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馬超走進曹昂府衙的前院大門時,袁雲先是鬆了口氣,因爲他所猜測的估計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否則馬超不會如此壓着脾氣。
只是這口氣纔鬆下去,心裡依然迷惑,馬騰憑什麼有這麼大的膽子,拿下漢中還不夠,竟然還打算進入益州,要是真給他們得逞了,恐怕最後朝廷的怒火會直接宣泄在他袁雲與曹昂身上,因爲是火藥軍幫的忙。
想到這裡,袁雲突然一怔,心下似乎已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昨日我馬超剛到洛陽,所以特去袁府拜會老朋友,不想袁候竟然抱恙,不知今日身體可否恢復了?”馬超對在門口迎接的袁雲,似乎並沒有多少客氣,說話時連拱手禮都省了。
袁雲笑眯眯的回道:“只是前幾日偶感風寒,昨日孟起兄走後,竟然就好了,說來還多虧了孟起兄的好福氣呢。”
兩人互相說完,都在心中無限鄙夷起對方來。
馬超自然不會相信袁雲的鬼話,因爲李利見到袁雲時,對方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生病?
袁雲也把馬超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什麼叫昨日纔到洛陽,你丫不是早就躲在洛陽纔有鬼了。
馬超等着袁雲胡謅完,立刻指着自己身後的一人道:“這位乃我同僚閻行閻彥明,金城人士,對於西域商道最是瞭解。”
袁雲稍微打量了一下閻行,腦中資料標註的很清楚,曹操後來離間馬騰與韓遂時,這人可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想到此處,逐上前一步,立刻拱手一禮道:“彥明兄好氣度啊,本侯一見就甚爲歡喜,在洛陽的這段日子定要好好盤桓一下不可。”
閻行一愣,實在搞不清袁雲這是唱的哪出,不過袁雲畢竟是位侯爵,所以他也只能趕緊還禮,臉上也表現的十分恭敬。
馬超見袁雲如此熱情,頓時心中有些不快,他堂堂馬騰的長子,待遇還不如一個韓遂的幕僚,這焉能讓人舒服?
此刻,曹昂派來的侍衛已經林立在了前院大道的兩側,身上火藥軍的特質盔甲全副武裝,顯得十分威武雄壯,人人手握環首刀的刀柄,眼中散發着冷冷寒光,一直注視着馬超等人逐漸走近。
當馬超與袁雲才跨步來到兩行軍列中間,突然聽到所有侍衛大喝一聲:“威武!”
威武的‘武’字還拖的特別長,兩字一喝完,所有人立刻開始拍打胸甲,發出強烈的金屬撞擊音。
馬超嚇了一跳,剛想拔劍卻見袁雲一臉的惡趣味,瞬間就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冷哼一聲,道:“袁候的架勢倒是做的十足。”
袁雲心裡都快笑翻了,這種後世衙門審犯人前的下馬威,現在用起來效果也非常理想,只是這幫殺才還是要鍛鍊一下,喊得一點都不整齊,導致氣勢弱了幾分,不理想啊。
“孟起兄勿怪,這般歡迎客人,是火藥軍的傳統,也因爲對方是真英雄,纔會有如此陣仗,換了是普通人可就沒這個待遇了。”袁雲胡說八道完,又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馬超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笑意,既然對方說自己是英雄,這句自然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兩人到了堂內,曹昂早已坐在了主座之上,見馬超進來,也只是微微拱手,然後招呼了對方坐在了左手第一席,閻行則坐於馬超之下,袁雲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右手第一席。
張遼也被傳喚到場,此刻正四平八穩的坐在袁雲下手位置,滿臉都是謹慎之色,不斷的在馬超身上來回打量。
馬超入座前的瞬間,立刻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息籠罩過來,稍微擡頭就看見了張遼,心道此人倒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今日本想靠着自己強大的武力氣場作爲鎮場的法寶,現在估計是要落空了。
“素聞徵西將軍馬壽成有一猛虎之子,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曹昂說完微微拱手,態度不卑不亢,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袁雲見曹昂如此,心裡倒是一讚,很少見曹昂處理像這樣的‘外交’場面,今日得見才發現曹昂顯得相當有經驗,而且絕對可以鎮住任何場面。
馬超此刻也拱手回了一禮,這才說道:“今日我馬超來此,主要就是爲了兩件事情,一件爲公,一件爲私。私事想來袁候已經有所耳聞,那就是開通西域商道一事,這些不如留待下去後,再與袁候詳細商議。
至於公事,就是希望能夠與洛陽的火藥軍再次合作,上次是我們出兵幫袁候平定安定郡,這次希望火藥軍可以幫我們直取漢中。
張魯此人實屬漢賊,沒有朝廷的詔命,就敢在漢中開府設立郡縣,大封文武,不除此賊,焉能彰顯朝廷的威嚴?”
曹昂不置可否,沒有回話,而是將視線挪到了袁雲身上。
袁雲立刻起身拱手笑道:“張魯不過是在漢中設立了一個天師道罷了,人家傳播教義,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太過干涉,孟起兄是不是太過憂慮了?”
