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毀滅來臨,死亡來臨,就連倖存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倖存!倖存的那一刻,命就不再只屬於自己,而是揹負了更多,纔不敢墮落』
城外,一條淙淙的小溪旁,正有着幾十個男人在悠哉地洗澡抓魚,穿着從廢墟里找到的些裂衣殘布。
“大哥,這衣裳已破了,這該如何穿啊?”韓於清擺弄着手上有破洞的布衣,抱怨道。
韓於蕭倒是很高興,毫不猶豫穿上了那漏洞百出的破衣裳:“好了,二弟,我等能不可思議地活着就該謝天謝地了。”
“是啊,死了這麼多人,但這不是最詭異的,我們剩下的這些人就算沒有被天石砸死,可一月有餘都不曾進食,也應該餓死了纔對,而如今身體卻越發健強,這其中到底有何蹊蹺?”但老三韓於謀卻心不在此,他很疑惑地說。
……
曾經這裡何其繁榮!但也都在這場天災之中化作了土。而韓於蕭一直以來在城內的口碑都不錯,許多青年都視他爲榜樣。此刻,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這些人的精神領袖。
韓於蕭突然發現,三弟的身體明顯不對稱了:“三弟,你的左手……”
“沒事大哥,我雖沒了手,但至少還活着。可城內的那些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大哥在城內一直都比較有影響力,所以這事兒就只能靠大哥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大家組織起來,尋一個去處纔是。”韓於謀輕輕地擺擺右手,看着其他幾十人很嚴肅地回答。
“嗯,還是三弟目光長遠。”
隨後,韓於蕭朝着人多的地方揮了揮手,這幾十人都聚了過來。韓於蕭感覺嗓子有些不舒服,但還是扯着嗓子說:
“兄弟們!對!我們的家沒了,親人大多也過了,但我們還有手,還有熱血,從今以後,我們就都是兄弟!”
“韓大哥,反正什麼都沒有了,從今以後,我程護生就跟着你了!”
……
所有人都傾聽着,激動着,一時間一個有結構的小型組織就建立起來。
可在場的無一人發現,現在所處的環境是如此詭異。韓於蕭的音色無比粗獷,但聲音不大,卻傳到了幾十裡開外才漸漸消失,這聲音似有驚天之勢,彷彿想要破天際而去,所過之處,萬物都爲之震撼,八月的落葉頓時被震得飛向空中,許多稍微瘦一點的樹更是直接被震斷。這毫無疑問是由音波而引發的空氣震動,但由於能量過強,質量過低的物質便承受不住了(就像聲音達到一定的程度,可以震碎玻璃的原理一樣)。韓於謀無意間看見遠處的樹林,他觀察樹林的動靜與大哥說話的頻率,頓時被嚇住了,但依舊盡力保持冷靜,他對韓於蕭附耳過來,輕聲道:
“大哥你有沒有感覺有什麼不舒服?”
“三弟,怎麼了?我很好啊。”
韓於謀沒有回答,而是用唯一的右手指了指遠處的樹林,韓於蕭自己也很吃驚,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再也沒有發生剛纔這種情況。衆人在商議該往哪裡走。
另一邊,
“啊~啊~這是什麼情況~頭突然好痛~”
韓於蕭的聲音傳到此處已非常微弱,也不再有言語的意思了。儘管聲音小得可憐,入了人耳,卻依舊如利刃一般,像要切碎他們,好一會兒才緩解了些,若是距離近些,可能都被震得血肉模糊了呢。這幫人一共三四十人,都穿着布甲,但馬匹卻只有寥寥幾匹,還倒下了,大約過了一刻,才勉強能站起來,爲首的幾人牽着馬向聲音來的方向走去,想一探究竟。忽然,其中一人隱約感覺到樹林的另一邊有動靜,便將耳朵貼了地上去:
“劉大哥,不好了,有一隊人馬正向這邊過來,聲音繁雜而雄厚,應該是騎兵,而且人還不少!”那人突然直起身來,着急地說。
“先隱蔽。看看這些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再做打算。”爲首的其中一人李恪說。
然而那隊人馬並沒有過來,反而向前方不遠的空地跑去。這行人跟了上去,隱蔽在其中的一堆草叢中,觀察這些騎兵的一舉一動。空地上有一些衣衫襤褸的人,像是無家可歸的難民,但至少現在的確如此,而有一人正是韓於蕭!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突然停下來,轉過身來對着韓於蕭一行人怒喝道:
“本帥乃王上八將之一、南方駐軍統帥林擎子,爾等賤民可見過劉邦?還有,方纔何人喧譁?本帥的耳朵差點失聰!可知謀害朝廷元帥是要誅九族的?”
