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飛速行駛的汽車上,方澤坐在後排,一邊漫不經心的看着窗外漸漸飄起的小雪,然後和黑羽小聲的交流着,“何爲道那邊怎麼樣?”
作爲家裡的大管家,黑羽可謂是既主內又主外。所以聽到方澤的詢問,她略一沉思,就回道,“回少主。何爲道自從昨天開完會,確認了新一屆議會名單以後,一反他之前十幾年的風格,變得高調了許多。”
“不僅從州府郊外的那個農家小院搬回了州府的豪華莊園,而且還高調的出席了各種活動,視察了一些重要的部門。”
“而在他的莊園門口,這兩天人就沒斷過。即使是深夜,即使他不在家,也排着長長的車隊在等候。據說,都是西達州平民派的高級長官,準備了禮品上門道謝和祝賀的。”
“不過這些人大部分都見不到何爲道的面,只能見到他的管家或者學生,倒是那些禮物都照單全收了。”
聽完了黑羽的講述,方澤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然後他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緩緩評價道,“看來,一朝功成讓何爲道這樣的老狐狸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啊。”
方澤這麼說並不是沒有理由的。雖然司家的情報網還沒有完全鋪開,但是一些基本的信息還是可以得到的:自從白芷母親和哥哥意外失蹤,白老爺子大鬧了東部管轄大區以後,何爲道就一直就深入簡出。
對外的說辭是爲這起事件負責。但其實根據現在方澤手中所掌握的信息:他很可能是爲了安撫白老爺子的心,哄騙白老爺子當他的殺手鐗,所以才這麼做。
而何爲道這一深入簡出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間他沒有踏入過州府一步,也沒有作爲議長參加過任何會議。一直本本分分的在州府郊外做着老農。
當然方澤覺得那就是個面子工程:因爲何爲道雖然沒有參加過議會,但是議會的每項決定還是要他點頭,拍板纔可以實行。他雖然沒有邁入過州府,但是州府各部門全都在他的影響範圍之內。
他不進入州府,專心務農更像是個遮羞布,來掩蓋他佈局良久的計劃。
而現在,因爲計劃達成,他已經連那一層遮羞布都不用了,直接“君臨西達州”。
這樣的變化,怎麼可能不說明他飄了。
這麼想着,方澤對今晚的計劃又增添了一點信心:不怕對手聰明,就怕對手不飄。
只要對手飄,就容易犯錯。這樣,方澤的計劃纔可以更容易實行。
當然,方澤雖然增添了不少信心,但是卻也沒有排除這很可能是何爲道故意爲之,演的一場戲的可能。
所以,在接下來的路上,方澤又詳細的瞭解了一下何爲道這兩天的行程和做法。一直到黑羽講完,車隊才緩緩的開到了何爲道莊園附近。
因爲現在是冬天,所以即使時間還算早,但是天色卻早已經黑了下來。離着何爲道莊園還有一公里的距離,車隊就開始開不動了:整條街道上全都擠滿了豪車,順着街道朝前望,一眼望去,黑暗中上百輛車的車尾燈全都亮起,像是野獸猩紅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引來何爲道的反感,這上百輛豪車即使已經密密麻麻的擠在了這一條街上,即使上百盞尾燈亮起,但是卻沒有一輛車鳴笛,這更是讓這漆黑的夜晚增添了一份壓抑。
見到車子實在開不動了,方澤看了看外面的情況,最終還是對黑羽說了一句,“走吧。步行過去。”,然後就冒着雪,下了車。
而黑羽見狀,也連忙拿起一把黑傘跑下車,給方澤撐起。
此時外面,和方澤有相同想法的人顯然不少,他下車的時候,前後的車輛也有人下了車。方澤目光投過去,略一打量就發現是曾經見過的議會議員或者一些重要部門的實權長官。
