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凌心中一喜上前查探。
“你是何人？竟敢無端闖進……”老仵作手藝人還有點脾氣，屍身上擡起頭來，訓斥突然闖入的肖凌。
隨從的官員急出了一身白毛汗，三步並作兩步就來捂他的嘴。
但是不等有所動作，肖凌瞅了那開膛破肚的屍身一眼，如數家珍的道：“男性，年齡三十歲上下，身高應是七尺一寸，因身體血液乾枯縮水，現在僅有六尺九寸。身體裡血液還在，只是已經乾枯凝結，就好像是……被風乾了一樣，因此也無法觀察到屍斑。”
“雖然已失形仍可看出，其上半身肌肉尤其發達，左手虎口，右手指尖的繭厚愈銅錢，乃是經年拉弓射箭所至。”伸手按了屍身上臂與胸部的肌肉結節，“通過觸摸明顯可以感覺到，肌肉皮膚多有撕裂痕跡……”
肖凌不過開口兩句，老仵作就不說話了，靜靜的聽着。這是個行家啊！
他的結論是一樣的，但是這些勘驗的數據剛剛做出來還沒來得及上報呢，人家一打眼就看出來了……
聽的連連點頭，到最後一句已是滿臉欽佩：手藝人，就服手藝人啊！恭恭敬敬：“這位小師傅，最後這點老朽也奇怪的很。這樣的撕裂，老朽通常只在那些力戰而亡的士兵屍身上見到過。”
肖凌點頭：“你沒見過也正常，這是仙家的手段。藉助某種秘術催谷全身的氣血，令氣血沸騰甚至燃燒起來，在接下來的短短時間爆發出數倍甚至於十倍平時的力量。不過代價就是，一身精血被焚幹。宛若干屍，必死無疑。”
“果然是行家啊！”老仵作恍然大悟。
行家你個頭啊。官員一把捏住了他。附在他耳邊將肖凌的身份說了，直把個老仵作驚的目瞪口呆，“噗通”跪倒在地，求肖凌原諒自己唐突之罪。
肖凌不以爲意的揮揮手，示意他起來，大口大口嗅吸着乾屍身上的味道。
之前朱雀樓上只是沾染到一些，味道太過寡淡難以做更加精確的推理，這具乾屍身上的煙味就明顯的多了。
這是煙熏火燎的味道，但又十分特殊。
爲什麼特殊？
首先。其中夾雜着某些超昂貴的香料的味道，能用得起這種香料的地方，除了皇宮大內不會太多。可以推斷這傢伙出身或者至少出入過某些大富之家，
其次，這煙味同時又蘊含超高溫燃燒的味道。
超高溫燃燒，這也能聞出來？
當然，燃燒會出現顏色不同的火焰，火焰的顏色，有的昭示了燃燒物的成分的不同。有的昭示了燃燒時溫度的不同，而燃燒之後所形成的菸灰，也就是碳化顆粒，同樣能夠反應出燃燒的細節。
溫度不同。碳化顆粒的大小直徑以及成分燃燒的程度也會有所不同。
倘若是在現代社會，這也是需要實驗室極精密的儀器才能測量出來的，就好像射擊殘留物測試。不過對肖凌而言，就是幾鼻子的事兒。
在這種仙俠農耕社會。要達成超高溫燃燒的條件可不算多，同時還要有昂貴的香料混雜期間。除了仙俠中人煉丹……肖凌尋思了一圈，依稀，好像，自己昨天以龍舌弓鳳翎箭製造的那場火災纔是最值得懷疑的，所有條件都滿足。
只是可惜，自己沒有確切的聞過鳳凰火焰燃燒的味道，否則就定了。
嘖，管他的，反正那個戶部尚書是個貪官，不管怎麼說，幹掉他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好，就他了，不是他也是他了！
肖凌下了決心，只是要怎麼處理還需要思量……
自己現在國舅太師副相副樞密一肩挑，仗着聖寵直接把這傢伙拿下問題應該不大，也不怕事後找不到證據尷尬。
但是……朝廷確實貪官污吏橫行，自己倘若沒有證據就胡亂抓人，惹得貪官污吏們有了警惕之心，給自己撂挑子的話，朝廷可就抓瞎了。
皇帝可以任性的說“你們這些人倘若治理不好天下，那朕就換一批人上來”，肖凌可不行。
至少在封神之戰持續期間，政局保持穩定的好，對那些貪官污吏保持一定的壓力，但是又不能太高壓，逼的他們狗急跳牆，所以……還需找出點像樣的證據出來。
當然了，指着鼻子說自己練成了天鼻通，比狗還靈那是不好使的……就算鼻子靈，懷疑的證據也並不充分。
有了！一轉念，肖凌心生一計。
背轉了身，將小女鬼楚甜甜召喚出來，對着她悄然吩咐了一番，然後他拉風一轉身：“速速準備香案、黃紙、香燭、公雞、黑狗血、硃砂、桃木劍……本太師要開壇做法！召喚這兇徒的魂魄，令其指認真兇！”
