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白弱水覺得這樣躺在牀上,開始有些嫌棄這種只能做出吃和睡覺的動作的時候,她的平靜,也被一個突如闖入的人給打破了。
白弱水像之前那樣,盯着天花板良久後打算午睡一下,就聽到門外突然就有了爭執的聲音,似乎有人要闖進來,但是守她的兩個人卻拼命阻攔。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鈴鐺和樑依然還是沒能攔住那個人,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姐姐,姐姐!”
白弱水只覺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但是卻不怎麼想得起這個聲音是誰的。
雙眼睜開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個長得很是乖巧的小女孩,西域人的打扮。
這是……“阿蠻,是你嗎?”
上次見到阿蠻,僅僅是在幾個月之前,但是她卻覺得好似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
因爲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印象中這個乖巧的小女孩,似乎長大了些許,也長高了一些,還會用漢語叫她“姐姐”了。
只是……她眼中含着的淚光太過於悲慼了。
“發生什麼事兒了,別急,慢慢說。”
白弱水也顧不得此刻還被那些破鐵鏈子鎖着了。
當初在沙漠昏倒的時候,是阿蠻救了他們,不管這是一種出於什麼目的,阿蠻心性單純,絕不會是陰謀的參與者與知情者。
所以,現在她還是有些擔心這個單純的小女孩受到某方面的傷害。
阿蠻有些驚訝地看着白弱水身上的鐵鏈子,然後“哇”地一下就哭了出來,哭完之後,就開始抽抽搭搭的。
白弱水疑惑爲什麼門外的兩人沒有闖進來將她帶走,擡眼一看,結果門窗早已經被人給上了閂。
只聽見外面有人在往裡面撞的聲音,但是由於這些木閂實在是太過結實了,所以纔沒有那麼輕易地被撞壞掉。
怪不得這丫頭能這麼不慌不慢地先在她面前哭啊……
“別哭了,怎麼了?”
阿蠻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直接起身,在房間裡找來了筆墨紙硯。
寫了好幾張紙之後,才疾步走過來遞給白弱水。
然而在白弱水剛想要伸手來拿的時候,兩人在同時意識到了白弱水即使是拿在手上了也沒辦法看,
所以阿蠻幹脆自己將那張紙面對着白弱水,垂直地面鋪展開來,好讓白弱水能夠很清楚又輕鬆地看到上面寫的內容。
上面寫着:姐姐,請你救救我母后,現在父皇懷疑,母后懷着的弟弟,不是他的親子,所以已經將母后關到了大牢裡。
看到這裡,白弱水愣了一下,皇后那麼蠢的女人,是怎麼生下阿蠻這麼聰明善良的公主的?
“阿蠻,這個似乎是你們的家事吧,我不便插手。”
而且……她現在就是一個階下囚,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哪裡還有精力去管其他人的事情?
聽白弱水這樣說,阿蠻有些着急地搖搖頭,然後又拿出了第二張紙。
上面寫着:如果姐姐出面的話,皇兄可能會對母后手下留情的,只要母后不死,姐姐的大恩大德,阿蠻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姐姐的。
姐姐就看在阿蠻當初救過姐姐的份兒上,救救母后吧。
看完這一張,白弱水有些爲難了,人家小姑娘都流着眼淚將當初的恩情搬出來了,她還能怎麼辦?
但是,她出面……不就是讓她去找死嗎?
諸方孤逝要針對皇后,她身爲階下囚,還不知趣兒地和諸方孤逝對着幹,這是嫌自己的命不長是不是?
而且,阿蠻也想得太天真了,憑什麼她說話,諸方孤逝就會放過皇后?
不過……現在的事情已經亂成一團了,要是再亂一點的話,說不定,她能逃出去?
“姐姐,阿蠻求求你了。”
小小的姑娘跪在牀榻邊上,拉着她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阿蠻,當初你救了我們的命,我很感激,但是,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在諸方孤逝面前說上什麼話,要是在以前的話,還有五成的機率能幫你說上話,但是……現在……”
聽見白弱水有些動搖了,阿蠻立刻將最後一張紙拿出來,上面寫着:姐姐,只要你答應,皇兄一定會放過我母后的。
然後,小姑娘立馬就往後退去,朝着白弱水的方向,狠狠地磕了一個響頭。
嘴裡激動地說着不標準的漢語:“謝謝,謝謝。”
阿蠻還想要磕第二個頭,經過前面那一個響頭,白弱水立馬就意識到了阿蠻想要做什麼。
“別,阿蠻,你再這樣,我就不幫你了。”
聽白弱水這樣說,阿蠻這纔沒有磕下去,剛好在這個時候,門口的人似乎多了起來,門閂再也抵不住外面的衝擊,“啪”的一聲折斷了。
“白姑娘,你沒事兒吧?”