方澤看到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方澤。即使夜晚漆黑,但是方澤還是從他們的目光中先是看到了一絲驚訝,緊接着是一絲深思,最後則變成了幸災樂禍。
能走到這個位置的人都是老油條,所以雖然對方澤這個大貴族在失敗以後,前來“討好”何爲道有點喜聞樂見,但是他們還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朝着方澤溫和的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方澤的空眼無視黑夜,距離,估計多半會被他們騙過。
就這樣來到了何爲道的莊園門口。此時莊園外面已經排滿了人,有管家模樣的人正在門口詢問着前來拜見的人的姓名、職務。
方澤看了一眼等待的隊伍,衝着黑羽使了個眼色,黑羽瞭然的把黑傘遞給一旁的護衛,讓他們繼續爲方澤撐傘,然後自己則是快步走上前去和管家交談了幾聲,並出示了何爲道的回函。
那名管家看完回函,擡頭看了看方澤,然後點了點頭。之後他主動和黑羽一起走到方澤身邊,朝着方澤微微行了一禮,“方澤家主。議長早已經吩咐過了,如果您來了直接進去就好。我現在領您進去。”
那個管家明顯也是位高手,說話的聲音明明不大,但在這漆黑的雪夜卻格外的清澈。
所以,聽到他的話,周圍拜訪的人全都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方澤。
作爲州府最近聲名鵲起的大人物,方澤的名字、實力還有背景全都是每個人必須知道和背過的。
所以,當然大家也都知道方澤所代表的貴族派現在老一輩幾乎死絕,新生代青黃不接,更是在前兩天的議會上一敗塗地,徹底退出了西達州的權利核心,只是空有待遇、封號的大號覺醒家族罷了。
所以見到方澤竟然也前來拜見何爲道,一時間在場的人全都在偷偷的交流着眼色。
方澤無視了這種類似折辱一樣的通報方法和衆人那幸災樂禍的眼神。甚至他還“樂在其中”:何爲道身邊的人表現的越狂妄,越代表了何爲道現在的心態也很可能出了問題。
就這樣,方澤頂着所有人看熱鬧的目光,然後去到了莊園當中。
來到莊園內部,方澤跟着那位管家去了側廳。何爲道雖然讓方澤到了以後可以直接進去,但卻也不代表是隨時就見他。所以方澤坐在側廳的椅子上,耐心的等待何爲道處理完手裡的事以後召見他。
而待管家上完茶水走後,黑羽看着那個管家的背影,有點薄怒的對方澤說道,“少主,那個人明顯.”
方澤右手食指舉到了嘴脣邊,然後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噤聲。
黑羽這纔想起現在可是在何爲道的地盤,有些事確實不方便說出口,所以她只能恨恨的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雖然何爲道現在有點飄,但是基本的禮儀他還是遵守了的點,方澤在側廳只等了五分鐘,另一個管家就過來通知方澤可以過去和何爲道見面了。
方澤示意黑羽等在側廳,然後跟着那位管家,穿過了豪華的走廊,來到了何爲道的書房。
到了書房門口,管家先是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在得到了何爲道的首肯以後,這才推開門,對屋內的何爲道恭敬的說道,“議長大人,方澤家主來了。”
屋內響起了何爲道低沉的“嗯”聲。管家讓開身子,朝着方澤示意了一下。方澤這才邁步走進了何爲道的書房。
進到書房,方澤就看到何爲道正站在書桌後面手持一隻碩大的毛筆,正在寫着字,而在他旁邊則侍立着一個方澤非常熟悉的人:姜承。他正站在何爲道身旁,低着頭,用心的爲何爲道研墨。
這個以前雖然只是一個市政委員,但卻依然驕傲到天上的男人,現在貴爲州執行議員,但卻如低微如塵埃.
在某一刻,方澤甚至覺得他不是個人,只是一個“戰利品”,一個何爲道向所有人炫耀的戰利品:看啊,西達州三大貴族之一的家主又如何,不也是我的侍童嗎?