在場的人?大多數愣住，開壇做法？這算是哪出啊？畫風轉太快了吧？三法司執掌朝野執法好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啊。
但是一轉念，想想太師大人修道之士出身，昨夜九龍宴上，飛天遁地，移形換影，仙家手段層出不窮……也就釋然了，亂哄哄跑出去了。
不過刑部殮房的位置相當幽僻，一時半會恐怕沒辦法湊齊。
這個肖凌也幫不上忙。早知道要裝逼，諸如此類的道具帶上一些也沒關係，可實在早不知道哇。
足足等了一刻來鍾，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氣喘吁吁的回來了，香案兩三桌，黃紙、公雞、黑狗林林總總，都有多的。
肖凌從其中挑了一套最精美順眼的，讓人撒水淨院，將香案擺了，香燭點了，一手拎着法鈴其實也就是音波鐺，另一手揮舞桃木劍，踏罡步禹，唸唸有詞：“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隨着唸咒，從死者乾癟的身軀裡，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一團白影瑟瑟縮縮冒了出來。
一開始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但是被肖凌厲聲呵斥了幾句，又燃符唸咒，狠狠鞭撻了一番，再也不敢頑抗了，老老實實乖乖溜溜的飛起，向着某個方向飛飛停停。
而肖凌就帶着三法司的大隊人馬，一路跟在白影的後面，穿街越巷。
三法司的人看的目眩神離，驚歎不已，紛紛感慨，日後有了肖太師這法子，不管人鬼都能審，豈不是沒有冤假錯案了？不管犯事兒的是誰，把死者的魂魄拘出來一問，立刻清楚分明。
肖凌只得解釋：“若是普通人，魂魄虛弱，一死就在天地罡風中消散了，那本太師也沒有法子。不過這刺客明顯是修過仙法的，魂魄強打，沒那麼容易散掉。所以本太師纔有機會將其拘來……”
當然都是胡說八道的，睜着眼說瞎話。
所有人都覺得這團白影是乾屍刺客的魂魄……
其實怎麼可能？肖凌也從沒不具備那樣的能力。這就是小女鬼麾下鬼僕中隨便一隻罷了，冒出來配合肖凌演戲的。
就在肖凌帶着三法司的人在天京城追捕“真兇”的同時。
皇宮大內，蓬萊殿。
這座恢宏廣大，金碧輝煌的宮殿，還有左手邊的清輝閣，右手邊的珠鏡殿，乃是新皇后的居所。隔着太液池，正好和璃貴妃的承香殿遙遙相對。
本來自廢后之後，已經門廳冷落了一段時間，自從今日清晨，打掃、搬運、修剪、整理的宦官宮女們絡繹不絕。
不過人人都屏息靜氣，不敢太過大聲，因爲皇帝自從下朝以後就在此間二樓歇息着呢，足不出戶。
興許是……昨兒晚上太累了吧？太監宮女們不由自主的想到，因爲就皇帝一個人在裡屋，新皇后和兩位新妃都好整以暇的呆在外屋，喝着茶水，聊天說閒呢。
人進進出出，忙着將此間打扮成皇帝喜歡的樣子。
一些宮女就未免鬢髮混亂，臉孔蒼白，看向皇后的目光中帶着微微的怨懟。
爲什麼？因爲新皇后金口一開，就減了她們胭脂水粉香料還有配飾的份額，沒有配額，就靠她們自己每個月發的那點工資與打賞，根本打扮不起啊。
俗話說，女人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這直接七分扣掉了……讓人怎麼活？直接斷了大家的晉身之階嗎！
樸柔瞅着幾個來來去去的宮女，忽然一招手，喚來兩個怨氣不那麼重的，笑眯眯的看着二女：“本宮、淑妃還有德妃的打扮，喜歡哪種？”
啊？兩個宮女被問的一愣。
樸柔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問題。
“當然是……皇后您的。”這可能是實話，但拍馬屁的成分更多。
樸柔權當不知，點點頭，掏出虛僞的鏡子，對着兩女“啪”、“啪”拍了兩下。
兩宮女先是奇怪，待從來來往往的人眼中看到豔慕的目光，再對着鏡子一看，“哎呀”歡喜的叫出了聲。
但見鏡中的她們，濃妝豔抹，花枝招展，卻是平時她們根本就不敢奢望也奢望不起的華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