倪星瀾是說得輕描淡寫:“可不是我這麼不懂事,任姐估計聽說你跟老王在外面花天酒地,打電話叫我掃聽掃聽,那長不大的王大哥是不是又給換了個小蜜。”
石澗仁覺得一桌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這裡,還得防止旁邊那美女竊聽,含含糊糊:“哎,我哪知道誰跟誰啊。”
倪星瀾不笑:“說話不方便吧,唉,反正你就看看,回頭給我說是個什麼模樣,有姓名就好……我忽然覺得任姐這樣也挺可悲的,誰都以爲她呼風喚雨的,可這兩口子的事兒,我光是想想她一個人在家,等着老王回去這場面就覺得這人啊,真沒意思。”
石澗仁終於還是拿着手機起身了,給一桌子人表示點歉意,結果老王帶頭起鬨送他,但基本都是語氣詞,沒透露什麼實際含義,倪星瀾還是聽見了,有點幽幽的:“沒事兒,就是一個人在家看劇本,忽然有點傷感,你去喝酒吧,晚點還是想你回家來。”
只有生瓜蛋子才相信女人說沒事兒是真的沒事兒,石澗仁就是聽出來語氣音調不對:“怎麼了?”
倪星瀾興許是聽見話筒另一頭安靜,知道石澗仁換了地方,語調多了些笑意:“想你啊,從小到大就覺得我喜歡的男人肯定是既要頂天立地,還得細膩疼人,這人倒是找到了,可也太容易招其他女人了,而且我也知道現在一直就是我在單掛着你,興許曾經有那麼一瞬間,你可能真的喜歡上我了,但這麼多分開的日子,我又感覺到你離我變得遙遠了,心裡寡寡的。”
女人的第六感還真是有些神秘莫測,石澗仁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虧心,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虛,沉默的拿着電話。
倪星瀾停頓幾秒說話:“道理我都懂,打小就懂,看那麼多言情戲片場,聽那麼多臺詞,這兩個人之間啊,怎麼可能永遠都甜得蜜裡調油,一早兒就知道這喜歡上個人,投入了感情那就沒道理可講,被拋棄被踩在腳下的時候,那叫一個疼,所以一直對那些小小年紀就情啊愛的冷眼旁觀,結果沒想到命裡遇到你這剋星,才知道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這整顆心就捧給你了,只盼你哪怕不要,也別嫌腥。”
石澗仁深吸一口氣:“沒這麼低下,這有點自怨自艾的味道了,自己的內心夠強大,就不會有高下,我……”
倪星瀾卻在那邊撲哧一下笑出來:“好了,臺詞,是臺詞啦,說是幫任姐抓小三兒,我纔是當小三的,我倆現在這種局面,又能怎麼辦呢?你要全心全意的做事,我要保持形象,起碼還要奮鬥十年,你不會拋棄我吧。”
石澗仁卻沒半點輕鬆的感覺:“哪有拋棄的說法,別看這些消極的東西,你多豁達?”
倪星瀾都開始鄙視他了:“你以爲都跟你似的信口開河,我的劇本都是別人寫好了,我有得挑?你知道我現在的戲路要挑個能符合你要求的本子有多難麼?”
石澗仁清楚這個局面:“那……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錄節目呢。”
倪星瀾好像聽出來什麼,嗯一聲快速的掛了電話。
石澗仁起碼呆呆的站了半分鐘,才把心裡那股子沉甸甸的感覺給嚥下去,再回到桌邊,還真想使勁喝幾杯酒,但最終忍住了,只不過那剛纔就時不時貼着他的美女再靠近,石澗仁下意識的有點躲閃,別人也不是真傻,就保持點距離感了。
後面的話題也不那麼嚴肅了,輕鬆聊些奇聞野史,差不多的時間老王就招呼換地兒,其實沒吃幾口的石澗仁確實沒法再忍耐這種彆扭的感覺,主動提出先走,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起鬨他要回去挨板子了,沒強留,但比較離奇的是那位美女笑吟吟的挽着他一塊告別了,還幫石澗仁拿上了茶商準備的協議和產品資料。
石澗仁猜測可能應該是要結賬,倒也沒什麼矯情,出來直接問多少錢,那姑娘楞了下說是王先生全面負責的,她只是不能留在那當電燈泡啊,石澗仁還是摸出錢包:“不好意思,我確實沒有其他含義,我也不太懂聚會交際的一些名目規矩,這裡我帶着的現金您看夠不夠。”
那姑娘有點看怪物一樣看他,但還是沒說話的把一疊錢給收下了,只是出門的時候忽然發現他沒去地下車庫,才詫異的轉頭:“您……叫司機開車出來接?”
