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盟和跟隨着他們前來聖女峰的修士離開了之後,偌大的聖女峰又變的冷冷清清了起來。
即便是算上前來馳援的巫長老、段長老等人,也只有南歆在內的七、八十名修士而已。
那些聖女峰的築基期修士和煉氣期修士,此刻都在打掃戰場,清理狼藉一片的峰頂。
一些聖女峰上的房屋也遭受到了波及,收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壞,他們也需要安排專門的人去修理。
而包括李森、鍾玖在內的十一名金丹期修士,則是紛紛來到了南疆大殿之中,面色一個個都頗爲嚴肅、乃至於沉重。
大殿之中沒有座位,議事的時候一般都是站着的。祭祀的時候則會分發一些蒲團,令人盤膝打坐,也可稍事休息。
但此時此刻,即便是那些蒲團都規規整整的放在一旁,也完全沒有人落座。
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氣氛異常的壓抑。
衆人都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似乎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開口。
比較相似的是,當場中所有人的目光掃向鍾玖之時,都會微微皺眉,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一絲不悅之色。
至少,這一絲不悅之色表露最爲明顯的,就是南歆了。
最終第一個開口說話,打破沉默的也是南歆。
南歆將雙手插在腰間,露出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鍾師姐,你剛纔手刃了西羌盟的少盟主,可真是風光無二、痛快的很啊!”
面對南歆的這句話,鍾玖卻滿不在乎的抱起了肩膀來。
她原本胸部就頗爲偉岸,此刻抱起肩膀來,更是額外的凸顯,一身黑袍都要從那裡炸裂開來。
一些定力不夠的南疆男性長老,都忍不住的朝那裡打量了一眼。
雖然如此,鍾玖卻滿不在乎那些男性長老的目光,似乎對於她而言,傲人的身材被人窺視,早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事情了。
就如同剛纔她被南歆發難、詰問一樣。
“我的好師妹,西羌盟此次前來氣勢洶洶,一副要生吞活剝了聖女峰的樣子,難道你沒有看到?其中又數那個朱爍叫的最爲兇惡、響亮!姐姐我早就想要殺他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幸而不久之前,有李森這個好手幫忙,這才一擊斃命。”
說到這裡,這名‘胸懷偉岸’的高挑美豔女子,還特別的挑眉看了李森一眼。似乎在表示李森剛纔的確幹得不錯,她很滿意的樣子。
可南歆卻大爲不滿,眉頭都皺了起來:“什麼叫做師父幫你?即便是沒有你出手,師父他老人家收拾那個朱爍,也是三兩下的事情。你分明就是多此一舉,橫插一手!”
鍾玖聽到這話,卻‘呵呵’冷笑了兩聲。
“呵呵,我的好師妹,姐姐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不過是想利用李森這個聚星商盟修士的身份,將聚星商盟也牽扯進來好平衡西羌盟的勢力。我告訴你,聖女峰一脈萬年以來都是南疆的主人,以前是,現在也是,日後還是!根本不需要藉助任何外力!剛纔若是李森出手殺了朱爍,恐怕就不西羌盟跟我們聖女峰的冒頓,而是西羌盟跟聚星商盟的矛盾了。”
說到這裡,鍾玖頓了一頓,復又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你在聚星商盟之中呆了十幾年,可能在那裡有些人脈關係。但是聚星商盟畢竟是聚星商盟,還是不要跟我們南疆一脈的修士牽扯過深的好。”
此言一出,南歆登時氣急,原本白皙的俏臉都因爲憤怒,而變得潮紅起來。
可段長老和巫長老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卻均是暗暗點頭,臉上頗爲贊同之色。
段長老輕咳了一聲,開口道:“鍾師侄所言不錯,我們南疆修士,有能力解決南疆之事,就不勞煩外人出手相助了。”
“段長老,鍾玖她一派胡言,你怎麼也跟着瞎摻和?”
南歆抗聲道:“師父的援手,跟聚星商盟並無關係。師父他老人家也說了,這一次乃是因爲師徒關係的仗義出手。我內心實在歡喜的很,而且我根本就沒想過要藉助聚星商盟的力量。我在那裡雖然呆了十幾年,可真正要好的修士寥寥可數,再者說那個商盟明顯就是拿錢辦事的勢力主,我們這裡偏僻窮撇,哪裡會入聚星商盟的法眼?”
此言一出,場中修士盡皆沉默。
鍾玖卻高聲笑道:“師妹啊師妹,你看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南疆之地偏僻窮撇?這裡可是你的出身之地,你土生土長的故鄉之所。你如今更是貴爲南疆的聖女,難道你身爲南疆聖女,內心深處還極爲嫌棄南疆之地?”
