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對於袁雲的登門,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見對方帶着一羣武裝到牙齒的侍衛進入了胭脂樓,他就吩咐人將面前的舊茶水倒掉,然後又擺了一席新茶。
袁雲進入了司馬懿租用的胭脂樓小院,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除了司馬懿和他的身邊的一名童子,就再沒過多的什麼護衛,於是咧嘴一笑,慢慢的走了進去,石沉和小六則緊緊跟着,袖子裡的手弩也早已安裝好了羽箭,今日他們來時小主公就交代了一句話:管殺不管埋,下手別留情。
司馬懿見袁雲大方的坐在了自己的對面,這纔將一個空杯澆洗了兩遍,然後指着一壺清茶笑道:“這種喝茶的方式果然獨特,初嘗時還覺得苦澀難耐,喝了一段時日後,就發現離不開了,這恐怕也是袁兄帶來的仙家品味吧?”
袁雲將司馬懿送來的茶杯端起來聞了聞,一股青葉的芳香瞬間鑽入鼻孔,讓人爲之精神一爽,抿了一口後笑道:“怎說是我帶來的,這可是曹府卞氏的創造,司馬兄可別弄錯了。”
司馬懿看了眼一衆人的身後,故作疑惑道:“依依姑娘爲何沒跟來?這功夫茶還是她介紹給我的,想來該不會有錯吧?”
袁雲也順着司馬懿看得方向回了下頭,然後才接着笑道:“依依現在可沒得清閒,住的地方都給人燒了去,她如今正和家姐在收拾呢,可是有很多首尾之事需要忙乎。”
司馬懿點頭表示理解,又對着身邊的小童嘀咕了兩句,這才繼續道:“袁兄找上門來,難道是認爲事情是我司馬懿做的?”
袁雲哈哈一笑,唰的一聲展開了手中的摺扇,隔着扇面看向司馬懿道:“就算不是司馬兄親自下得手,應該也八九不離十吧?我今日登門自然是做了完全的準備,別看我只帶了這麼些人,但是這次可不是有心算無心,你們家養得那些死士這次並不一定能討得了好去,不信咱們把人都拉出來,然後比劃比劃?”
司馬懿看了眼袁雲身後的幾位侍衛,當眼光落在他們腰間掛着的手雷時,心中微微一驚,袁雲是不是膽子太大了?把這種殺人利器就這麼隨便分給手下人帶着,難道曹司空就一點也不擔心?
袁雲見司馬懿看見了那些手雷,於是解釋道:“這些本都是我做的一些試驗品,如今也沒了什麼用處,於是就帶出來招搖下,這些手雷可不同曹昂世子守城時用的那些,我可以保證,只要我想讓誰死,他絕對死得四分五裂,一塊完整的肉都不會留下。”
司馬懿聞言果然露出了幾分忌諱之色,袁雲則一臉淡然,心中想着,對付司馬懿這種無比狡詐之人,玩什麼陰謀陽謀都沒用,只有靠實力來說話,老子現在就是耍狠,耍無賴,把一切擺出來,你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事情的發展並不像我所設想,不知道袁兄相信否?”司馬懿這話說出,袁雲倒是信了幾分。
畢竟司馬懿根本沒必要和自己硬來,兩人又不是有解不開的深仇,纔要如此搏命,那麼中間必然是有些差錯,很可能是司馬懿手下人擅自偷襲的袁府,至於誤會什麼的,袁雲則不打算相信,司馬懿這孫子絕對是故意在挑事,跟那諸葛亮一個毛病,都是一幫倒黴催的聰明人。
聰明人果然都相當討厭!袁雲暗歎一聲,然後將手裡的摺扇收起,遞給了身後的石沉,接着就從袖子裡掏出了火槍,並且毫不客氣的將槍口指向了司馬懿。
司馬懿一驚,臉色瞬間變了幾次,良久才安穩下來,卻也不再說話,就這麼冷冷的看着袁雲。
袁雲呵呵一笑,故作疑惑道:“這東西似乎見過的人甚少,司馬兄難道也如我們仙家一般,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麼第一次看見就露出如此驚慌的神色?”
