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石澗仁還是相信那位齊醫生的,這是個之前有過愛人,有過感情的女人,也是個知情達理的人,撇開背後的家庭背景,石澗仁這一兩年來在平京也見識過不少各色人等了,對方算是很沒有驕嬌之氣的,要說那種彪悍動手的風格,除了家傳可能更多還是跟那段失敗的情感有點關係,畢竟這位醫生好像在面對別人的時候還是很客氣的,以她的身份能做到這點,已經殊爲不易,特別是有她那樣一位母親。
其實驕奢的環境想要成長得平和低調,跟窮困草根的孩子想奮鬥出頭一樣有難度。
這可能是昨晚折騰一番,石澗仁得到的感受,他認爲基本能夠把這事兒翻過去,現在都是什麼社會了,只要當事人都不攙和了,應該不會有太多後患。
哦,山裡出來的小布衣低估了京城裡的人情世故。
雖然潤豐集團和陸續抵達的劇組成員都不知情,在大會議室裡對這位春風得意的年輕副總裁還是客客氣氣,昨天有了些新看法的石澗仁依舊把自己放到角落裡,炒作素材就要有素材的覺悟,別真以爲自己就是主料了。
直到那位一直穩壓導演組的投資方文先生出現在門口時候,已經散坐了六七十人的多功能廳裡幾乎瞬間安靜,著名導演起身,石澗仁想了想也起身,並用眼角示意劉傑等中層管理跟着起身,算是個尊重,結果那位在導演組面前從來都訓孫子一般威嚴的文先生,直接把目光穿過了著名導演,找到遠處第一排角落裡的石澗仁,臉上幾乎是在場絕大多數人第一次看見他露出笑容,而且還是那種充滿戲謔和調侃的笑,一根手指對着石澗仁點了又點回頭大聲:“在呢!在這邊!”
接着後面就嘩啦啦的進來十來個男的!
幾乎全都是三四十歲正當壯年,氣勢裝束各不相同,有懶散得好像板兒爺的,也有頭髮跟刺蝟一樣精雕細琢的,但高高在上的氣質都類似,比那文先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被裹在中間的當然就是那個齊衛國,今天沒穿軍裝,但哪怕是一身普通的白襯衫紮在休閒褲裡,也能看得出軍人味兒,渾身都透着精壯的彪悍,轉頭給周圍說了句什麼,一羣人都笑起來,當整個多功能廳裡其他人都是空氣一般,更是當那個著名導演透明,直接的走到苦笑的石澗仁這個角落來,這會兒能聽清他們說什麼了。
全都是王大哥那種標準的平京爺們兒腔:“喲,丫真的挺能裝,看着就是大老爺們兒,怎麼有點怯怯的跟個小受氣包似的?”
“眼光!衛國,你妹妹這眼光也真夠獨到的,這哥們兒一看就是又能侃又能打,還經揍的會裝小,絕配啊!”
“老文,你這些日子沒欺負他吧,衛國放過你,齊齊能上門抄你的家!”
“絕對沒!我也有眼光的!”
齊衛國熱情的過來伸手:“你說了有空就來潤豐找你玩兒的,今天難得大家都有興趣,這麼早,一起出去喝個茶瞭解一下?”
石澗仁看投資方,文先生笑着拉他:“你說我要是非拉你在這裡開會,大家夥兒會不會嫌我拆臺呢,走吧!這裡的事情交給……咦,你那秘書沒在啊,這麼快就怕齊齊知道了?”說着還擠眉弄眼的對周圍笑笑,似乎都心領神會的笑起來。
這時候說昨晚已經討論過是個誤會什麼的有點蒼白,石澗仁對面前出現這麼多面相特異的人士也有點驚奇,當面拒絕並不是什麼成熟的做法,所以收起苦笑變客氣:“不用出去吧,任佳琳任總在樓上有個很不錯的植物陽光房,大家夥兒賞臉去坐一下?茶和酒都有,嫌不好就自己帶!”