林擎子不講道理,他吆喝着,便一槍槍刺來,有幾個腳不好使的,瞬間變成了槍下鬼。
“軍爺……”
林擎子毫無兵家的半點兒姿態,遠處的草叢忽然猛烈地抖動了幾下:
“劉大哥,這林老狗,我要砍了他!”
“唉~阿亢,別急,再觀察觀察。”
“這還觀察啥啊,人都給那林老狗殺光了。”
“我總覺得那些難民不簡單,再看看!”
“大哥……”
“王亢!你給我適可而止!我也想救,但我們拿什麼救?我身後的命就不是命了?”王亢想衝出去,但還是被攔了下來。
韓於蕭衝上來,擋在衆人面前,早已視死如歸。
“鐵衣鬼,莫要傷我兄弟!”
“你說什麼鬼?還有,讓我數數1、2、3、4……28……34……你這麼多兄弟?你爹孃可真行!呵~呵呵呵~”林擎子左手拉着繮繩,右手提着槍,“噠~噠~噠~”槍尖上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戰馬轉了一圈,林擎子狂笑着,差點兒抽搐,身後的手下也附和着笑起來。
韓於蕭也不管後果了,怒斥道:“身爲兵家之人,朝廷之臣,不體恤百姓不說,反而將槍口對準平民,你等雖爲人,可所作所爲,又與索命的厲鬼有何不同?”
“呵呵呵~索命?可笑,你們全都包庇叛賊劉邦,死有餘辜!本帥有意放你們一條生路,可你們卻不開竅,還恩將仇報,本帥就只好替天行道咯!”說着說着,林擎子就又露出來着實難看的傻笑。韓於蕭沒有再多言,他知道,和這等顛倒黑白的潑皮無賴解釋無異於徒勞。
“哈哈哈哈哈~”
林擎子後面的那羣騎兵又跟着笑起來。看得出,這是在故意刁難韓於蕭一行人。突然,林擎子靈活地一轉身,唰!風都被撕裂一般,一槍刺向韓於蕭。韓於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嚇得有失方寸,直接閉上了眼睛!
“大哥!韓大哥……”韓於清等人大喊。
眼看着槍尖離韓於蕭愈來愈近,馬上就要刺中了!“哐當!”一把大刀飛來,不偏不倚地剛好打偏了刺向韓於蕭的長槍。林擎子的戰馬嚇得退了幾步,他轉向來人,怒氣衝衝地罵到:
“何處來的老匹夫鬧事?可知擾官兵執法是重罪?”
“狗孃養的東西,也敢治你王亢爺爺的罪?領死吧!”王亢終是忍不住了,一人便提着大刀衝了出來。王亢一刀向林擎子砍去,林擎子卻將身一扭,輕鬆躲過。林擎子畢竟也是一方軍隊統帥,絕不是浪得虛名的。
“放肆!本帥是王上的八將之一,你這粗鄙之人辱罵我就是對王上的不敬!該殺!來人啊!上!”林擎子氣急敗壞,用力吼着。幾十人頓時駕馬而出,衝王亢而來,草叢裡潛伏已久的一行人見狀,也忍不住衝了出來,也顧不得是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了。王亢見自己已被重重包圍,毫無退路,便揮刀亂舞,斬下幾條馬腿,可終究雙拳不敵四手,眼看其中的一把槍就要刺中王亢的胸膛了,韓於蕭突然張口,對着林擎子這邊吼了一句:
“畜生!你們~都該死!”
隔開王亢,那柄長槍瞬間被震開。這一吼,一個“死”字,如無形刀劍,瞬間向林擎子一邊衝去,頃刻間,所有人都人仰馬翻,倒地痛哭,靠前的幾個更是直吐鮮血。而此時的韓於蕭與平時一臉和藹的樣子全然不同,他就宛如邪魔降世,雙眼血紅,泛着熒光。林擎子看着韓於蕭,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彷彿都要掉出來了,他雙膝而跪在韓於蕭面前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指着韓於蕭,還在不停的吐着血:
“就……就是你……妖~怪……”
不一會兒,林擎子就倒了下去,沒了呼吸,八方統帥之一的林擎子就這麼被韓於蕭一聲震死了!之後,韓於蕭又往這邊走,他現在就像是在找食物的捕獵者,每走一步,這一百多個餘孽都會退好多步,踉踉蹌蹌。
“小恪,秦老狗已毫無鬥志可言,我等只管把秦老狗圍起來即可!”
“好,劉大哥!”
