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如今的樣子,只可以用熱火朝天來形容,幾個大型作坊四周都是人,顯得非常忙碌。
遠處城牆根則有大批的士兵正在操練,其中已經可以看見很多新兵蛋子,此刻正被老兵們帶着,將手裡的鐵球往外扔,還不斷的有喝罵聲傳來。
中午時分就有人開始敲鑼打鼓,然後一排排的學徒和士兵從各處走了出來,街角的廚子已經把午餐擺放在鋪子之前,就等着午休的人來享用。
‘原始工業’四個字立刻鑽進了袁雲的腦海,這樣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時代有些不同罷了。
蹭到了皮料匠人一桌,袁雲也扔了幾個銅板給廚子,然後端了個大碗坐到桌前,他今天穿着也如匠人們一般,目的就是來下基層。
一個長相清秀年輕的學徒見袁雲比較陌生,於是問道:“新來的吧?”
袁雲點點頭,回道:“剛來不久,不知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那年輕學徒呵呵一笑,直接端着自己的飯鉢坐到了袁雲身邊,這才接道:“叫我黃鷹便是,記住哦,是老鷹的鷹。”
袁雲聞言一怔,這個時代很少有人用禽獸來取名的,這完全不合道理,於是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位年輕人,突然心中一怔,這絕對是女扮男裝啊,雖然她臉上都是污漬,而且眉毛還被故意畫的很粗,只是這喉結是騙不了人的。
黃鷹介紹完了自己,馬上拍着袁雲的肩頭道:“你叫啥,趕緊道來,這樣才公平。”
袁雲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別人都叫我袁候!”
黃鷹一怔,轉瞬笑道:“猿猴,哈哈,你會爬樹嗎?”
袁雲苦笑一聲,道:“這麼聽着還真彆扭,看來過去佔我便宜的人不少,下次再聽到有人這麼叫我,老子就要翻臉了。”
黃鷹哈哈笑道:“別啊,不就是個名字嘛,我覺得猿猴挺好的,飛檐走壁,力大無窮,好名好名。”
袁雲翻了個白眼,轉了話題道:“黃兄在作坊中是學徒?”
黃鷹點頭道:“這座新城實在太過神奇了,我之前是在木匠作坊,不過該學的都學得差不多了,所以又跑來皮匠這邊,可惜城裡的鍊鋼作坊和鐵匠作坊不能輕易進去,否則我最想去的就是那裡。”
袁雲自然知道鍊鋼作坊與鐵匠作坊已經被曹昂下了嚴令,除非祖上三代都在許都周邊生活,否則一概不得招收閒人,就這麼苛刻的條件依然會有很多人往裡涌,畢竟現在新城出產的好東西,基本都跟鐵匠作坊掛鉤,人人都知道去了那裡稍微學點本事,保證一生吃用不愁。
另外一個限制出入的就是鍊鋼作坊,那個基本已經變成了少數人的場所,除了蒲元和幾個老工匠,剩下的就是俘虜營裡的苦力,也從來都不招收任何學徒,全是蒲元自己發掘。
“兄臺看來是剛來不久,這裡的作坊我都認識人,確實沒見過你,你現在哪個作坊幹活?”黃鷹又問一句。
還未等袁雲回答,就聽一個人結結巴巴的回道:“他,他,他在鍊鋼作坊那邊幫工。”
說話的正是馬鈞,他今天知道袁雲來視察,心中擔心,所以一直跟着,見有人問袁雲在哪個作坊,害怕袁雲隨便說一個立刻會被揭破,所以急忙幫着答了一句,如今只有鍊鋼作坊那邊最是神秘,能出入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這些人也都認識袁雲,所以不擔心身份敗露。
只是馬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此刻可是新城的名人,大家都非常敬佩他的創造,現在他一發話,所有人都吃驚的看着袁雲,覺得這個年輕人背景一定不簡單,不僅在最神秘的鍊鋼作坊幫工,還有馬鈞這個天才給他背書,那絕對是個厲害人物。
黃鷹跟着一衆人對着馬鈞見完禮,就開始疑惑的瞧着袁雲,眼中閃爍的全是十萬個爲什麼。
馬鈞此刻似乎也發現了不妙,所以匆匆走了,生怕破壞了主公的大事。
袁雲胡亂的趴了口飯,然後笑道:“我家與鄭玄老爺子有舊,所以就被分去了鍊鋼作坊。”
衆人這才哦了一聲,表示原來如此,不過很快一堆人就投來了鄙夷的眼神,畢竟在新城裡大傢伙比的都是真本事,靠着關係的幾乎沒有,這似乎也變成了一個規矩,像袁雲這種靠關係的,自然會被人瞧不起。
一頓飯袁雲吃得七上八下的,最後簡直就是落荒而逃,倒是在走時被黃鷹叫住,然後兩人便一道坐在了皮匠作坊的大門邊,悠然曬起了秋末的太陽,午休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兩人就開始攀談。
黃鷹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袁雲,良久才疑惑的問道:“你真是鄭玄大家的遠房親戚?”
袁雲翻了個白眼,不悅道:“是我家與鄭玄老先生有舊,不是他們家的遠房親戚。”
黃鷹哦了一聲,接着問道:“鍊鋼作坊那邊每天都在做什麼?搞得神神秘秘的,不過新城所有東西都離不開他們產的鋼料,而且這些鋼料好的過分,做車軲轆的都是百鍊精鋼,這真是浪費啊。”
說到這裡,黃鷹停頓片刻,突然接道:“我說猿猴兄弟,你能不能把我帶進去?我就去看下,看看有什麼神秘的存在,爲何需要遮掩的這麼嚴實?”