“我……我一時情急,說錯話了。”南歆微微愕然,稍微解釋之後,卻發現段長老和巫長老這兩名一直以來都十分支持自己的南疆修士,此刻卻都不看自己了,似乎是刻意的將視線從南歆那裡移開了。而從這兩人的神色看來,均是嚴肅之餘,帶着一絲漠然。
南歆深知自己剛纔的言行,已經寒了這兩名南疆長老的心。饒是她露出了滿臉的自責之色,卻根本就是無濟於事了。
她又悔又恨、又氣又急,但此刻卻根本沒有人在理會她,場中只有鍾玖的連聲冷笑。
可就在此時此刻,一個安靜而平和的男子聲音,在場中緩緩響起。
“南歆剛纔所言雖然有些失禮,但還是有一些道理的。南疆之地,在元陽大陸之中的確是地處偏僻,且靈脈極少、靈氣淡薄。四面八方相比之下,恐怕只比晉、燕兩國北方的漠北區域稍好一些。即便是跟李某所執掌的吳國相比,亦是遜色許多的。”
頓了一頓,李森目光平靜的掃了段長老和巫長老兩人一眼。
“至少,我吳國境內的金丹期修士不下百人,元嬰期大修士亦有數人之衆。哪裡如同南疆一樣,區區一名新晉的元嬰期大修士就能鬧的滿城風雨,雞犬不寧?”
李森口氣雖然顯得極爲平靜,但話語之中的意思卻絲毫都不平和,甚至是有些尖銳。
段長老聞言,尚且沉得住氣,可巫長老卻將一雙老眼驟然一翻的怒聲道:“李森,你欺我南疆無人不成!?”
“不是欺你們南疆無人,而是根本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面對巫長老的指責,李森卻毫不客氣的盯着巫長老雙目,然後沉聲道:“從五百年前一直到五十年前,南疆之地尚且是聲名煊赫、稱霸一方。爲何?因爲前代聖女不僅僅是一名元嬰期大修士,更是元嬰期修士之中的強大存在!她不僅身具元嬰後期修爲,身邊更有一隻令同階修士無不頭疼不已的‘金蟬蠱王’!那時候的南疆之地,在她鐵腕之下堪稱是鐵板一塊,戰力強橫。威勢幾不亞於元陽大陸最強的三大修真宗門。”
說到這裡,李森卻忽然將話鋒一轉,淡淡的說道:“可現在呢?前代聖女隕落之後,這南疆還曾出過一個名震元陽大陸的修士否?沒有。甚至不僅如此,整個南疆的內部還四分五裂,哪裡都是爭名奪利之輩,到處都是爭強鬥狠之徒。偌大的南疆烏煙瘴氣、雞犬不寧!李某說的話,有問題嗎?有錯誤嗎?”
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場中一片默然。
李森見到場中一片默然之後,終於冷笑了一聲:“別的不說,就光是南疆之地最應該團結一致、鐵板一塊,繼承前代聖女遺志,將南疆再一次發揚光大的聖女峰,都開始公然內鬥了。並且,你們翻臉內鬥也就罷了,卻偏偏非要將我聚星商盟牽扯進來!恕李某直言,如今的南疆紛紛擾擾、亂成一片,且資源匱乏、靈脈稀少,並沒什麼利用價值可言,更沒有什麼可供我聚星商盟覬覦的地方。甚至於,莫說是擁有十數名元嬰期大修士,數百名金丹期老祖的聚星商盟看不上這裡,就連我這個區區商盟下屬的吳國總督,都看不上。”
巫長老和段長老聞言,嘴巴不禁紛紛一張的,就要說些什麼。
可李森卻冷聲道:“我知道你們想要說什麼。可李某也跟你們交代實話,今日若非南歆在此,李某恐怕早就掉頭離開,根本就不會插手此間之事。你們也不要過高的高估了自己,我知道你們面對西羌盟的進逼,早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甚至聖女峰上的種種禁制也都準備好了。但實際上這些古老陳舊的禁制,對於一名元嬰期大修士效果十分有限。今日真正逼退朱昱的,還是前代聖女留下的那一道‘金蟬王蠱元神’。如今這道元神也被滅掉了,聖女峰可以說是毫無依仗,待來日朱昱捲土重來之後,你們打算如何應對?”
說到這裡,李森掃了場中十名金丹期修士一眼:“此時此刻,這件事情纔是你們最應該優先考慮的事情。而不是跟着旁邊這位不嫌事大的鐘玖姑娘,一同批鬥自家聖女吧?”
聽到這裡,場中修士不禁一愣,似乎沒想到李森最後又將話題繞回了這裡。
但他們紛紛想了一想之後,卻不禁露出了羞愧之色,似乎覺得李森說話雖然刺耳難聽了一些,但的確是句句在理。
今時今日,衆人剛剛攜手同心的擊退了強敵,正是應該一同討論下一步如何聯手禦敵的時候,怎能莫名其妙的調轉矛頭攻擊自己人?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有時候最可怕的不是敵人有多強大,而是自己人的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