馬上一怔,心中大罵袁雲的無恥,之前你袁雲可是帶着大炮去轟炸人家佔據的安定,現在怎麼又開始替張魯說話了?
此刻閻行突然站了起來,拱手報過了姓名後,立刻接道:“這次火藥軍只需要調派那種大炮就可,士兵與補給全由西涼來出,這樣袁候是否滿意?”
袁雲呵呵笑了一聲,看來閻行要比馬超聰明很多,馬上就將之掛到了利益上,認爲自己替張魯說話,是因爲不想火藥軍有太多損失。
可惜,閻行完全猜錯了,老子不想幫忙是因爲老子比誰都惦記着張魯,這個神棍在漢中幾年下來可是囤積了不少好東西,不說財寶,光是米糧就絕對不是個小數目,這種好處焉能讓別人佔去了,更別說你們西涼還抱着別種目的。
想完,袁雲唰的一聲展開了自己的摺扇,然後笑道:“非是我們不同意出動火藥軍,只是如今朝廷的政策變了,正打算招安張魯,並且打算拜其爲鎮夷中郎將,如果此時我們出兵討伐,豈不是與朝廷對着幹了?”
馬超一驚,急切的問道:“此話當真?”
袁雲心道,這話要是昨天說,那就絕對是在忽悠人,因爲他袁雲連什麼叫鎮夷中郎將都不清楚,只是昨日傍晚後,與曹昂、張遼兩人商議了一夜,最後商議的結果就是保張魯,絕對不派兵協助西涼。
當時曹昂還十分納悶的詢問袁雲,爲何他一直在折騰張魯,怎麼這次就轉了性子,開始替對方考慮了?
袁雲回答的很直接,要搶,也是老子去搶,何時輪到西涼來插手了?火藥軍打不下漢中嗎?
對於早就習慣了袁雲強盜性子的曹昂來說,這個方法卻異常的有吸引力,於是立刻決定修書回許都,然後將這其中的利弊告知曹操,只要張魯可以得到朝廷的詔書,那麼他佔據漢中就成了有法可依,再不是西涼馬騰想揍就揍的角色。
此外,昨夜商議時,袁雲還提到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馬騰突然變成了傻大膽,敢公然向着巴蜀方向用兵,肯定是有所憑藉的,這後面很可能又是曹仁在搗鬼。
之前就就聽聞段煨與西涼不清不楚的,難保不是他們在背後給馬騰吃了定心丸,只要曹仁許諾,可以讓馬騰出兵名正言順,那麼剿滅張魯就成了大義。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明明是惦記着別人家裡的財貨,卻偏偏要說的義正嚴詞,弄得好像你不出兵討伐,就會對不起上蒼,對不起百姓,對不起全天下一般。
所以袁雲的建議很簡單,先推掉馬騰的聯軍要求,然後轉手就去收拾長安的段煨,這次就再不會像上次一般還要留着這個蠢貨,如今火藥軍既然已經脫離了許都,單獨在洛陽成府,就再沒必要留手了,現在就必須開始將曹仁的勢力逐一拔除。
“孟起兄何必疑慮,這等事情焉能是我們隨便說的?估計不日詔書就會下來,西涼自然也會收到朝廷的告令。”
袁雲說完,唰的一聲又將摺扇收了起來,然後笑眯眯的接道:“不如我們還是來說說關於商道的事情吧?”
馬超此刻那裡還有什麼心情說商道,他平日最鄙夷的就是商賈,現在聽到了朝廷要冊封張魯一事,早就想去了別處,還在不斷的與閻行對視。
看着如此的馬超,袁雲才終於放心了一些,曹仁在背後與馬騰接觸的事情,估計是肯定了,否則馬超不會出現如此困惑的神情。
不多時,馬超微微拱手朗聲道:“商道一事袁候儘管與閻行商議便是,此次我們兩人代表西涼而來,我主要是負責合兵一事,商道則由閻行打理。”
說完,馬超又對曹昂拱手道:“張魯本就是賊,朝廷如此做法始終不妥,與其這般低頭退讓,不如殲而滅之,曹城令可知道其中厲害?”
馬超說話的時候,袍服則在不斷抖動,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即便是袁雲這個不懂武功的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壓迫。
曹昂微微皺眉,並沒有如袁雲一般感覺到十分不適應,只是這種萬人敵的功夫,他自問無法做到。
突然,馬超的袍服立刻落了下來,隨之眼神則看向了一邊坐着的張遼,只見其手掌已經握在了劍柄之上,眼中閃爍的寒光逐漸放大,氣勢完全籠罩在了馬超周身。
馬超微微皺眉,最後還是選擇收住了氣勢,然後對着曹昂再次拱手道:“張魯之事今日且到這裡,如果朝廷的詔令真的下來了,西涼馬氏自會遵從。”
說完,馬超已經起身離座,這次連告辭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