方澤的進來並沒有讓何爲道停下筆,他姿勢豪邁的揚筆,寫下【心如止水】的最後一個“水”字,然後這才滿臉笑容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看向方澤,淡淡的說了兩個字,“來了。”
方澤點了點頭,然後朝着何爲道微微躬身,“議長。”
何爲道點了點頭,然後他朝着姜承示意了一下,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和方澤家主聊一聊。”
“是。”,姜承恭敬的躬身行禮,然後放下手中價值連城的墨錠,邁步走了出去。
因爲方澤是站在門口,所以姜承出門,兩人正好是面對面。看着姜承那模樣,方澤發現他好像有點認不出姜承了。
可能因爲遭逢鉅變,姜承整個人的氣質不再輕浮,變得無比的沉穩,整個人面無表情,瞳孔漆黑到彷彿可以吸收所有的光芒。而面對方澤這個從前的生死仇敵,他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的變化。
目送他離開,房門關閉,方澤的耳邊也響起了何爲道的聲音,“坐吧。”
方澤回過神,何爲道已經來到了沙發處坐下,正指着他對面的沙發示意方澤也坐。
方澤點了點頭,走過去,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現在整個東部管轄大區都亂作一團,議長卻好像很悠閒。”
聽到方澤的話,何爲道笑了笑,然後聲音緩慢,低沉的說道,“古話說得好,治大國如烹小鮮。政策要始終如一,才能給民衆安全感和信任感。治理國家最忌諱的就是遇到問題不做準備就瞎改政策。這隻會勞民傷財,造成災難。”
聽到何爲道的話,方澤先點了點頭,又搖搖頭,“議長所說的話沒有問題,但卻只適合在和平年代。現在西達州可是面臨着戰事,整個西北邊境都在遭受陀耶州的威脅。”
“而比鄰的雲嵐州,更是有半州淪陷,需要支援。”
“這種時候,是否需要儘快動員,快速反應?”
何爲道聞言,笑了笑,“雲嵐州有云嵐州的議會來處理。也有唐州進行支援。暫不需要咱們西達州操心。”
“至於叛變的陀耶州,他們州內的兩位絕顛半神不是已經一死一重傷嗎?短時間內沒有餘力進攻西達州。”
“所以,咱們並不需要太過憂慮。要以不變應萬變。”
聽到何爲道的話,方澤眉頭微皺,詢問道,“現在對方先立足不穩,又剛遭遇大敗。爲什麼不一鼓作氣驅逐敵人呢?”
何爲道淡淡的一笑,反駁道,“對方佈局十餘年,一直謀劃着降臨,可不是立足不穩。”
“至於遭遇大敗,確實如此。但是咱們州卻也並不是沒有損傷。”
“西達州損失了兩位鎮州半神,三大貴族之一的姜家幾乎被屠戮一空,白家又分散隱居,不問政務,州里實力大減過半。”
“其實我們要比陀耶州還要空虛。”
“所以在這種時候,我們不能急功冒進,而是要先梳理好自己內部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應對外部的威脅。”
“攘外必先安內,不外如此。”
聽着何爲道的話,方澤認真的看着他,就這麼看着。
就在何爲道都有點被他看的有點莫名其妙了以後,方澤才突然開口說道,“議長,攘外必先安內。你是隻想安內呢,還是不想攘外?”
可能沒想到方澤竟然敢說這種話,何爲道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收了起來,他看着方澤,緩緩說道,“方澤議員,你是在質疑我對聯邦的忠誠?”
何爲道本身就是一個絕顛高手,又身居西達州高位十餘年,這一板起臉來,頓時不怒自威,一股股的氣勢宛如實質一般席捲向方澤。
說實話,這是方澤得到【王者】天賦以後,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強大的氣勢。不過何爲道畢竟還沒有成爲半神,位格上比方澤低一些,所以在【王者】天賦之下,方澤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所以他就這麼身處在氣勢漩渦當中,巍然不懼的看向何爲道,然後針鋒相對道,“確實。我在知道了一些事以後,對議長您的忠誠現在非常的懷疑。”
何爲道並沒有被方澤的話給唬住,他看着方澤,直接問道,“什麼事?”
方澤見狀,注視着何爲道的眼睛,緩緩說道,“議長,你認識宇文諍議員嗎?”
可能何爲道這幾天確實太過於意氣風發,少了最基本的警惕;也可能他真的從沒想過這輩子會再聽到這個名字,所以那一瞬間,何爲道的心顫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一下心情,故作沉思了幾秒以後,才緩緩說道,“宇文諍?.好像有印象。十幾年前西達州的一位議員吧?”
方澤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那您認識薛勝執行議員嗎?”
