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水。”暗曉接了一杯溫水放在楚瓷面前,然後退到沙發的另一頭,脫掉鞋子坐在沙發上,依偎在微涼的身旁。
她見過這個女孩兩次,而這是第二次。每一次楚瓷的出場,都倉促的狼狽。她的同情心真的沒有氾濫到可以肆意揮霍的地步,但是,看到黑夜中女孩顫抖的肩膀時,她感受到了一份單薄的身軀所散發出的濃烈的絕望氣息。而這種氣息讓她震撼……
“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楚瓷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水杯,像是拼命的抓緊唯一的熱源。嘶啞的聲音透露出些許淡淡的悲涼。
她的頭微垂,鵝黃色的柔和燈光打在她的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緊皺的眉角。她臉頰側面的弧度有幾分強硬,脣瓣緊抿在一起,鼻尖紅紅的堅挺着,睫毛上沾着細微的淚水。
暗曉撕開爆米花的包裝的手頓了一下,她和微涼在一起多久了?從有記憶開始,她(他)們已經相識了。在一起,是指相戀的日子?
“二十多年了。”回答的是微涼。
暗曉取出一顆爆米花放在口中,奶油的香甜味擴散開來。
楚瓷握着水的杯子有一絲的顫抖,水面斜過一個微小的角度然後落下,激起一串漣漪,“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蘇暗曉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喜歡應該是這樣的”,難怪莫微涼可以對她寵溺的無法無天,原來是青梅竹馬。可是,她又要去哪裡尋找一個青梅竹馬呢?愛情,也可以使靠時間累計的麼?
“不是每一對青梅竹馬都可以成爲戀人,也不是每一對生死相依的戀人都是青梅竹馬。我們只是運氣好,遇到的比較早而已。”暗曉望着楚瓷愈加緊縮的眉角,不禁開口解釋道。
爲什麼短短的幾年,這個女孩會陰鬱成這樣?彷彿生命中的信仰全部倒塌一般。
“是嗎?”楚瓷扯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如果是,那麼爲什麼她曾經認爲純淨的東西,都骯髒的只剩軀殼?
“是啊。”暗曉堅定的點頭。
楚瓷淡淡的望了一眼暗曉,不再言語。睫毛上的淚滴已經幹去,嘴角的嘲諷卻沒有散去。
是嗎?現在的信誓旦旦,又有幾分值得信任?
暗曉不再解釋什麼,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拉起楚瓷,“今天先住在這裡,樓上有房間,我帶你去。”
暖暖的溫度從指間傳達出來,楚瓷望着暗曉修長的手指,握住。
“等我,我一會兒下來。”樓梯的拐角處,暗曉轉身對微涼說道。
微涼點點頭,隨手拿起茶几上的白瓷水杯玩弄。
“這件睡衣是新的,你可以先換上。”暗曉從衣櫃中拿出睡衣放在牀上,“記得和家人打個電話,不然她們會擔心。”
楚瓷點點頭,不知在思索什麼,目光緊緊的盯着窗外。
暗曉退出房間,門被關好的剎那,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
“沒有什麼是堅不可摧的。”嘶啞的聲音彷彿地獄傳出的一聲沉悶的嘆息。
暗曉望着閉合的門板,突然想到兒時看的動畫片,這種音調似乎是女巫下蠱時慣用的。想着想着自己便搖了搖頭,怎麼會有這樣的聯想?
沒有什麼是堅不可摧的?這個女孩的想法爲什麼會悲觀的如此極端?
“可是,我們總該相信點什麼。”暗曉扭開門,彷彿是對她說的,又彷彿是對自己說的,聲音輕盈的彷彿細沙在指尖流淌一般,卻打碎了深沉的夜。
楚瓷扭頭想抓住她在這一瞬的表情,可是硃紅的門板已再次閉合。夜,又陷入了空寧的死寂。
該相信點什麼嗎?
暗曉扶着樓梯的把手一步步的向樓下走去,剛剛面對楚瓷的時候,她嗅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然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堅持,她不是上帝無從阻攔。
楚瓷最不需要的是安慰,而她也無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