鈴鐺和樑依然兩人進來之後,一人將阿蠻往外拉,一人蹲在白弱水身邊查看白弱水的身體有沒有什麼不妥。
門口站着一個黑色的影子,應該就是剛纔幫他們破門而入的人。
阿蠻被拉出去的時候,嘴角仍然掛着充滿希望的笑容。
白弱水看到她這樣笑,頓時想要說出的“我只能盡力而爲”突然就咽回了腹中。
“姑娘,沒事兒吧,公主突然進來沒有嚇着姑娘吧?”
白弱水搖搖頭。
然後遲疑了良久,直到他們要出去的時候,終於說話了:“門口那位公子,我想要見你們太子殿下,麻煩你告訴他,務必請他晚上過來一趟。”
站在門後,雙手抱在胸前的燕一在聽到白弱水這句話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
這個女人,不是一隻都對他們太子殿下不理不睬的嗎?
這幾天還因爲太子殿下沒有來而心情好了很多吧,爲什麼現在這個時候,會讓他請太子殿下務必來這裡?
女人還真是奇怪。
“太子殿下最近又負傷了,所以晚上的時候,應該沒有辦法出宮來姑娘這裡,這幾天也都是太子側妃殿下在照顧太子殿下。”
白弱水將一雙桃花眼眯成一條縫看向站在門口的燕一。
雖然她現在是階下囚,而且還是以這樣奇怪的方式被諸方孤逝禁錮在這裡,但是在從小到大的皇家教育之下,白弱水做這種細微的動作的時候,自身就帶了一種強硬的壓迫感。
讓看到的每一個人都會感覺到不小的一陣寒意,就連燕一也是來愣了一下。
而白弱水此刻心裡想的卻是:這位故意說出這些話,是想給她下套?
但是……諸方孤逝又不是蕭煜,這樣說完全不會挑起她的任何情緒……
“你只需要將話給帶到就是了,其他的,就不麻煩閣下擔心了。”
燕一冷着一張臉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今天他來這裡就是因爲諸方孤逝最近忙於那些事情,以及最近遇到的破事兒,導致這一段時間都沒有時間來這裡,所以派他來看看這個女人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結果剛纔跟鈴鐺和樑依然她們兩人一打聽,差點都沒有將他氣得吐出血來…他從心底裡替他家主子感到不值。
而且,這個女人在聽到他們太子殿下負傷的消息之後,別說關心了,連一點兒關心之外的情緒都沒有表現出來,也真是……夠冷心的。
所以,現在他有些不太明白他們太子殿下了,明明是一個只要往宮門處一站,都不需要說話,愛慕者就可以從宮門口排到大燕的男人……爲什麼非得費盡心思將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囚禁在自己身邊?
在他看來,宮裡那個紋蘿公主,比起這個女人,可要好得多了,至少不會想要時時刻刻離開他們太子殿下。
所以,比起這位,宮裡那位太子側妃,在他心中可要好得多。
罷了罷了,主子的事情,哪裡又由得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插手?
燕一一路踏着輕功在焦枳宮外面停了下來。
剛要進去,就有人喊住了他。
“燕侍衛。”
燕一回過頭去,竟然是太子側妃。
“燕一參見側妃娘娘。”
“免禮。”
紋蘿只是在他前面停住,看了一眼自己的焦枳宮,然而,眼神卻更像是在透過焦枳宮看向裡面的人一般。
“燕侍衛是來向殿下覆命的?”
“是。”
當時諸方孤逝派燕一去看白弱水,是當着這位的面下的令,所以這位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哦,太子殿下剛剛纔休息,好不容易入睡了,她說了什麼,本宮幫她帶到好了,不知燕侍衛意下如何?”
燕一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妥的,便點了點頭:“如此,便麻煩側妃娘娘了。”
“嗯,跟本宮說說吧。”
燕一一五一十地將白弱水讓他帶給諸方孤逝的話跟紋蘿說了一遍。
紋蘿嘴角一直泛着一抹難以言說的笑意。
“燕侍衛放心,本宮一定將話替那位姑娘帶到。”只是,會添油加醋一些而已……
“那屬下便告辭了,多謝側妃娘娘。”
燕一離去之後,紋蘿看了一眼身旁的只有一個人腰那麼高的月季花,一手就捏上去,本來想要將花瓣揪下來掐碎的。
但是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上面的刺,然而紋蘿還是毫不猶豫地繼續了動作,頓時,原本素白的手上血流如注,染紅了粉白的月季。
帶着紅色液體的月季花花瓣落在地上,異常的美麗。
“好不容易走了一個白弱水,現在又來了一個小妖/精,哼,我紋蘿看上的男人豈是別人能夠搶得走了,賤/女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傾注了說話人的恨意一般,讓聽者不禁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