如果說第一個名字是巧合,那麼第二個名字的出現,就讓何爲道心中多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般翻騰,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認識。也是十幾年前西達州的一位執行議員。
在問問題的時候,方澤一直在緊緊的盯着何爲道,所以也敏銳的捕捉到了何爲道情緒上的變化:因爲就連何爲道都沒發現,他的氣勢在方澤問出着兩個名字以後,都開始有點漂浮不定了。
知道大黑伽羅分析的大概率是真的以後,方澤心中大定,他繼續說道,“那你應該也認識孫婁、程鴻德、狄鄉、紀武、邵舟.”
方澤宛如報菜名一般報出了一位又一位當年因爲金雀花事件被滅口的當事人。
伴隨着那一個又一個名字被報出,何爲道的一顆心不停的往下沉。因爲他知道事情麻煩了,他這輩子最不願意提及的,也是最見不得光的一段經歷正在被眼前的人一點點的給挖掘出來,暴露到這個世界上。
而這件事一旦曝光,不僅會讓他一輩子的聲譽全都毀於一旦,也會讓他即將要完成的大業中道崩殂。
說實話,那一瞬間,何爲道的心中甚至涌現出了一陣陣對方澤的殺意。幸好他的理智控制住了他,才讓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極力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可能這兩天一口氣算計了四位半神,三家貴族的成就讓他的心情早已經浮躁,也可能這件被掩藏了十幾年的往事太過於牽動他的心,那一刻,他想盡了一切辦法,竟然都無法冷靜下來。
所以,一開始方澤念着那些人名的時候,何爲道還回答認識或者不認識,但是漸漸的他就只是靜靜的聽着,不再回答。
一直到方澤背完了所有當事人的名單以後,何爲道整個人已經完全成了一個風暴的風眼,給人一種無比壓抑,瘋狂的感覺。
不過,有着【半神監獄】和【半神秘境】的方澤卻絲毫不在意的何爲道的恐嚇。
相反,他還輕聲提醒道,“議長,在我來見您之前的兩天裡,我已經寫了幾十封信件送出了州府。如果我不能完好的離開,那麼這些信件就會被超凡寶具送去東部管轄大區僅剩的九家貴族手裡。也會送到聯邦,各州議會和各個軍事基地巡察使的手中。”
聽到方澤的話,已經處於爆發邊緣的何爲道終於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也知道自己剛纔失態,已經暴露了很多事情,所以他腦袋飛轉,尋找着補救的方法。
片刻,他看着方澤,認真的說道,“抱歉,可能嚇到你了。你剛纔所說的人大部分都是我當年的同僚,所以我有點失態。”
說完,他又道,“你念出了他們的名字,是發現了什麼嗎?”
不得不說,何爲道確實是只老狐狸。如果不是因爲他這段時間有點飄,加上方澤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方澤可能真會被他現在的演技給騙過。
不過,現在既然何爲道已經暴露了,那麼方澤就不可能被騙過。
所以方澤開口說道,“議長。你之前已經暴露了。所以,咱們坦誠點不好嗎?”
何爲道看着方澤,手指在沙發上輕輕點着,滴水不露的回答道,“暴露?你懷疑我?”
說完,他又輕聲問了一句,“爲什麼?”
他道,“是有人在向你栽贓我嗎?”
方澤沉吟了片刻,然後笑了笑,說道,“當然沒有。只是有人提供了一些當年的證據。想讓我重啓這個案子罷了。”
聽到方澤的話,何爲道目光微眯,像是想分辨方澤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片刻,他說道,“方議員現在公務繁忙,應該沒時間吧?”
方澤笑了笑,“其實我不太忙。畢竟執行議員的工作非常簡單。耗費不了多少精力。”
聽到方澤的話,何爲道知道方澤這是開價了。所以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沉思了片刻,這纔開口說道,“正常來說,爲了保證每個州的獨立,管轄大區的部門長官是不能在州議會任職的。”
聽到何爲道的話,方澤故作驚訝的說道,“那麼黑鯊長官不就不能任咱們州的副議長了嗎?”