石澗仁理所當然:“朋友送我來的,我打車回去,不好意思不能送您了。”
那姑娘正要忍不住開口,結果這會兒門口的迎賓經理匆忙從櫃檯趕過來,奉上把車鑰匙:“您是石先生吧,剛纔您的朋友把車鑰匙給您放在這裡了,如果您喝了酒,我們也能安排司機開車。”
石澗仁又看見那把中午就露過面的奔馳車鑰匙,轉頭對姑娘還是很有風度的:“好吧,其他人都比我更適應這種場合,我現在又能送您了,能行吧?”
姑娘欣然笑道:“我只是好奇您錢包都沒給自己留點零錢,怎麼打車呢,還準備我送你呢。”
石澗仁真沒想過這個細節問題:“哦,我打車到有夥伴的地方借錢付賬嘛,謝謝您啊,車在哪?”
迎賓經理簡直是一路小跑的給他帶路到停車位上,石澗仁都想摸小費了,可惜兜裡是真沒錢,那姑娘注意到了,從坐進副駕駛開始就無聲的觀察他,可能也是下班了,就沒有在崗的職業屬性,還得石澗仁提醒她繫上安全帶。
老實說這輛當初即將離任副總裁時候配給他的s600比那輛嫩綠色的超跑更契合石澗仁風格,黑色車身桃木內飾,有點古板但絕對穩重到精緻,中規中矩的像個出租車司機一樣問清楚方位,接下來被保養得一塵不染的轎廂裡就沒有半點聲音,專心開車的石澗仁終於把情緒完全平靜下來,直到抵達一處有點陳舊的高樓,那姑娘纔出聲:“好,就是這裡,要上去喝杯茶麼?”
以前聽不懂吃夜宵的暗示,這回石澗仁好歹是大概知道了,笑着搖頭:“還要去工作,祝您生活愉快。”
推門出去的姑娘終於回頭開口:“您還真是個好人,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好人,謝謝你……”在石澗仁禮貌迴應點頭的時候關上門才忽然俏皮的回個頭:“我也看過您的節目,現在終於相信您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了……”
石澗仁苦笑着揮揮手,開車離去。
ωωω ▲тт kan ▲c○ 沒有回家,他肯定知道倪星瀾說的回家就是他那個被倪星瀾重新裝修過的兩居室,這會兒給孟桃夭打個電話,確認她果然跟的德信律所的人還在江州樂公司連夜奮戰,就乾脆開車去了那邊。
完全放棄抵抗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十來個人正在忙碌,孟桃夭臨時找來自己在平京的兩個大學同學幫忙,那兩位德信律行的律師也是類似做法,借了幾位自己關係比較密切的同行協助,分成幾個小組梳理整家公司的所有財務、營業等各方面信息,孟桃夭忙得頭髮有點小亂,但依舊捋着襯衫袖子跳過來很興奮的彙報,石澗仁冷靜的點點頭,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隨便找間辦公室開始看整理出來的文件綱要,順便再把帶上來的新協議跟白茶資料遞給法務:“你們注意休息,不用這麼拼,如果需要可以找潤豐影視或者見仁見智文化傳媒借人手,主要是防止資產流失和小動作,對了,這張名片是海燕食品的華北大區業務部,你安排人聯絡拿了那邊蹲守拍下來的各種照片,也許用得着。”
孟桃夭脆生生的答應下來,然後有點楞的擡起頭:“這,這是什麼?”
石澗仁看了茫然:“啊,調整股份的協議……”法務已經轉過來文件夾,一疊鈔票就夾在其中,看厚度分明是石澗仁之前給那位姑娘的夜資吧,在詫異之外忽然有點窘,感覺私人空間給帶到辦公室來了,而且還是那麼不靠譜的感覺逛了青樓回來,連忙伸手:“對不起對不起,我自己的現金兩千塊,放錯位置了。”
孟桃夭做個鬼臉拿給他,然後還調皮:“我以爲是仁總悄悄賄賂我的辛苦費呢。”
石澗仁楞一下,又遞回去:“啊?那……就當外面這些朋友的加班費,或者你請他們吃夜宵?”
孟桃夭也像看怪物一樣看他:“仁總,你是不是有點不在狀態,我們請外面的人協助,都是一板一眼的有標價勞務費,我自己加班也寫了加班條的,而且……而且我加班不是爲了這點加班工資,是因爲你帶着我們在做事,從小了說這次江州樂如果能完美的資產轉移並運轉起來,未來這家企業能爲慈善做出的貢獻可能在全國都要排前列了,往大了說這讓我的工作很有使命感,這是您教我們的,你這怎麼突然神叨叨的……”
石澗仁悻悻的把那兩千塊鈔票收回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好好,繼續工作,待會兒有夜宵算我一份,我就在這邊沙發上湊合一晚上了。”
孟桃夭深深的看一眼這個有點混亂的領導退出去:“我們定了酒店的……您要吃什麼?”
石澗仁突然覺得自己跑這邊來工作是個錯誤,會不會又讓人誤會了在撩妹!
這世界就不能簡簡單單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