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見白弱水還是這樣堅持,就笑了笑,從溫如玉站着的櫃檯那裡去拿了一小罈子酒遞到白弱水手中。
“這個送你,許諾知曉肅王妃最喜望江樓的桃花釀,肅王妃一定不知道,張老闆開得酒樓中的桃花釀全是出自我表姐之手。”
說完,還故意朝着溫如玉看了一眼,白弱水也順着許諾的視線看去,溫如玉竟然在這個時候低下了頭繼續看賬本。
就像是這兩人討論得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一樣。
白弱水收回視線,將手中那一罈子桃花釀舉到鼻尖,聞了聞,即使是隔着酒封,酒香也從裡面溢出了絲絲縷縷的氣味。
這氣味,果然是桃花釀,沒想到溫如玉這個人,還真是一個人才……至少是一個釀酒的人才,雖然書畫那些也不錯。
對於許諾固執的叫她肅王妃這件事,白弱水也沒有繼續強調了,或許在她心中,已經有了該有的答案。
至於爲什麼她身邊的這些人都瞞着她,她得查查清楚了。
“多謝許姑娘的盛情,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告辭。”
說完,白弱水就作了一個揖,現在,比起籠絡人才,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
三人中,就只有文淵和許諾和她告了別,溫如玉根本就沒打算理會她。
唉,算了,誰叫她先是打擾了別人的清夢,現在又在別人面前拿了人家的酒呢,人家沒有將她給轟出去就已經很不錯了。
走到外面之後,蕭衡立即迎了過來。
白弱水將那罈子桃花釀扔給蕭衡,就率先邁出了步子離開了這裡。
蕭衡見她將酒扔給他之後,就繃着一張臉,頓時有些心虛了。
“王妃,你這是‘談判’失敗了?”
白弱水這才轉過頭來看了蕭衡一眼:“沒。”
“那爲何王妃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聽蕭衡這樣一說,白弱水這才反應了過來,立馬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來。
然而,卻並沒有像白弱水預想的那樣,扯了很久都沒有扯出一個像樣的笑來。
乾脆也就不回答他,往前面走去。
約莫走了一半的路的時候,已經是在集市上了,現在的集市不像是他們今早上剛出來的那會兒,人煙縹緲。
白弱水突然在這個當口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蕭衡:“想不想見我家徒兒?”
現在的白弱水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吊兒郎當,臉上的表情竟然冷到可以凍死人。
蕭衡不知道白弱水只是在唱哪出,便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你乖乖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陸雲了,我還會給陸雲找一戶好人家。”白弱水就這樣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做起了威脅人的勾當。
“王妃要問的是什麼問題?”
“關於蕭煜……還有我的。”
白弱水此言一出,蕭衡的眼中立馬閃出了幾分侷促不安。
白弱水自然是看到了蕭衡流露出來的這個表情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來,果然是有什麼不好讓她知道的事情嗎?
那她偏偏就要知道。
“蕭衡,跟我去一個好地方。”
聽白弱水說出“好地方”三個字的時候,蕭衡一陣哆嗦。
白弱水立馬明白了爲何會是這樣,便在後面加上了一句:“不是青/樓。”
張千棟這個人,不論是在大燕,還是在南越,都是出了名的生意人,在這兩個國家,可以說是處處有他的產業。
只要稍微問一下張千棟這個人,路人甲乙丙丁都可以給你指出一條通往他店面的路。
張千棟做的生意一般都是酒樓,而且在當地都是一些叫得上名字的、數一數二的酒樓。
白弱水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寫着“尋鶴居”三個字的牌匾,就擡腳跨了進去。
身後,蕭衡有些不情不願地跟了進去。
即使糾結了一路,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剛一進去,小二便迎了上來,白弱水卻繞開了小二,直接走到掌櫃的那裡去。
“你們張老闆可在?在下是你們張老闆的舊交,姓……蕭,幫張老闆馴服過一匹烈馬。”白弱水想了想,還是覺得用蕭這個姓好一些。
因爲按照張千棟風風火火的性格來講,說不定他能在還沒有見到她之前,讓她聽到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也說不定。
畢竟……
“小二,帶貴客去‘碧水閣’上坐。”掌櫃的叫完小二,又看向白弱水,“請貴客稍等,我現在就去請老闆過去。”
“嗯好。”
尋鶴居是建在瘦西湖邊上的,但是與捨得樓隔得有些遠。
也好在瘦西湖足夠大,所以包攬的景色也是十分的多,四季景色皆是有各自的妙處。
而且從不同的地方看這瘦西湖,還會看到迥然不同的風景,有不同的感受。
從捨得樓看去,瘦西湖就是一片清閒,然而,從這尋鶴居的碧水閣看去,就是一片水光瀲灩的挑逗。
沒錯,就是挑逗。
這是白弱水對這個角度的瘦西湖的第一印象,站在窗邊,往湖面山望去。
現在已然到了正午時分,蓮花大多已經將粉白的花瓣合了起來,等待第二日的開放。
刺眼的陽光靜靜地鋪灑在湖面上,此處的風有比舍得樓的要大上些許,所以湖面上用“微波粼粼”這四個字已經是不足以形容了。
倒像是海面上小型的波濤在相互擊打着,這樣便多了幾分在捨得樓不曾看到過的挑逗的意味了。
“蕭衡,考慮得如何了,你是說,還是不說?”
