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洪亮這個時候哪有心思來考慮這些,他有些嫌鄭國瑞多事,說:“董事長上週五開會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就算要買入平倉也要跟實際的銷售數據一致,我們手裡的持倉最早的那個合約也是八月份的,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呢,也就是說,就算要平一部分倉位,也得等到八月份,我們銷售部門把八月份的貨賣掉的時候才能平倉。你現在想這些太早了,沒用的。”
鄭國瑞擔心地說:“要是像這樣繼續漲下去,可怎麼辦?”
黃洪亮反問道:“不然呢?現在你敢讓他平倉嗎?”
鄭國瑞聽了一時語塞,這也是個問題啊,期貨賬目上的數字他最清楚不過了,現在已經虧損了六千多萬,要平倉的話就意味着認賠,這個決心除了劉中舟敢下以外,估計其他人誰也沒有這個膽量。
黃洪亮見鄭國瑞乾巴巴地眨着眼睛不說話,就拍拍他的肩膀,勸道:“鄭部長,聽我一句,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該操心的別瞎操心,沒有好處的。”
黃洪亮這麼說,和他現在的心態密切相關。
他現在已經心如死灰了,這裡邊有即將離婚的個人原因,也有跟着劉中舟做空虧損的原因,親情上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失去兒子,經濟上那幾十萬的虧損他現在都不知道靠什麼去彌補回來。
這些原因交織在一起,讓黃洪亮覺得前途一片渺茫,銷售公司因爲銅價上漲帶來的利潤攀升都沒法讓他喜笑顏開,他那裡還會顧得上去管劉中舟做空的那些虧損。
他對鄭國瑞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出門走了。
黃洪亮的話就像一瓢涼水澆在鄭國瑞的頭上,讓鄭國瑞也有些灰心喪氣。
他一片熱忱想找人談談,可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在這棟大樓裡,能和他談期貨上這些事的,也就是劉中舟,黃洪亮和李欣這三個人了。
劉中舟那裡,如果不是對方主動問的話,不到萬不得已,鄭國瑞是絕對不會去找他談這些擔心的。
李欣倒是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對象,李欣在會上當衆說的那些話,鄭國瑞都不敢說,就是因爲這樣,所以鄭國瑞根本不用擔心李欣會到處搬弄自己對他說的話。
可是李欣走得太遠了,他從一開始就反對做空,那時候自己還是賣出套期保值的堅定支持者。
更讓鄭國瑞沒想到的是,李欣還自己做多,上次他親口對自己說已經買入了一千噸,而且買入價格就在公司賣出做空的價格附近。
期銅價格這一路漲上來,公司在虧損,李欣卻在賺錢。
自己這些擔心在李欣眼裡早就過時了,都是不幸被他言中的結局,這個時候去找他談這些,鄭國瑞自己都覺得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因爲這些原因,憂心忡忡的鄭國瑞才只能找黃洪亮談,可他沒想到黃洪亮卻是這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鄭國瑞看着轉身離去的黃洪亮,長嘆一口氣,心裡那份不祥的預感越發沉重了。
今天早上,袁傑送走了老公以後,打電話到公司請了個假,帶上偷偷留下來的尿樣到醫院去了。
她心裡有一種預感,自己那個計劃似乎是有結果了!
這段時間裡,她把自己的身體調理得很好,連續幾個月的大姨媽都非常準時,可唯獨這個月例外,已經過了兩週還沒見動靜,如果不出預料的話,自己應該是懷孕了。
袁傑心裡一陣驚喜,爲了不讓老公將來起疑心,週末這兩天,她沒有拒絕老公親熱的要求。
要知道爲了實現她心裡那個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秘密計劃,袁傑這兩個月裡最關鍵的那幾天都找各種藉口不讓老公碰她。
其實這對袁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她老公韓剛的工作地點隨公司的項目進程不斷變動,基本上每週末才能回來一次,要錯開那幾個關鍵的日子很容易。
週末這兩天裡,袁傑的溫存讓他老公韓剛如沐春風,今天早上分別的時候他都還有些意猶未盡,纏着不讓袁傑起牀,想在牀上多流連一會兒。
袁傑本來就是爲了掩蓋那個彌天大謊,這纔不得已應付差事,哪有心思一次讓韓剛吃個飽?
見韓剛沒完沒了的,袁傑心裡擔心他這樣會壞了自己的大事,要是這些舉動讓她費盡心思纔得到的那個寶貝出什麼差錯,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再加上袁傑着急着等韓剛走了以後要去醫院,就更是心煩韓剛的這些舉動。她皺着眉頭撥開韓剛探過來的手,不耐煩地催他說:“哎呀!時間不早了,我上班要遲到了!”