司馬懿再倒一杯茶水,喝下後才接道:“這東西我確實聽聞過,知道其威力,只是沒想到袁兄會在我面前拿出來,難道是準備也給我來一下?”
袁雲依然拿槍口指着司馬懿,眼神中不斷閃過猶豫不決的神色,他現在真的是很想扣下扳機,要是此刻一槍打死了司馬懿,後面就沒那麼多破事了吧?曹昂以後不管是稱帝,還是做王,背後都會少一個大禍害,這實在是太誘惑了。
正在袁雲糾結的時候,突然一個壯漢走了過來,到了面前立刻擋在了兩人中間,這個樣子顯得十分無禮,但是卻沒什麼人出口怪責。
袁雲見到來人後,才點了點頭,然後探頭對壯漢身後的司馬懿笑道:“司馬兄說哪裡話,你我一見如故,我怎會對你下如此狠手?我可是個心善之人。”
呯!一聲槍響猛然響起。
“司馬忠!”司馬懿大叫一聲,立刻看向了倒在自己面前的司馬忠,此刻只見這個手下已經胸口中彈,炸開的血洞足有一個拳頭那麼大,鮮血混着被烤熟的碎肉不斷涌出,眼看就沒法活了。
“袁兄好毒的手啊,難道就不準備聽人解釋一二?”司馬懿喃喃說了一句。
袁雲則呵呵笑着吹了下槍口冒出的黑煙,然後指着倒在桌几上的司馬忠道:“昨晚他即便蒙着臉又如何?被火槍擊傷了耳垂,就有燒過的痕跡,難道你們還要狡辯不成?我家姐昨晚差點被人殺了,難道我還要繼續跟你們講道理?呵呵,這人既然敢帶人衝進我家,老子就沒有收手的打算!”
呯!又是一聲槍響炸開。
這次袁雲將另一隻火槍抵近對準了司馬忠的眉心,一槍響過,瞬間將對方打的五官全爛,人也立刻斷氣。
司馬懿大驚失色,下意識的後退半步,然後瞪着眼珠看着現場的一切,從沒見過竟然有袁雲這麼惡毒的人,之前一槍已經把人打成了半死,結果轉瞬又補一槍,非要讓對方死在自己面前,他才甘心。
此刻司馬懿心中的震驚絕對不是裝的,對方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爲何下手如此狠毒無情,那火槍也是恐怖到極致,司馬忠在自己家族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受到再重的傷也會掙扎一下,可是第一槍打中他後,他立刻像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然後眼睜睜的又看着另一把槍抵着自己腦門發射,即便這時他也沒有歪腦袋躲閃的打算,不是因爲司馬忠剛烈,而是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難道這火槍除了威力強大,還能束縛人的魂魄不成?至少自己在聽到第一聲槍響時,就感覺全身都繃得緊緊的,有那麼一瞬確實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
袁雲自然知道怎麼回事,第一槍打中了司馬忠胸口,但是距離如此近,那顆彈丸直接把對方穿了個通透,在司馬忠倒下的時候,袁雲就看見彈丸穿過了他的身子,直接擊碎了他的脊柱,脊柱斷了立刻就會全身癱瘓,這是一個常識。
司馬懿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沒再理會司馬忠的屍體,而是抱拳對袁雲道:“如此袁兄可已經解氣了?這司馬忠的確就是昨晚衝入你家的刺客,至於我是不是背後主謀,我也不想多做解釋,袁兄如果氣不過,也可以給我司馬懿來上一下。”
袁雲微微而笑,將已經變涼的火槍重新裝入袖口,這才接過石沉手裡的摺扇,又是唰的一聲展開,然後淡淡的回道:“我相信這次的事情是下面的人私自妄爲,怪不得司馬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昨晚只要闖進我家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最好讓他們藏的好些,只要被我抓住,斷無活口!”