齊衛國根本就不計較:“好!都去,都去……”攬着就行動。
石澗仁還得梗脖子回頭給劉傑做臉色:“那劉經理和小英代替一下我的內容……”一路經過導演等人面前時候拱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忙點別的事情……”
迴應他全都是此起彼伏的站起來客氣:“您忙,您忙……”
京城裡的有點見識的不用問都能知道這些是什麼人,總之一羣人剛走出去,多功能廳裡就跟炸了鍋似的,反正劉傑臉上都喜氣洋洋,作爲一個廣播學院的研究生,他跟在石澗仁鞍前馬後現在已經成了下屬公司副總,現在看着自己的大腿又有更大提升,接連都有人來悄悄給他握手了,雞犬升天就是形容這個的!
石澗仁沒有得道的感覺,也沒多前呼後擁,很習慣的一路介紹各種部門,這幫男人顯然格調品位比二十啷噹的王驊那羣人還是要成熟不少,經過其中幾個部門,看見不少漂亮姑娘的時候絕對沒有猴急的態度,只是有幾個聰明姑娘很有眼力的過來給副總裁嬌滴滴彙報點工作時候,才立刻若無其事的散開點,就是一羣無良的中年叔叔圍在旁邊看熱鬧錶情,有兩個煞有其事的專心聽,還湊近了看文件夾點頭。
只是走上樓就一起爆發出笑聲:“衛國!好!非常好!你這個妹夫簡直就是臥底,以後我們一定要經常過來參觀工作!”
連那個文先生都納悶:“怎麼我過來的時候,從來沒遇見過這些場景?阿仁你是不是故意打埋伏了?”
其他人又笑,齊衛國還推波助瀾:“現在知道我們那山溝裡過的什麼苦日子了吧,阿仁,你真應該策劃一部軍旅題材,就到我們那邊去拍,我們那裡真的是母豬賽貂蟬!”
莫名其妙的妹夫這會兒纔不緊不慢:“第一回見你,你就一見如故的熱情,比你妹妹還熱情,這才第二回見面,你就不怕把我嚇跑嘍?”
齊衛國立刻作怪的把手收回去:“沒有啊,你們成不了千萬別推到我身上!”
這幫人又大笑,已經走上總裁辦公室的樓層了,聽見聲音,這裡的接待秘書連忙迎接,從副總裁跟衆人的態度關係判斷應該什麼接待規格,這都是有學問的。
然後石澗仁又看見牛鳴雷孤零零的雙膝併攏端坐在外面接待區的椅子上,眼睛是瞟着這邊的,但同樣察言觀色知道這邊層面有點高,有知道不站起來礙眼的覺悟,還儘量把自己縮起來,胖乎乎的中年人跟個小熊一樣,只是他作爲相聲演員一直剪了個很有特點的鍋蓋頭略搶眼。
結果是齊衛國的這邊有個人看見了:“咦,老刀,這不是那誰,上次我們去戲園子聽相聲把我倆笑得不行那誰……”
牛鳴雷先看了眼石澗仁,確認他眼裡沒什麼怒色不快,才敏捷得不像個胖子一樣站起來拱手:“我是石總旗下的簽約藝人,牛鳴雷,來跟石總彙報工作的。”
結果可能就是剛纔看了幾個漂亮姑娘彙報工作,一羣人哈哈哈的笑起來,看石澗仁已經指了指陽光房,那喜歡聽相聲的招手:“那就一起來吧,看看你給阿仁彙報工作是不是跟說單口相聲似的……”
稍微聰明點的,就肯定知道這就是那種所謂的千載難逢機會,能跟這些貴人掛上點線,未來就是天翻地覆了。
和石澗仁骨子裡的文人酸腐皺了皺眉不同,牛鳴雷眼睛一亮,胖乎乎的腰都要折下去了:“您幾位請,您幾位先請,我端茶送水,給各位和石總逗個樂子!”
爲了求活的野狼,什麼都做得出!
勾踐還能嘗糞卜疾呢,這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