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衆野神驅虎吞狼，陶魔子餵食天道
入界數日，演天幼蟲自那“地煞嶺”開始，已是吞了諸多秘辛，窺見了些許搜神界的真相。
比如，搜神界與大淵衆神那堪稱傻瓜式的交易。
爲了挽救自身，瀕臨破碎的天道本源將希望寄託於“衆神”身上，特意開放了諸多權限，容忍衆神在搜神界內來去自如，任由祂們進行貪得無厭的搜刮，幾乎不存在任何限制和反噬。
搜神界天道本是想着：衆神皆來界內，必會留下諸多神性源炁，無盡資糧等等，或可幫助搜神界渡過難關，修復本源。
道理是這般，怎奈大淵諸神，無一個是省油的燈。
入界搜刮時勤快，抽身而走時無情。
連信徒、眷族一起拋了，也不給搜神界本身留下任何好處。
最典型之神魔！
莫過於陶潛降臨地煞嶺時，所遇的老熟神【玄屍】。
除了荒廢祭壇，以及一羣被祂污染瘋掉的村民，什麼也沒留下，可謂無恥之極。
當然，其餘神魔也都是這般，甚至更狠更卑劣的也多。
比如繼玄屍後，陶潛遇上的【赤繩神君】、【七屠菩薩】等等。
反倒是三十六天罡神將、土地公這些神魔，吃相稍微好看些。
而陶潛此時所爲，正好與衆神相反。
由他來當一個“裁決者”，強行讓衆神付出代價。
當然，作爲一箇中間商，有一些分成也是非常合理且不可辯駁之事。
這頭交易剛成，好處即刻就來了。
數百殺戮鬼衆在陣中被煉死，一切歸於搜神界，雖其中蘊着的七屠菩薩神性微乎其微，但好歹也是有的。
按照契約，下一刻果然又有一團法力從而天降。
雖未能助陶魔子踏足“築基境”，但這般結果意味着交易成立，頓時大喜。
煉化法力的同時，也依先前允諾，又分出兩股法力源炁，化作兩股暖流，注入江氏姐妹體內。
微末法力，對陶潛無太大幫助。
卻正好讓兩姐妹的軀體又得蛻變，只覺身輕體靈，下意識一躍，竟好似桃花花瓣般，漂浮騰空。
“好生神妙！”
“吾神沒有哄騙我，以桃花法陣煉化邪靈孽物，可獲饋贈。”
……
陶魔子費盡心思屢次顯聖，加上有過夢中交流，終於徹底感化江氏姐妹。
收拾完後，兩人直接帶着那太子李宣，公主李慶，也拜入桃花神教中，且在陶潛的神像面前立了宏願，日後要爲桃花神建造一座桃花廟云云。
而那喚作施孛孃的女將軍，也因嚐了桃花甘霖的好處，決心兼拜桃花神。
沒錯！
搜神界允許信民追隨多種神魔，允許靈脩佈設多種神魔儀軌。
規則如此，神魔搜刮無情，信民自然也是渣得理所當然。
於是就變成施孛娘主修【電母】，兼職桃花女。
可憐這女將，入教是因了那桃花甘霖，她哪裡曉得，陶魔子彼時只能拿出兩顆桃兒來，所謂的甘霖實則是陰身妖童所施療傷之法，效用非凡，卻也有着一些不好明說的隱藏代價。
按說到此，陶大忽悠該滿足了。
一窮二白黑戶入界，短短數日已有不菲收穫和發展。
可惜，只這麼點“好處”如何滿足得了陶魔子的胃口。
尤其江氏姐妹和施孛娘，都決意逃往暫時安穩的唐國去，這決定好是好，卻不是陶潛所願。
“我的起始點，本就大幅度落後於其餘秘魔子，和那些個道脈傳人，神魔子嗣等等。”
“若不搞一些鯨吞之計，如何能快速壯大？”
“樑國大亂，正合我意。”
“桃花廟，合該遍佈此國，這幾個好用的大美人，走脫不得。”
陶魔子做事，自然不會像本體那般優柔寡斷，顧忌頗多。
一有念頭，馬上便動手了。
簡單粗暴，但極其有用的陽謀。
盤旋於陶魔子頭頂的“演天蟲”，得了主人命令立刻動作。
本就無限延伸的蟲絲，大規模開始入侵琅琊郡，最先被覆蓋的自然就是山腳下的寒方縣城。
陶潛早知搜神界匯聚了諸天神魔，先天后天，有名無名，入流或不入流，可謂是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在他控制下，演天蟲並不去接觸那些稍微強大的神魔，專尋一些如蟒大仙、蜈將軍、羊頭公公、地窟奶奶、痘仙之類，明顯是不入流野神，但又有一些信徒的神魔，將適才煉化殺戮鬼衆的景象植入祂們心中，而後又用異力默默影響。
