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聽到辛力生喊出知道地┴下黨的情報,古琦一聲驚呼,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怪他如此驚訝,反┴諜是第二處的本職工作,日諜要抓,異己分子的眼線同樣要抓,可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線索。
現在一個漢奸的口供竟然涉及到地┴下黨,自然令古琦激動,即便他對又窮又橫的紅腦殼沒什麼興趣。
左重則心中一跳,表面上沉聲問道:“說,什麼情報?千萬不要煳編亂造,否則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
“不會,不會,營中確實有地┴下黨。”
辛力生連連搖頭,舔了舔嘴脣回答:“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是讓我幫忙蒐集治療槍傷的藥品,這東西只有異己分子需要。
他找我的原因很簡單,蚯蚓在第一次接頭時給了我不少緊缺物資用來收買消息,那個傻┴子還以爲我認識什麼大┴人物。
而且杜恆在茳城救過我,我若是告發肯定會被上峰懷疑,對方吃準了這點,我不好拒絕只好在第二次接頭時將此事告訴了蚯蚓。
蚯蚓知道之後命令我答應,又給了我一桶汽油和20瓶白藥、10瓶磺胺,前者用來點燃篝火,後者用來取信地┴下黨方面。”
刀架在脖子上,辛力生顧不得討價還價,直接把同袍和救命恩人給賣了,由此可見此人人品之低劣。
恢復冷靜的古琦眼中閃過不屑和鄙夷,一拍桌子:“不要廢話,快說那人是誰,軍中規矩你曉得,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伱自己。”
辛力生嚥了咽口水,鬼鬼祟祟地瞄了瞄兩人,本想得到安全保證再說出地┴下黨的身份。
可不知爲何,當看到那位表情坪淡的左副局長,他嘴上一禿嚕立刻把最後的籌┴碼說了出來。
“杜恆,是杜恆,你們用來吸引我注意力的中尉,他就睡在我的隔壁,藥品在一個彈藥箱內。
長官,我全部交待,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家人,從輕處理辛某,我真的是被日本人脅迫的啊。”
“報告!”
忽然帳篷外一聲叫聲打斷了他的祈求,接着宋明浩快步走了進來,來到左重和古琦身邊小聲通報。
“副座,這傢伙蒐集了不少藥品,我懷疑跟地┴下黨有關,要不要…………”
“慢着,藥品呢,還有那個姓杜的中尉在哪。”
不等宋明浩說完,左重馬上問了個問題,表情異常嚴肅。
宋明浩愣了愣,老老實實回道:“搜查還沒有結束,我就放到了辛力生的帳篷裡,您放心,那裡有三個弟兄看着。
姓杜的也在那,此人的背景我們前期調查過,民國十五年從軍的老行伍了,跟日本人沒有聯繫,日常言行無異常。”
“不好!來人,看好日諜。”
左重說完倏然起身,提起槍就往營區跑去,古琦、宋明浩以及在門外溜達的歸有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跟上。
一行人小跑來到了辛力生的帳篷外處,左重默默做了個手勢,幾人默契停下握緊配槍,壓低腳步緩緩將目標包圍。
周圍安靜得有些不正常,搜查不可能沒有聲音,宋明浩心裡滿是懊悔,他已然猜到杜姓中尉的身份或許不簡單。
在場行動技術最好的歸有光縮着腦袋、矮着身子走到到帳篷門簾旁,姿勢不夠好看,卻能有效減小中彈面積。
他將耳朵貼在粗糙的帆布上聽了一會,雙手抱着手槍對衆人微微搖動,表示無法確定裡面是否安全。
內心矛盾的左重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對方開始行動,沒辦法,此地都是他的老部下,熟悉他的作風,若是故意拖延只會引起懷疑。
再說歸有光收到命令,先是一點點放緩呼吸,然後右手以左氏行動術持槍,防止有人搶奪武器,右手緩緩掀開門簾。
陽光透過縫隙照進帳篷,趁着帳篷內外亮度差最大的瞬間,他腳下用力撲進門裡,落地後幾個連續翻滾轉移到角落。
與此同時,他的槍口掃過所有可能躲人的地方,隨時準備開槍還擊,這已經形成了一種肌肉記憶。
緊隨歸有光進屋的是想要將功折罪的宋明浩,一身的肥肉沒耽誤他以同樣利落的動作控制了另一邊。
“沒人。”
“檢查!”