袁雲一怔,這眼前的女子相當奇怪啊,這裡所有的作坊都會去轉一圈,而且對鍊鋼特別在意,不會是誰家派來的間諜吧?
尋思完,袁雲看了眼沒事人一般站在幾步外的小六,這才心中有了些底,然後直接問道:“你一個女子,爲何對那些東西這麼感興趣?”
黃鷹一驚,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自己的胸脯,發現自己包裹的很嚴實,並沒什麼破綻,這才又盯住了袁雲,道:“猿猴兄不要瞎說,我堂堂七尺……”
“拉倒吧,你都不說實話,讓我怎麼帶你去鍊鋼作坊?而且你自己都這麼神神秘秘的,不會是細作吧?”袁雲說完,小心的後退了半步,這時小六也逐漸靠了過來。
黃鷹先是呆了一呆,良久才嘆息道:“既然你發現我是女兒身,我也不裝了,只是誰說女兒家就不能來新城學藝了?還有本小姐也不是什麼細作,就是好奇新城的這些有意思的玩意,所以纔來學個新鮮,爲了表誠意,告訴你本小姐的真名,我叫黃月英。”
袁雲聞言心裡咯噔一下,立刻示意小六原地站住,他自己則走回了黃月英身邊,然後笑道:“匠藝自然誰都可以學,但是也要分人的,你一個女娃娃又不是本地人,誰知道你是不是細作?”
黃月英衝口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袁雲皺了皺眉,你未來老公是誰,我都知道,何況你的出生地,只是你這樣跑開難道是替劉表做密探的?這也不太可能,你父親黃承彥雖然是劉表的親戚,不過好像與劉表不是一路人。
黃月英見袁雲滿臉的疑慮,所以很生氣的從袖子裡掏出一疊文書,然後叫囂道:“我有本地的戶籍,這上面的官印難道還會騙人不成?”
袁雲毫不猶豫的就拽了過來,只看一張黃皮布上確實蓋着官印,只是這官印絕對是假的,他經常給自家僕役上戶籍,而且這個官印曹昂那裡也有,最是熟悉不過,雖然黃月英這個抄襲的很像,但是從一些細節上卻很容易看出不一樣。
“這官印你自己雕的吧?手藝不錯啊。”袁雲嘟囔一句。
黃月英皺了皺眉,哼了一聲便準備走人,一副不打算再理人的架勢,袁雲卻哪裡會放過她,幾步就擋在了面前。
誰知黃月英突然一腳就踹在了袁雲的小腿上,然後趁着袁雲趴地喊疼時,幾個縱身就消失在了皮匠作坊旁邊,竟然是個輕功高絕之輩。
袁雲被小六攙扶起來時,只能大罵倒黴,黃月英卻早就跑的沒影了。
也在這個時候,青兒來到了身邊,還帶着從家裡傳來的書信,袁雲看了一眼信封,落款竟然是隆中孔明。
媽的,老婆才踢完人,老公書信就到,這兩口子是老天派來的逗逼嗎?
草草看了眼諸葛亮的書信,這才發現,原來這個黃月英是在逃婚啊,她老爹黃承彥也不管這個女兒的意願,莫名就將她許配給了陌生人,更奇妙的是黃月英偷偷去隆中瞧諸葛亮,結果發現諸葛亮竟然在隆中養了大量女眷,這下可就熱鬧了。
於是黃月英就開始故意刁難諸葛亮,出了很多難題,誰知道諸葛亮這人聰明絕頂,什麼難題也難不住他,黃月英被收拾的體無完膚,一氣之下直接跑了出來。
諸葛亮說曾經和這位大小姐提過關於許都的新城,所以就猜測黃月英估計是跑來這裡了,信中囑咐袁雲代爲照顧。
“照顧你妹,什麼時候我兩成至交了?這個該死的諸葛亮,想佔老子一輩子的便宜嗎?”袁雲很生氣的把信件扔在了地上,覺得不過癮,還踩了兩腳。
稍微冷靜了些,突然眼珠一轉,劉備現在汝南,應該被曹仁像狗一樣趕的四處亂跑,估計很快就要投奔劉表了,接着就是三顧茅廬,這諸葛亮還真的不能得罪,要是能把諸葛亮挖過來,哈哈,天下三分的隆中對就再不會發生了,劉備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哎呀,諸葛亮這人得罪不起,必須謹慎起來。”袁雲叨唸一句,然後看向了身邊的小六,接道:“派些人手,把這個黃月英姑娘給抓起來,小心些別弄傷她,我要拿她來做交易。”
小六點了點頭,然後一伸手,就有幾人迅速到了身邊,結果了命令馬上消失的一個不剩。
袁雲這時纔對着青兒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怎不跟來?現在又急急忙忙跑來?”
青兒甜甜一笑,道:“早上大姐在交代青兒事情,所以沒來得及,剛纔大姐差青兒來新城辦事,順便給少爺帶那封信過來。”
袁雲一怔,疑惑道:“大姐差你幫什麼事情?爲何要跑來新城辦理?”
青兒笑道:“大姐聽說少爺在新城關着一位女子,就是那個叫嫵媚的,所以差青兒過來將人送回袁府,幾個老兵已經帶着人回了許都。”
袁雲這下心中一驚,急切的問道:“大姐找嫵媚幹嘛?”
青兒滿臉疑惑的回道:“大姐說嫵媚是少爺養在外面的小妾,所以要接回去看下。”
我去!大姐鳳萱最近都瘋魔了,巴不得弄一大堆女人回去,後天就生出一堆娃娃來,倒黴催的,這家看來還是不能太早回去,因爲實在沒法待了,蔡文姬與曹清河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也不知道被大姐怎麼摧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