最終，在所有野神心頭形成一道共識：
“七屠菩薩兇戾，祂若獨霸了琅琊郡，必要將其餘所有神魔的廟宇推倒，將所有異教徒屠戮乾淨。”
“我等孱弱打不過七屠菩薩，再這般下去，皆無活路。”
“不過神念有感，捕捉到那邊境處，又降來了一尊【桃花神】。”
“此神魔來歷非凡，又頗爲良善，且其麾下的一雙桃花神女還曾是樑國皇后與皇妃，亡國太子公主也在其身邊……我等可遣信民前往圍堵，奉其爲主，助其復國，以此爲正當藉口，必可讓桃花神出手，擊敗七屠菩薩。”
“驅虎吞狼！”
“好計謀也！”
……
若是靈智稍微高一些，都可洞悉這莫名而來的共識心念，必是藏着奸的。
可惜這些都是鄉土野神，無大智慧，卻多得是小聰明。
一碰頭，都覺可行。
稍遠些的還沒法動作，寒方縣內的殺戮鬼衆已盡數被煉，自然沒了絲毫限制。
在衆多野神同時傳達“靈應神諭”之下，頓時本要各回各家的縣民們，嘩啦一下竟是集體往那獨腳神山而去。
巧之又巧的，將打算離開的江氏姐妹一大家子堵了個正着。
不待後者做什麼，縣民中立刻走出幾個演技派。
瞧着，都是些老頭老太。
見得江彩屏等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撲了上來，跪倒在地，紛紛哭嚎道：
“皇后娘娘，皇妃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嗚嗚嗚，我等子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你們盼來了啊。”
“賈秋奇這奸相，卑鄙無恥，謀朝篡位，不得好死。”
“還有這琅琊郡的七屠叛軍，其首領據說是個姓張的，本是琅琊郡一位邊兵，竟拜了個喚作【七屠菩薩】的邪神，使得郡內惡鬼處處，屍橫遍野，幾位聖人定要爲我等子民做主啊。”
“吾等追隨之神皆傳了神諭，要吾等奉太子爲主，恢復樑國，驅逐奸臣。”
“太子殿下……不，是皇帝陛下，不若就以我們寒方縣爲始，先滅了七屠叛軍，再去尋賈秋奇這奸相的麻煩。”
“好！”
“甚好！”
“拜見皇帝陛下！”
“拜見皇帝陛下！”
隨着這些村老的大呼，一眼望去至少數千縣民，竟也是齊齊跪下，開始山呼海嘯。
這一幕，直接看呆了江氏姐妹以及施孛娘，恍如夢中。
倒也不怪幾人驚訝，實在是反差太大。
先前她們倒也曾想過復國之事，可因爲李氏統治不得人心，哪怕有着尊貴身份，照樣去了何處都不受待見，甚至一些百姓還會故意泄露她們行蹤，好去找赤繩軍以及其他搜尋姐妹花的叛軍領賞。
哪裡料到，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這般突兀便來了。
而作爲“始作俑者”的陶魔子，也被這些百姓縣民的小聰明和表演給驚了剎那。
效果這般好，頗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此界不止是風物與長生界全然不同，人心也大有差別。”
“這等粗陋陽謀，在長生界應也有效果，卻不會這般好。”
“倒也合理，能在這等破碎世道還活下來的，不論男女老少，只怕都早早學會了順勢而爲。”
“與他們相比，這剛從尊位上下來的一大家子，只怕抹不開顏面。”
陶潛這念頭剛出，下一刻就成爲現實。
雖說很是無奈，但江氏姐妹連同施孛娘一起，都無法拒絕百姓們的求助。
是日，年僅六歲的太子李宣，在寒方縣民支持下，糊里糊塗就開啓了復國大業。
……
又令人沒想到的進展，是那復國大業第一步。
不是練兵！
也非屯糧！
而是，修建桃花神廟。
晉升爲“太后娘娘”的江彩屏，直接以公謀私，第一道聖旨便是讓寒方縣百姓大興土木，建了一座很是上等的桃花神廟。