兩人先後喊了一聲,隨即起身持槍從兩側對室內進行搜索,在情報現場沒有百分之百的安全,必須時刻保持警戒。
外面的左重聽到回報,暗暗鬆了口氣,馬上帶着古琦和一隊人進入帳篷支援,臉上還不忘做出憤怒的表情。
他大步走到辛力生的鋪位,第一眼看到的是三個躺在那一動不動的小特務,不遠處的地面上一攤鮮紅的血跡很是顯眼。
“看看死沒死,小心詭雷,”
面色陰沉的左重朝歸有光說了一句,讓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這是特務處、軍統從未發生過的惡性案件,作爲副局長,他必須有所反應。
不過這個叫杜恆的地┴下黨竟然能以一敵三,還能從那麼多特務中間悄無聲息的跑掉,行動能力不簡單。
軍統不是中統,尤其是特務處時期的情報人員,格鬥訓練從幾年前開始就沒停過,一般職業軍人絕不是對手。
杜恆很可能接受過專業情報訓練,至少是專業格鬥訓練,如果沒猜錯,對方應該是地-下黨安插在果軍的高級情報人員。
在他思考杜恆身份的時候,歸有光蹲下勘察了一下現場,又摸了摸三名小特務的脖子,回頭給出了回答。
“副座,人沒事,就是被人打暈了,目標受了傷,其中一個弟兄用隨身的匕┴首傷到了對方,看血液顏色是動脈。
另外地上還有半截舌┴頭,觀察斷口已經收縮,可能是剛剛假裝抓捕時目標自己咬下的,特孃的,真是個狠人。”
講到這,歸有光面露欽佩,之前在現場他沒看出對方有任何不對,要知道,那可是斷舌之痛。
他眯了眯眼睛,毫不猶豫的將目標的危險等級提到了最┴高,口中說出了針對性的追捕方案。
“這麼重的傷,杜恆跑不了多遠,我建議派一隊行動高手帶着警犬追擊,再通知警署和軍方對周邊進行封┴鎖。”
“恩,去吧。”
這種合理的建議,左重無法拒絕,只得擺擺手讓歸有光去佈置,心底涌起一陣後悔和自責的情緒。
爲了防止日諜開槍,他們選擇抓捕其他人吸引辛力生的注意力,結果誤打誤撞抓到了真正的地┴下黨。
或許在被抓的一瞬間,杜恆就咬掉了舌頭,目的是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以失血過多的方式自┴殺。
至於爲什麼脫身後不在第一時間撤離,肯定是爲了藥品,在果黨和鬼子的雙重封┴鎖下,西北非常缺藥。
很多身經百戰的戰士在前線受傷,由於沒有足夠的藥品與醫療器械,只能利用意志去抵抗疼痛、傷病。
可以說,每多一瓶藥就意味可以多救活一個戰士,難怪對方會冒險跟辛力生採購藥品,導致暴露身份。
左重走到那灘血跡前左右看了看,想象着杜恆強忍劇痛拼死想搶藥的場景,猛地回身厲聲質問宋明浩。
“藥品呢,我問你藥呢!你不是說放在日諜這了嗎?”
“報告,卑職,卑職……”
宋明浩囁嚅了兩聲,不知道如何回答,誰能想到營地裡有地┴下黨,真是見鬼了,怎麼到處都有對方的人。
而且這異己分子也是,你說你跑就跑吧,非要搶了藥再走,又不是絕密情報或者重要文件,何必冒此風險。
幸虧三名搜查人員沒事,不然這次他不死也要脫層皮,宋明浩低着頭選擇從心,頹廢地等待副局長的發落。
“你啊,你啊!”
左重用手指了指對方,恨其不爭道:“我說了多少次了,做事要謹慎,發現物證及時轉移,這是剛入行的新人都知道的規矩。
你怎麼能把這麼敏┴感的東西丟在現場,還讓無關人員留在帳篷裡,這件事情一旦傳出去,你這個二處副處長別想再當了。
不光是你,跑了地┴下黨,局座和我都要向委座請罪,本想借着這次機會露個臉,這下好了,臉沒露,倒是把腚露了出來。”
他發這麼大的火,不單單爲了迷惑其他人,也確實是對宋明浩的工作態度感到不滿意。
今天遇到的是地┴下黨,不管什麼原因,人家沒有下死手,那遇到的要是日諜呢,日本人會這麼手軟嗎?
長久以來對日情報行動的勝利,讓軍統上下充滿了輕敵的情緒,完全忘記了驕兵必敗這個道理。
伴隨着左重的怒斥,所有人嚇得連叫大氣都不敢出,上至古琦,下至小特務,個個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訓斥了宋明浩一通,左重對所有人冷哼一聲:“好了,不要在這當木樁了,亡羊補牢爲時未晚,加強對營區的封┴鎖。
之前的解┴除封┴鎖命令立刻取消,等歸有光回來再決定接下來怎麼辦,今天的事誰敢說出去,老子割了他的舌頭。
再讓醫生幫傷員治傷,醒了之後讓他們做筆錄,搞清楚遇襲的具體經過,傷好了直接滾回本部給我訓練格鬥三個月。”
吩咐完手下,他黑着臉離開了帳篷,古琦朝宋明浩悄悄使了個眼色,兩人不動聲色的跟在了後面。
他們的動作當然瞞不過左重,但都是多年的老弟兄,總不能將人趕走,那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願意跟就跟吧。
回到指揮部,他又問了辛力生幾個關於上線和另外兩個放火人員的問題,可惜對方一問三不知,連怎麼聯繫蚯蚓都不知道。
這個傢伙只記得接頭那天在飯店的座位以及點了什麼飯菜,蚯蚓全程沒有擡頭露出相貌,所以模擬畫像也無從談起。
日本人顯然是不放心對方,只建立了單向聯繫,也是,一個小小的少尉,若不是所屬部隊特┴殊,根本沒有太高的情報價值。
恐怕官邸被轟炸後,日諜就切斷了與辛力生的聯絡,什麼時候確認辛力生沒事纔會再次接頭。
口供裡唯一有價值的線索,便是日諜跟其接頭的地點,那家位於海棠溪碼頭的飯店恰好是文仁堂的地盤,或許能通過哥老會查到什麼。
前提是文仁堂的掌旗孫仁義可靠,不然容易狐狸沒抓着,反惹了一身騒,這不是杞人憂天,日本人對民國滲透之深超乎想象。
左重揮手讓人將辛力生帶下去嚴加看管,坐在凳子上默默思考如何找到真正的日諜,古琦兩人站在他的旁邊扮起了哼哈二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