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胥不想她說的是真的,但見她臉色十分真誠,不由地看着她,只道:“放心,我會睡的。”
沈言輕當即戳了戳他,“我還不知道你啊,雖然是睡了,但是卻不能深眠,也太過難受了些。”
那種感覺她不是不知道,雖然能睡,卻要時時刻刻處於提防的狀態,不能放鬆警惕,跟沒睡的區別並不是很大,所以她如今享受每一次能安穩入睡的機會。
方淮胥只看着她,微笑了笑,“習慣了。”
沈言輕靠在他的肩上,“你現在睡會兒吧,我幫你看着。”
方淮胥閉目靠在了她的頭上,兩人靜靜坐着,沈言輕則凝神四下看去。
想來這裡畢竟是上京,城內守衛也較爲森嚴,若非特殊情況,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沈言輕當真如同哄着孩子一般,讓她換了衣裳,脫了鞋襪,又洗漱一番,便上了牀去。
她也上了去,坐在林知寒的身邊,扶着讓她睡下,“璟娘乖乖,天黑了,該睡覺覺啦。”
林知寒哭喪着臉,嚷嚷着不想睡。
沈言輕有些無奈,灌醉了她就是想讓她可以好好睡一覺的,怎麼還更不願意睡了。
“璟娘,現在夜已深了,你不睡不行的。”
她卻又哭了,“我不要睡覺,我不要睡覺。”
沈言輕不禁扶額,還當真就是個小孩子啊,這該如何是好。
幸好她也只是稍微鬧了一鬧,很快便喊着累,說要睡了。
沈言輕如同做了會兒短暫的母親,輕拍她的背哄她睡着,幸而她很快便睡了過去,沈言輕看着林知寒安逸的睡顏,不覺笑了笑。
林知寒最開始喝的時候還有些意識,漸漸的,便陷入了一種無名的快樂之中,好像忘卻了一切愁苦憂慮,只聽得有人喚着她的名字。
前幾日的夜裡,她總是難以入睡,就算是睡了,也會做各種夢,但今日卻一夜無夢,一睜眼,便天已大亮,身子都彷彿舒服了不少。
她難得這般醒地略晚些,沈言輕都已然收拾好了,見她醒了,忙出去通知她們準備,又端着杯溫水進來,扶着她起了水,遞給了她。
“你昨日多喝了些,恐怕口渴了。”
林知寒接過喝了,又遞還給她,掀被下了牀去。
沈言輕上前爲她穿着衣裳,也故意不提別的事,只道:“今日璟孃的氣色可好多了。”
林知寒含笑,春絮和秋霜此時拿着東西進了來,秋霜道:“小姐昨夜必定睡了個好覺。”
“難爲你們費心了。”
林知寒哪裡不知道她們的心思,邊說着邊走過去在鏡前坐下了,由着春絮爲她編髮。
一番收拾過後,又用了早飯,不多時,便有人進來傳話,說是二皇子求見。
林知寒只讓人去打發了他,說是待嫁之身,不好與外男相見。
裴延紹卻說有萬分重要的要緊事,錯過必會後悔,林知寒才讓他進來了,其餘人通通退了下去。
沈言輕當然不會那麼乖,而是跑到後院讓方淮胥領着自己上房頂偷聽。
房間內,林知寒請裴延紹坐下了,但卻是一個在偏廳內,一個在偏廳外,中間隔了層紗帳。
裴延紹只道:“我和表妹也是見過面的,表妹何須怕我。”
林知寒只道:“那是有外人在場,不得已的情況下,如今卻不同。”
裴延紹只含笑道:“表妹果然謹慎。”
林知寒又道:“二殿下此番前來,可有什麼要事與我說。”
裴延紹只道:“想必表妹已知京中情況。”
林知寒道:“不勞二殿下費心。”
裴延紹卻未立時回她,只站起身來,走到紗帳前去,隔着層若有若無的東西,裡頭林知寒那張恍若天女的臉似乎更有些朦朧的美意。
他一時都差點淪陷進去。
“同我成婚吧,表妹。”
林知寒立時冷聲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裴延紹離着紗帳遠了兩分,十分篤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我自然知道,成婚之後,表妹的母親自然也是我的母親,我必定和表妹一般對待。”
他此言之深意,令林知寒一時倒有些捉摸不透,林家本就是太子一派,與他向來對立,就算他能娶到自己又如何,就不怕自己躺於身側,卻不忠與他麼。
看着他這模樣,林知寒也看不清他究竟想法如何,只道:“你承諾可以救出母親?”
裴延紹點頭,“正是。”
林知寒又道:“那我爲何要選擇你,救我母親,太子足矣,以如今你的一切,有什麼可以令我選擇的長處嗎?”
裴延紹一時沉默了,顯然這話戳中了他內心的痛處,畢竟當年要被冊爲太子的應當是他。
他母親先皇后閔氏在世時,一切是何等不同,閔氏就是朝臣之中的熱餑餑,當官者多,且官位都不低,所以奉承者不計其數。
但自他母親病故後,閔氏的樹枝一根一根地被砍掉,倒是他舅舅陳佑當年官位低了些,又爲人清廉,更因爲他與他母親是同母異父,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不當閔氏族人看,所以避免了災禍。
但隨着閔氏垮臺,林氏便漸漸的爬了上來,從前林氏不過只出過妃嬪皇后,又有閔氏壓着,所以待閔氏一垮,便成了一枝獨秀。
皇帝多半是想權利制衡,所以又一步步地提攜陳佑上來,最後坐着這東閣大學士,專門輔佐皇帝處理奏章。
如今皇后膝下單薄,唯有一個太子,當然,整個皇宮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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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從前還頗爲喜愛太子,只是近兩年來他性情大變,太子又處處與他理念不同,所以便逐漸疏遠了許多。
此次皇后有了身孕,自是令人歡喜之事,卻當真是一家歡喜一家愁,但如今皇后卻小產昏迷不醒,林氏夫人進了宮正司,她可是皇帝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幸而沈言輕沒有什麼睏意,所以倒是認認真真地看着,也並不覺得很累,不過希望方淮胥藉此機會可以好好短暫地休息休息。
他這人啊,還真是個多勞的命,但他若不是暗衛,只怕兩人也不會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