何爲道睜開眼,緩緩點了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我今晚會和黑部長聊一聊這個問題,聽聽他的意見。”
方澤笑了笑,說道,“議長辛苦。”
說完,方澤繼續道,“對了,議長。正常來說,各州安保局的局長都是執行議員,咱們西達州卻”
何爲道,“這個確實是提名的時候考慮的不太周全。如果有位置,藍冰局長會優先遞補。”
方澤笑了笑,“議長英明。”
誇完何爲道,方澤繼續道,“另外,我還有幾位人才想要推薦給議長您。”
十幾年的養氣工夫讓何爲道在度過了最初的那陣失態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又恢復到了古井不波的狀態,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而聽到方澤這麼說,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方澤一眼,就點了點頭,“說吧。”
見何爲道這麼配合,方澤也不客氣,直接把自己家裡的高手全介紹了一遍,並主動提出了適合他們的職務。之後又提了一些沒被白家帶走,還留在州府,卻被降職的白家附庸。
何爲道靜靜的聽着,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一直到方澤說完,他才緩緩說道,“我會考慮安排他們的。”
方澤見狀,笑了笑,然後說道,“那我就替他們謝謝議長了。”
說到這,方澤的目的也就基本達到了。他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道,“那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見到方澤主動提出離開,何爲道也沒挽留,他點了點頭,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方澤知道他心裡不爽,所以也不去撩撥,反正今天的目的達到了,就夠了。所以他心滿意足的起身走向了書房門口。不過就在方澤剛打開門,要走出去的時候,他卻又停在了原地。
發現方澤突然不走了,何爲道也不由的扭頭看了過去。然後他就聽方澤說道,“議長,其實除了聊那些公務之外,我還有一個私人的不情之請。”
何爲道冷漠的看着他,等他開口。
方澤見狀,也緩緩說道,“我覺得不管是聯邦,還是州里,都應該對白老爺子的死公正一些。”
聽到方澤的話,何爲道沉默了一會,片刻,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見今天的最後一個目的也達到以後,方澤終於心情放鬆的離開了何爲道的書房。
而待方澤走後,何爲道的整個書房頓時陷入了一片安靜當中,何爲道就那麼坐在那裡,整個人氣勢如淵,如獄,讓人感覺無比可怖。
片刻,書房角落輕輕動了動,一個人影倏忽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輕聲說道,“主上,需不需要屬下去殺了他?”
何爲道聽到那個人影的話,沉默了一會,搖搖頭,說道,“不用。殺了他反而中了他的計。”
人影一聽,有點驚訝的說道,“中他的計?”
何爲道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分析說道,
“他在今天談話的時候,一共撒過兩次謊。”
“一次是他說自己有證據的時候。那次他掩飾的很好,幾乎讓人看不出來。”
“還有一次,是在他說‘他提前做了佈置,一旦身死,就會把信件定時發送給整個大區高層’的時候。這一次,他卻有非常明顯的撒謊痕跡。”
“這說明前者是他想讓我相信的。後者是他想讓我看破的。”
“所以,他其實手裡沒有證據,也沒有提前做佈置。就等我想要動手殺他,然後把我的罪名徹底落實。”
聽到何爲道的話,人影愣了一下,然後詢問道,“等您動手殺他?那他這不是想用死來實現他的計劃嗎?”
聞言,何爲道卻是搖了搖頭,目光深沉的說道,“不,他不會死,他有保命的手段。”
何爲道道,“他知道我的實力,而且想讓我殺了他,但是他的身上卻沒有死志,這說明他非常自信他可以在絕顛高手手裡逃出生天。”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這麼自信,但是,我今天犯的錯已經足夠多了,不想再去賭一把。”
人影沉思了一會,道,“那主上,咱們就這麼遂了他意嗎?”
何爲道倚在沙發上,不在意的說道,“他既然想要,那就給他好了。”
“一名副議長,一名執行議員和幾名普通議員罷了。翻不起什麼風浪。”
“歷史的車輪不會因爲任何人而停住。貴族派被我們普通人類所取代,是早晚的事情。”
人影有點不甘的說道,“可是,您這樣不就被他給控制了嗎?他以後完全可以不停的以這件事來要挾您啊。”
聽到那個人影的話,何爲道卻是笑了笑,此刻,他又恢復到了他運籌帷幄的狀態,“這纔好啊。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聽到何爲道的話,人影錯愕了一下,差點沒明白何爲道的意思。
求之不得?
爲什麼自己主上被“控制”會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