王亢一行人只是把秦軍的餘孽圍起來,不讓其逃跑就是了。他們也十有八九地猜到剛纔是韓於蕭搞出來的名堂,也怕再吃苦頭了。而這幾十人見走不成,便狗急跳牆,握劍提槍,扭頭就向韓於蕭砍來,韓於蕭反而絲毫不退,直迎上去:
“呵!”
“休傷我韓大哥!”
“啊!”
又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韓於蕭只是“呵!”地一聲,身前一人,身體瞬間爆裂開來,幾十人被震退。忽然,其中有幾人胸前的空氣中出現了無色的洞,上面還泛起層層波濤,從中憑空飛出來了無數的小石子,這些小石子顆顆力量驚人,被瞄準的這幾人身體彷彿被子彈射中一般,出現了無數的洞,鮮血也不停的往外涌,不難想象這些無色的洞正是能夠扭曲空間的蟲洞!剛好看見韓於謀用一隻手在不停的撿石頭,再把石頭往空中一丟,石頭便消失了,這很明顯是他在作妖。與此同時,韓於蕭身前忽有黑影一閃,霎時間,又在一人跟前停下,他將右拳握緊於背後,似蓄力一般,再一拳甩來:
“哈!”
轟隆!
這一拳如雲槍出如龍,快而有力,有力而狠,狠而精準。這力量絕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只聞見拳打中胸膛的巨大聲響,便又是“呯!”的一聲,被打中之人瞬間飛出,拳抵之處更是直接穿了個大洞,內臟都撒了出來。隨後,便又滅幾人!他雖體型高大厚實,但速度卻奇快,步伐輕盈,動作行雲流水。緊接着,身後大部分人都跑了來。雖只有二十餘人,但他們面對一兩百人的秦軍卻絲毫不懼,陣型絲毫不亂,甚至與訓練有素的軍隊精銳相比都可能更勝一籌!若不是知曉前因後果,沒人相信他們幾個時辰前還是真正的普通人!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則更加匪夷所思,這二十餘人無一例外同韓於蕭、韓於謀一樣,都有通天之能,撕風抓雷,踏空而行!這些秦軍餘孽在韓於蕭一行人面前就如同大象與螞蟻一樣,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殺死螞蟻!
而在遠處圍觀的王亢等人,早已目瞪口呆,只有一人例外,他兩樣放光,彷彿看到了奇珍異寶,他見衆人恢復平靜,便快速迎上去。
“劉大哥……不可啊……小心啊……”
“小人劉邦,拜見各位仙人!”劉邦沒有理會王亢、李恪等人的話。而是出乎意料地行了個跪拜禮。王亢等人很是驚訝,但李恪立刻就明白了劉邦的用意,示意剩下的人也行跪拜禮。
“小人李恪……拜見仙人!”劉邦等人的衣着雖算不上絢麗,但也比韓於蕭一行人好上太多,可現在就如此跪在衣着不堪的韓於蕭面前,這看起來就極爲詭異了。韓於蕭快步上前,李恪等人還是下意識的退了些距離,想必是對剛纔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只有劉邦低着頭,紋絲不動,手搭臂上,請他起來:
“劉邦大哥,這是何意?此等大禮可是折韓某和身後這羣兄弟的壽啊,快快起來,何況我等也非什麼仙人。”
“各位仙人本領通天,何須謙虛?小人斗膽,望各位仙人能高擡貴手幫小人一個忙!”劉邦有些激動,跪在地上頗有“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意思。但衆人不知道,他也是抱着請罪的心態在跪的,生怕這些仙人一個不開心就鑄成大錯(當時他也想救韓於蕭等人的,但那時馬匹盡失,彈盡糧絕,絕不是一兩百個騎兵的對手,顧及三十幾個兄弟的性命,便只能駐足觀望了)。韓於謀自從那之後,思維便又靈活了數倍不止,他看着不停冒冷汗的劉邦,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對劉邦及他身後的兄弟們說:
“劉先生、各位兄弟,起來說話。你們不必介懷,我等此刻不是安然無恙嗎?你們也別叫什麼仙人了,我韓姓,於謀,大哥於蕭,二哥於清,看面貌,我大哥都年幼於你,先生若看得起我兄弟三人,往後稱兄道弟即可。比起這個,不妨先說說幫什麼忙,只要是力所能及,便盡力而爲。”其他人連連點頭。
“那劉邦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於蕭兄弟,於謀兄弟,請隨我來。”
“那就有勞劉大哥爲我兄弟二人帶路了。”
劉邦等人見韓於蕭也無怪罪之意,終放寬心來。韓於清與王亢等人隨大部隊行進,而劉邦、韓於蕭、韓於謀則先行離開,去往五十里外的一個驛站,似乎要發生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