又耗一日時間，令縣中所有野神、正神都交出靈物，以作祭品。
並在當夜，由江氏姐妹這一雙桃花神女佈設了儀軌進行獻祭。
陶魔子雖說慣會裝神弄鬼，但被高高供起，得數千百姓朝拜，還是首次。
本以爲區區一個小縣城，在此盤踞的也多是一些不入流的野神，根本搜刮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還真有。
趁着衆人低頭跪拜時，玉枕神像中的陶魔子悄然睜眼，循着演天蟲指引，即刻鎖定衆多祭品中的兩件物事：
第一樣也是尊神像，外狀爲人族，身形瘦削，頭戴烏紗帽，身穿棉襖，蓬頭垢面，雙眸淌着膿血。
第二樣則是一具乾屍，瞧着爲一獒犬，死狀恐怖，其口中仍銜着一朵通體慘白的古怪靈芝。
這二物，皆溢出不祥氣息。
哪怕是陶魔子，一時也看不透虛實。
所幸此時的演天幼蟲，已漸漸將寒方縣城徹底入侵。
轉瞬，其所窺見之秘辛便涌入主人腦海。
“大淵中有一後天神魔【活無常】，曾降臨搜神界中傳法，發展眷族，搜刮乾淨後抽身離去，但走之前又留下一尊無常神像，此乃神物，異力非凡，只要其麾下眷族還存一人，此神像就可借屍還魂，夜遊千里，搜刮亡魂怨氣……待神像蓄滿時，自會顯化爲活無常之分身，遁離此界。”
“大淵中有一隱秘神魔【屍芝獒】，乃是一頭獒犬成的精怪，後在源海深處得了機緣，自稱爲神魔，其看家手段爲‘養屍芝’，其也曾在此界傳法，搜刮乾淨離去，但遺了一具乾屍分屍，入夜便活，四處尋摸屍骸以養芝，一旦養成也要化作神魔分身，遁離此界。”
“寒方縣一衆本土野神，皆遭這二物欺壓，敢怒不敢言。”
“趁此良機，一哄而上搬運來此。”
“若白日降伏不了，入夜後二物將呼喚本體降臨。”
看完這些，陶魔子即刻便知這兩件好東西爲何會出現在祭品中了。
顯然是這些個野神平素備受欺凌，無法與二物搶奪資糧，位格法力遠遠不如，只可觀之，卻奈何不得，有了機會便索性都搬過來獻給桃花神。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一種試探。
陶潛變作的桃花神，要是降伏不得二物，眼前這大場面自然是要煙消雲散。
只是陶魔子瞧了衆野神搬運這二物的艱辛過程後，連算計這些野神都有些不落忍了。
再去看其餘祭品，比不得二物，但也算不錯。
這結果，又令陶潛倍感意外。
不過略一思量，便知其中奧妙，心頭笑道：
“這羣滑頭奸詐的野神，擔憂我這域外來的‘強大神魔’不願出力氣，這才狠心拿了些好東西出來。”
“原本這些個物事，都是祂們要自己消化，不願分潤搜神界本源一絲一毫的。”
“也怪搜神界天道太過癡愚，設下的規則不夠嚴謹，漏洞太多。”
“我這外來者，輕輕一鬨反倒得逞了。”
“也好，先收服這些雜兵，再作其他打算。”
“若是其他有名頭的神魔便罷，這勞什子【活無常】、【屍芝獒】又算什麼貨色？”
念頭一定，陶潛即刻給了江氏姐妹迴應。
眨眼間，那虛假桃花煉靈，真實萬魔煉靈陣便擺開了。
包括那二物在內，所有祭品之上都附着燃起嬌豔桃花焰。
這一遭爲免露餡，陶魔子還強令陰陽妖悄悄加入其中，當了一雙燒火童子，同時也鎮壓那二物必然出現的掙扎反抗。
過程中，果然有。
活無常被燒得復活，馬上就打算遁走，被陽體妖童一巴掌扇了回去。
屍芝獒則奸詐些，打算放下口中屍芝將遺留此界的一縷源炁分身收回，可惜馬上便被陰身妖童強行摁死，掙脫不得。
外相看來，是受供奉的桃花神在收取祭品。
可真實景象卻是，陶潛在賄賂搜神界天道。
一邊燒給渾渾噩噩的天道本源，一邊則喊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食得吾之供奉，須分潤好處，再多還些法力，寬裕權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