韓剛本來就有些怵袁傑,在這件事情上本來就看袁傑的臉色,袁傑不高興的時候,他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機會的。
此時見袁傑拉下臉來背過身去,只好悻悻地停下了手腳,心有不甘地說:“下週回來我還要!”
袁傑說:“嗯,你快上班去吧。”
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要是結果出來真是懷孕了,那就更不能讓你碰了!
袁傑知道,到時候拿化驗結果給韓剛看,告訴他醫生提醒要注意節制那方面的事情,韓剛不會不聽的。
在醫院裡,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一切都像袁傑希望的那樣,懷孕了!
袁傑欣喜若狂,連她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來得這麼快。
她原來預計和李欣接觸的時間不是很多,只是在那幾天抓機會的話,至少要不斷地嘗試兩三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纔會有結果,沒想到真讓自己給算對了。
她非常堅信這個結果就是她想要的,她甚至有些暗暗佩服自己的運作能力,不但老公被矇在鼓裡,就連李欣也毫不知情,就這樣被自己瞞天過海,如此完美地實現了自己想要的目標。
她現在對肚子裡這個孩子寄予了無限的期望,她都不用去想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反正將來一定是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這件事袁傑是肯定不會對李欣說的,她現在考慮的是下週末韓剛回來的時候,自己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而又不讓他心生疑惑。
回公司的路上,她既欣喜,又忐忑,可仔細一想,她又坦然了。
這件事情前前後後自己計劃得十分周密,自己都是一天天掐算着時間纔得到這個結果的,除非韓剛對每次親熱的時間記錄得比自己還詳細,而且還得要對自己的生理週期瞭如指掌,這樣纔有可能會發現破綻,不然的話,以他那種性格,絕無懷疑這個問題的可能。
這一天袁傑在公司裡心情特別好,下午收盤以後,懷着一種很特別的心情,她還是忍不住給李欣打了個電話:“今天行情又大漲,你加倉加對了。”
李欣呵呵一笑,說:“是啊,我今早還後悔加倉加少了呢。”
袁傑問:“你還想繼續擴大倉位嗎?”
李欣說:“沒有啦,我也就是那麼一說。”
袁傑說:“賺大錢了,你雙喜臨門了,恭喜你啊!”
李欣問道:“哪來的雙喜臨門啊?”
其實袁傑說的是一句雙關語,她明知道李欣聽不懂,所以才這麼說的。
她也知道這事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包括李欣在內,可她還是忍不住這麼隱晦的說了一句。
見李欣一頭霧水,她就岔開話題說:“希望你雙倍的賺大錢啊。”
李欣說:“雙倍不敢指望,手裡這些倉位能如願以償我就滿足了。”
袁傑說:“一定會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話既是說給李欣聽的,更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你下班後過來嗎?我做飯給你吃。”袁傑說。
李欣說:“好啊,有什麼好吃的?”
袁傑說:“你想吃什麼都行。”
李欣笑道:“我不挑食的,有什麼就吃什麼。”
袁傑說:“行,那你到時候過來啊。”
袁傑的心情有些複雜,她想要犒勞一下李欣,可又不能提這個詞,他擔心李欣聽了會沒完沒了地追問原因,如果自己理由編得不像的話,反而會讓李欣起疑心。
所以袁傑乾脆什麼理由都不說,反正讓李欣來家裡吃飯也不是一兩次了,他應該不會往別處想的。
晚上,袁傑做了幾個很好吃的菜招待李欣,李欣一邊吃一邊問:“你覺得銅價還會漲多少?”
袁傑說:“這誰說得準?不過這走勢真的太強了,幾天之內連續突破四萬和四萬一千這兩個關口,而且沒有絲毫的猶豫,照這樣看,你原來說的五六千的空間真的不難。”
李欣說:“我也覺得是這樣。”
其實袁傑之所以這樣判斷,還有一個原因她沒說,那就是在這樣快速上漲的過程中,空頭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就以眼前的例子來說,南方集團手裡那兩萬噸的空頭倉位,現在已經虧損六千多萬了,期貨價格要是再漲六千元,這些倉位就爆倉了。
到那個時候,袁傑無法想象李欣他們南方集團還會繼續增加資金來養這些倉位,袁傑堅信實力比南方集團更強的期貨客戶是少之又少的,如果連他們南方集團都認賠出場了,可以說空頭就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