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卿然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一睜開雙眼，只覺得客廳裡頭光線昏暗，讓她一時半刻難以分辨現在究竟是什麼時間。
只是客廳裡頭安靜得很，安靜到她甚至不知道，在茶几邊緣坐了一個男人，並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裡坐了多久了。
直到朝着牆壁上看了一眼，電子鐘的數字顯示着現在的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原來自己睡了那麼久。
心裡頭忽然一驚，這才察覺到，在客廳昏暗的光線中，茶几那裡一直坐了一個人，一轉臉就對上了言辰的眼神。
他看上去依舊清瘦，就那麼支着手坐在茶几的邊緣，看着沙發上的她。
“醒了？”
宣卿然對視上他的眼神時，他這樣輕聲問了一句，哪怕客廳中的光線昏暗，她也依舊能夠察覺得到他眸子裡頭的深邃。
不敢去想他是記得還是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就從沙發上坐起身來，將被子稍稍整理好之後，轉頭對他說道，“等我一下，我洗漱一下就陪你去醫院。”
言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的情緒很複雜，他沒有做聲，直到宣卿然走去了浴室之後，他才站了起來，朝着自己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不可能不記得自己有過幾個女人，他也一樣。
昨晚的事情，他是記得的，他還不可能斷片到那種程度，連自己睡過的女人都忘記，他只是在那麼一瞬間，迷濛了衝動了，在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季若愚的臉。然後就那麼失控了。
所以早上起牀的時候，言辰躺在牀上睜着眼睛，身邊是空無一人，他就這麼睜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一會兒，然後坐起身來掀開被子，就看到牀單上那塊暗色的痕跡。
自然不可能是夢，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宣卿然說的那句話，她說，我是宣卿然。
讓言辰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原本以爲自己已經夠傻夠無私，傻到讓自己有時候想起來都忍不住會發笑，只是眼下不知道是說上帝是公平的，還是說一山更有一山高了。
竟是有比自己更傻的人，所以他就那麼坐在沙發前頭看着睡在沙發上的女人，眼神複雜，心情複雜，說不出是個什麼情緒來，她竟是就那麼獨自起身來，然後睡到客廳沙發上來了，這算什麼呢？不要讓他有心理負擔？
還是她根本就是以爲，他是不會記得任何的？言辰不懂。
並且很顯然，宣卿然醒來了之後，也依舊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或者是她的的確確就是如言辰所想的那般，覺得他不會記得什麼了。
他就站在客廳裡頭，順手將餐桌上她昨晚就擺在那裡的藥片吃了下去，表情依舊是如同先前那般，看着宣卿然從浴室裡頭出來，臉上洗得乾乾淨淨的，眉間還有憊色。
他發現這個女人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所以言辰喝了兩口水將口中的藥片順了下去之後，表情也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朝着宣卿然看過去。
感覺到他的眼神，不知爲何，心中有些忐忑。
“昨晚的事，我記得。”
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宣卿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感覺。
她沒有做聲，只是擡眼看了一眼言辰臉上的表情，讀不出是個什麼意思來，然後言辰又說道，“我做了的事情，我不會裝作不知道，你是個好女人，如果你想要我負責……”
他說道這裡停住，宣卿然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竟是從他眼神裡看出了些許堅定來，然後言辰繼續說道，“我不會推脫。”
說完這句之後就直接拿了搭在餐椅上的外套套上，轉頭對宣卿然說了一句，“走吧。”
她彷彿還有些雲裡霧裡的沒回過神來，門鈴突兀地響了起來，言辰家最讓人惱火的就是這個門鈴，他之前改裝過，所以動靜特別大，非常嘈雜，別說人睡在裡頭了，只要不是死在裡頭，估計都能夠吵醒過來。
一開門，他之前的經紀人方秦就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是以往那種表情，只是眼神中有了些凝重，朝着宣卿然看了一眼，然後纔看向言辰，“新聞，爆出來了。微博已經鬧翻天了，直接到話題榜第一名了。”
說着，方秦就將平板電腦遞到了言辰的面前，果不其然，話題榜上佔據第一的，赫然就是“當紅偶像作家言辰重病入院，疑爲肝癌”。
季若愚接到蘇杭電話的時候，並沒有多意外，因爲現在微博上頭都是言辰重病的消息，新聞的娛樂版面上也爆出來了這個消息，看來的確是如宣卿然所說的那般，宣紹卿並不打算沉默太久。
昨天的事情還讓季若愚沒緩過勁來，可是現在顯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朝着坐在書桌前的陸傾凡看了一眼，陸傾凡臉上的表情倒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如同昨天發生的事情只是過眼雲煙一樣。
昨晚依舊是掐着生物鐘，按時休息。
只是季若愚知道他心裡頭究竟有多煩悶，夜裡頭究竟起來了幾趟，弄得她也整夜都睡不好，現在都還有些神志恍惚的犯困。
蘇杭在那頭說了什麼，她都沒細聽，只聽着大概就是她也知道了言辰生病的事情，言信然定然是會到這邊來一趟的，問季若愚要不要和言信然見一面。
所以雖然神智有些恍惚，但是還是聽懂了話中的重點，直截了當地就拒絕了，“見面……就不用了，我頭二十六年生命中就沒這個人，以後，也不需要。父親這個角色，人一輩子中有一個也就夠了。”
“我這段時間手頭事情忙完了就回來看看你吧。”蘇杭是這麼說的，但是究竟是回來爲了看她，還是爲了回來看言信然，季若愚就不好去判定，也懶得去拆穿了，總之話都已經擺在這裡了，她也只能應了。
“嗯，也好，正好回來看看我的新房子。”季若愚隨口答了一句，母女倆沒再說兩句就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季若愚就看到陸傾凡的眼神已經朝着這邊看了過來，“媽要回來？”
季若愚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陸傾凡依舊低頭去翻看嘉泱送過來的有關陸氏各事項的資料。
季若愚朝着沙發裡頭陷了進去，只覺得自己需要再補充一些睡眠，順手就將筆記本電腦蓋了下來，剛閉上眼，就聽到陸傾凡說道，“我們去把婚紗照拍了吧，事情一件一件的只會越來越多，再繼續拖下去，真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我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我們去把婚紗照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