“我……”
“看來你還是很猶豫啊,坦白跟你說了吧,之前你看見那位進入桃花塢的姑娘了嗎?”
“是。”
白弱水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當時攔下了那位姑娘,或許,我真的一輩子都不會懷疑自己和蕭煜的關係了。”
白弱水故意將事情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故作一副“給你機會坦白,你卻沒有抓住”的可惜模樣。
蕭衡比她要小上好幾歲,所以心性自然是不如她。
很多時候,都是直腸子,屬於一條道走到黑的那種。
要不然,之前蕭焰也不會那樣輕易地就將他給引開了。
雖然白弱水不記得那件事情的起因了,但是上次蕭焰在她面前提了一下,她又大概知道了些什麼,然而關鍵的部分卻仍然是碎片。
白弱水以爲蕭衡自然會真的着了她的道,見蕭衡咬了咬下脣,最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抱歉,王妃,我是不會說的。”
說完這句話,蕭衡又將腦袋擡起來,一點兒也不認輸地盯着白弱水的那雙桃花眼:“但是,王妃想要讓陸雲作爲代價,這是不可能的,我會找到他的。”
“你找了,他也不一定願意見你吧,要不然當初爲什麼一點兒消息都不給你留下就玩而失蹤了?”
白弱水這句話,讓蕭衡整個人一僵。
白弱水暗中嘆了一口氣,孩子就是孩子,還沒有到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境地。
“所以,跟我合作吧,我保證不會讓別人知道事情是你抖露給我的,我會讓所有人以爲,那是我自己想起來的。”
雖然,她現在這種情況,要將忘記的事情想起來還是挺難的,要是真的能夠想起來,早想起來了不是?
見蕭衡仍然是皺着清秀的眉頭想着什麼,一副不太肯接受她的建議的樣子,白弱水頓時就有些頭疼了。
看來她似乎是不應該找這孩子下手的,畢竟這是一個直腸子,對蕭煜忠心着呢……等等,對蕭煜忠心,不正好嗎?
“之前蕭煜讓你回雲涼來調查我的時候,城夙來找過你吧,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良久,蕭衡還是沒有打算要說。
白弱水語重心長道:“你不告訴我,要是蕭煜突然要問我了,我該怎麼和你們串通一氣呢?”
聽白弱水這樣說,蕭衡纔開口了:“安王爺的王妃是千意樓的新任尊主柳玉,也是極樂門門主的義妹,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啊,現在蕭煜連“白弱水”這個名字都聽不得嗎?
所以要告訴他,她叫柳玉,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想到這裡,白弱水嘴角的笑容竟然變得有些悽然:“蕭衡,你叫我爲王妃?”
“是。”
“那你叫的這聲王妃,到底是肅王妃呢,還是安王妃?”
白弱水問出這句話之後,意料之中的,蕭衡又沉默了。
白弱水這是在逼着蕭衡做出決定。
要是蕭衡不回答的話,她也知道一定是肅王妃了。
要是回答是“安王妃”的話,那一個對於自己主子忠心的人,他自己也會心裡過不去的。
蕭衡是個直腸子,怎麼會讓自己對蕭煜不忠心呢?
蕭衡這才發現自己被白弱水帶進了一個大坑裡,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現在這種情況,真是讓人爲難。
要是陸雲在就好了,以他那顆隨時都有主意的腦袋,一定不會像他現在這樣窘迫的吧。
白弱水看着蕭衡爲難地樣子,笑出了聲:“沒事兒,你不回答也可以,反正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了,還有,過會兒說不定有人真的會替你回答我的問題。”
白弱水話音剛落還沒有半炷香的時間,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肅王殿下怎麼有空光臨小店了,怪不得今早聽見喜鵲在叫。”
白弱水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看來答案呼之欲出了,畢竟,在她的記憶中,她親眼目睹了那個是自己夫君的人幫張千棟馴了一匹烈馬,那個時候,他們還在南越。
“上次在徐州的時候,多謝殿下了……”
然而這句話在張千棟推開門看到對他露出有些寒冷笑意的白弱水之後,頓住了。
“丫頭,你怎麼在這裡?”
說着,就像要轉身躲開白弱水。
白弱水立馬運了內力,閃身到張千棟面前,將人給攔住:“張大叔,你爲什麼不歡迎我來呢?”
“而且,只是見蕭煜,都是這樣磨磨蹭蹭的,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說着,一雙桃花眼就眯成了一條縫,眼光銳利。
就像是一隻在天空中翱翔,但是隨時盯着地上,準備俯衝下來捕食獵物的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