說完這些,袁雲已經走到了小院的門口,突然停頓了下,再次接道:“當然,如果司馬兄氣不過,歡迎繼續來找我袁雲報復,只是下次我可就沒這麼簡單就收手了,我要是瘋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袁雲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司馬懿獨自一人坐於院中,眼中還在盯着桌几上趴着的司馬忠,臉上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驚慌之色,吩咐了身邊的小童一聲,不一刻就有幾人從堂內走來。
其中一個頭發全白的老者看了眼司馬忠的屍體,然後才道:“少爺,這袁雲狠辣異常,我看我們還是不要過於招惹纔好。”
一個年輕人頓時不悅道:“他找上門來直接打死了司馬忠兄弟,這事就這麼算了?我們司馬家的顏面如何保存?”
司馬懿沒有理會年輕人,而是對着老者問道:“和叔,如果你們剛纔衝出,能有多少成勝算?”
那叫和叔的老者思索片刻,才鄭重答道:“那噴火的利器響起之前,老夫覺得有六成把握,現在卻覺得一成把握都沒有。”
司馬懿也點了點頭,道:“看見袁雲讓自己的護衛都帶着那些手雷,我就知道勝算不高,於是讓樂兒進屋讓你們不要亂動,想着只要讓司馬忠出來認罪,最多讓袁雲卸去一條胳膊,誰知道他竟然如此狠毒,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就當面行兇殺人。”
和叔等司馬懿說完,才掃了眼身後的衆人,然後道:“這事鬧得如此厲害,我們已經不能在許都待了,袁雲乃是曹氏的幕僚,一旦曹操知道我們在許都佈置了這麼多人手,必然會猜忌我們司馬家族的目的,今日就通知所有人撤走,一個都不留。”停頓片刻,和叔又看向司馬懿,接道:“如果老主公問起此事,就說我們只是出來遊玩,一不小心惹了那袁雲,結果司馬忠不聽命令私自帶人衝殺袁府,這纔有瞭如此結果。”
司馬懿眉頭微皺,嘆氣道:“這事還是要怪我,當初只是想跟袁雲暗中較量一番,所以便吩咐了司馬忠弄些事情折辱對方一下,也沒有給司馬忠明確的命令,結果導致他幹出如此錯事,聽聞袁雲的宅院被燒的很是悽慘,還死了幾個下人,他這般找上門來也情有可原。”
和叔搖手止住司馬懿的話,道:“司馬忠太急功近利,總想幹出一些大事好邀功,這次帶着司馬家的死士登門去找那袁雲報復,只看他除了殺人還放火,便可知他是想要報復袁雲燒了董畢的宅院,使得他的計劃功虧一簣,司馬忠做事存着太多的報復心理,難成大事,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少爺不必介懷,如今已然這樣了,我們也只好暫時撤出許都,至於結交朝中那些氏族大佬的事情,也只能往後拖一拖了。”
司馬懿此刻已經離開了桌几一側,然後走到院中看着院口的月牙門,似乎考慮了片刻,這才說道:“和叔,你們先撤出許都就是,我準備留下來,既然袁雲找上門來,我總覺得這樣一走了之,會讓我以後留下心魔,如此再也難以勝過對方。”
和叔一怔,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司馬懿,最終點頭道:“少爺說的極是,老夫自會帶着其餘人離開,但是衝兒要留下陪你,否則老夫十分不放心。”
那之前說話的年輕人立刻走前一步,拍着胸口道:“爹你儘管放心,我司馬衝怎都會保着少爺安全。”
和叔再次點頭,突然白眉一鎖,對着其餘人喝道:“現在就通知其他人,最快速度撤出許都,能帶走的儘量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焚燬。”
一羣人再不敢說什麼,紛紛抱拳道了聲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