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徐州以來,曹軍一路皆勢如破竹,就連堅城彭城也擋不住曹軍鋒芒,這次曹軍首次攻下邳就被擊退,讓城內的徐州軍民安心不少,至少經過此戰他們知道一個道理,曹軍並非不可戰勝的。
與普通軍民不同,陳珪和糜芳還有各將領在州牧府內緊張地商議防務。雖然以陳珪之智,識破了夏侯淵的夜襲並將其軍擊退,但並不就代表下邳穩如泰山。陳珪久在徐州,自然知道衆將中唯一有些本事的就是糜芳,其餘的雖非酒囊飯袋,但面對強勢的曹軍能力實在不夠看。故此他所能依仗的,只有徐州精銳丹陽兵,所謂兵多將寡的苦況,陳珪這時算是體驗到了。
而與下邳城上的緊張相比較,曹軍大帳內夏侯淵則是臉色陰沉。以他之智自然不難猜出,下邳城內能如此迅速斬殺曹安,穩住局勢,肯定是有高人識破了自己的計謀。夏侯淵戰前就通過曹豹之口,得知下邳城內只有陳珪一個老頭子算是有些能耐,本來夏侯淵並沒有將陳珪放在眼裡,不想就是這個老頭看破了自己的計策。此時,夏侯淵就知道,有陳珪這個老頭在,單憑自己兩萬先鋒確實能以破下邳。
因此當夜退兵之後,夏侯淵就沒有發動進攻、到了天明之後,夏侯淵再次發動了試探性進攻,可惜都被陳珪指揮徐州軍打退。最後,只能讓曹軍將下邳四面合圍,不讓軍民進出。同時又派人將這裡的情況緊急通知曹操,而後便等候曹操主力到來。
……
就在下邳城兩軍交戰之時,曹操主力大營中。
收到夏侯淵送來的消息,曹操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坐在主位之上。未幾,曹營文武紛紛趕到,當見到曹操的臉色之後,這些人都料到有事發生,於是皆默默地進帳之後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待得衆人坐好之後,曹操也不客套,揚了揚手中的一塊絹帛道:“妙才派人送來消息,說青州鄭康成派其徒弟孫乾來訪,要本將大軍不要往城南騷擾他著書,妙才不敢作主,問計於本將。”
曹操說到鄭玄,語氣平淡而無恭敬之意,彷彿在訴說一個普通人一般。一衆謀士聽得,忍不住都眉頭緊皺,鄭玄可不是之前曹操在兗州所殺的名士邊讓可比。
荀攸眉頭很快就舒展,沒有立即追問此事,反而問道:“請問主公,妙才將軍書信中可有言明,下邳守將何人?”
曹操雖然不清楚荀攸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但還是輕聲答道:“廣陵陳珪陳漢瑜。”
“是他?”劉曄聽得,止不住驚訝地叫了出來。
聽到劉曄的驚呼,曹操的心忍不住“咯噔”地跳了一下,問道:“子揚知道此人?”
劉曄少有地露出鄭重之色,點頭道:“略知一二,曄在淮南時就聽聞,廣陵陳家有一對父子十分了得,其中父就是這個陳珪陳漢瑜,至於子則是陳登陳元龍。對於陳元龍之才,諸位應該知道一些,至於這個陳漢瑜名聲雖有,然自從黨錮之禁致仕之後,就再沒有出仕。一般人皆以爲,陳元龍才學勝過其父百倍,其實這個陳漢瑜之才,絕不在陳元龍之下,而且在老辣方面猶有過之!”
聽完之後,曹操眉頭皺得更深了,輕聲道:“如若子揚所言屬實,那麼這個陳漢瑜不好對付!恐怕妙才還會在他手上吃虧!”
曹操話音剛落,彷彿要印證他所言一般,主帳帷幄被拉起,典韋那鐵塔般的身形大步走入帳內,向曹操抱拳道:“主公,妙才將軍派人送來急報!”
帳中衆人聽得典韋之言,臉色齊齊一變,曹操臉色更沉,向一邊的夏侯惇打了個眼色道:“元讓,你來念。”
“諾。”夏侯惇應了一聲,上前從典韋手中接過書信,打開之後便大聲念道:“徵東將軍親啓……末將率五千軍士以曹家爲內應,夜襲下邳,惜乎妙計爲敵將看破,曹家內應均授首,末將懼我軍損失過重,故退兵。又於今晨組織進攻,均無果,請將軍恕罪……另據末將派斥候查探後猜測,陶老匹夫可能藏於棲遲巖鄭君所居之處,末將不敢擅自行動,請將軍定奪。”
曹操聽完夏侯淵稟報之後,怒哼一聲,猛地拍了一下案桌,罵道:“這個夏侯妙才,直接派兵去棲遲巖搜便是,何須瞻前顧後!”
聽到曹操之言,荀攸和劉曄齊齊向着旁邊的郭嘉打了個眼色,郭嘉會意,點頭道:“主公,妙才將軍做法並無不妥,康成公威望非同小可,主公絕不可輕易得罪。況且妙才將軍此次夜襲失敗,嘉以爲除了陳漢瑜識破妙才將軍之計外,還因爲陳漢瑜幕後有一位高人!”
“嗯?”聽到是郭嘉出言,曹操並無氣惱,反而皺起眉頭問道:“奉孝,莫非這高人就是鄭康成?”
這時荀攸卻是替曹操解了疑惑,只見他淡淡一笑,搖頭道:“高人並非康成公,而是陶恭祖!他纔是幕後佈置一切之人!”
“嗯?”荀攸之言,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曹操皺眉問道:“陶謙只一垂垂老頭,公達爲何覺得是他?”
荀攸向着曹操淡淡一笑,說道:“主公可曾記得,妙才將軍昨日還送來一封書信,言糜芳突圍入城之事?”
曹操點了點頭說道:“此人雖有幾分本事,但以此人之能影響不了大局。”
荀攸並沒有反對,而是繼續說道:“然也,而文烈在彭城時曾與這個糜芳交手,由此不難判斷出護陶恭祖來下邳的乃是糜子方。若是糜子方奉陶恭祖之命,突圍入城請陳漢瑜主持大局呢?”說到這裡,荀攸只是笑而不語。
曹操聽得,已經完全明白過來,大點其頭道:“公達言之有理。陳漢瑜雖頗有名聲,然而自從黨錮之禁致仕之後就沒有再出仕,徐州糜、曹兩家老一輩皆已故去,知道陳漢瑜胸中才學的,唯陶謙那個老匹夫!妙才折戟下邳,定是陶謙那個老匹夫早就算計好之事!”
劉曄這時也出列道:“主公言之有理,正如妙才將軍書信所言,陶恭祖此時必然並未入城,而還藏在康成公所居的棲遲巖中!”
“哦?子揚何以如此篤定?”曹操眼中邊露出思索之色,邊問劉曄。
劉曄點頭道:“我軍大破徐州軍於彭城,想來下邳必然震動。而以陶恭祖年老體衰,一直趕路,加上那夜的冷雨,必然染病在身。以其染病之軀,就算趕回下邳,恐怕亦無力重整旗鼓,反而下邳內各世家見到陶恭祖染病,人心會變得更加散亂,不利於守城。陶恭祖正是看出這一點,才讓糜芳入城,着有威望,能力亦足夠的陳漢瑜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