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情

路峻木然呆坐,腦袋裡一片空白。

他始終以爲自己是棄嬰,路不平是自己的養父,是一個武功低微,只知道打鐵的鄉下鐵匠。

可是楚慕風卻告訴他,路不平不但武功高強,在宗師手下也能脫身,更三番四次強搶民女,甚至迫其生子,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那個孩子。

如此強烈的打擊,讓他根本無法接受,他猛地站起身,對楚慕風咆哮起來。

“不可能,你說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你在騙我!”

“天極真經,是長孫家獨門功法,從未外傳。還有,你的左臀,是不是有一塊元寶形的胎記?”楚慕風平淡地問道。

路峻再次跌倒在座位上,緊緊閉上雙眼,腦中盤旋着一個又一個問題,心亂如麻。

“路峻,你也不要太過激動,”楚慕風說道,“關於令尊之事,衆說紛紜,固然有人說令尊是卑鄙無恥的淫賊,但也有人說令尊與令堂兩情相悅,只是被長孫世家所阻攔。”

路峻聞言猛地睜開雙眼,問道:“楚公子,真是如此嗎?”

“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說清。不過我看到你身負天極真經後,更傾向於後者。”楚慕風說道。

“這,這是爲何?”

“天極真經,在長孫世家,向來傳兒不傳女,令堂定然不會天極真經,你能得以修煉只能有一個原因,便是令堂早有準備,暗中竊取,這也說明令堂知道令尊會去找她。”

楚慕風又微微皺了皺眉,說道:“但是我不解的是,令尊武功如此高強,爲何不將自己的武功傳與你,反而要退而求其次,讓你修煉天極真經?”

路峻只覺滿天烏雲頓時消散,至於父親爲什麼讓他修煉天極真經,完全不在乎了。

他握緊雙拳,喃喃自語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們,問清楚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他再次睜開雙眼,眼中已重複清明,語音平淡地問道:“楚公子此來,便是爲抓捕家父嗎?”

“非也,”楚慕風搖了搖頭,“我只是來尋他,並非爲抓捕他而來。”

路峻眼中流露出一道詫異,說道:“在下不甚明白。”

“我此行乃是專門尋訪各位隱世高人,令尊只是其中之一,若非那日雨霏提起常玉香的傷勢,頗似中了天極神掌,我也不會去而復返。”楚慕風說道。

當時常玉香被路峻用天傾西北打傷,押送到天策府後自然要檢查傷勢,江雨霏是唯一的女子,便由她來驗傷。

她是藏劍山莊嫡傳弟子,見多識廣,認出傷勢似天極神掌,再正常不過了。

“原本我沒想到會這麼巧,但是看到令尊的鐵匠錘,本是精鋼打製,錘柄上卻猶存淡淡握痕,分明是高手所留,自然就想到令尊身上了。”

聽完楚慕風的解釋,路峻才恍然大悟,不過也因爲此,自己才能得知真正身世。

“我本想消消驗證一番,不欲驚動你,沒想到你居然能夠發現,大出我的意料。”楚慕風說道。

“我也是無意發現二位不在,這纔出門尋找。”

路峻隨口解釋了一句,繞開這個話題,問道:“不知楚公子爲何尋訪隱世高人?”

“這個你暫時不知道爲好,我便不說與你聽了。”楚慕風也是避而不談。

“無論如何,多謝楚公子,否則在下還不知我身世爲何。”路峻拱手道。

“無需多禮,不過你此去長安,卻要多加小心,莫輕易泄露身份,否則恐遭長孫世家打壓。畢竟令堂之事被長孫世家視爲奇恥大辱,也不會接受你這個外孫的。”楚慕風提醒道。

路峻眉頭一挑,說道:“我身在天策府,長孫世家還敢插手不成?”

“呵呵,你身處偏遠,於世事瞭解不多,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楚慕風微微一笑,說道:“天策府雖然轄制宗門世家,但對於十大宗門,或是長孫世家這樣頂級世家,仍然以合作爲主,不能一力壓之。”

路峻雖然出身鄉野,但在夢中世界卻經歷頗多,細細一想便明白其中原因,點頭說道:“多謝楚公子提醒,我會小心的。”

楚慕風想了想,把扇子遞給路峻,說道:“相識即爲有緣,這扇子便贈送與你吧。”

路峻記得,楚慕風進天策府時,便是以此爲信物,急忙推辭道:“楚公子萬萬不可,這可是你師門信物。”

“其上有家師一字,若在我手中,自然算是師門信物,可以代表書院。但在你的手中,只能算是個人情,算我破壞令尊假墓的賠禮吧。”楚慕風說道。

路峻推讓再三,楚慕風堅持相送,只得接下,口中稱謝不已。

“若有所需,你將此扇取出,便是四大聖地也會給幾分薄面,但是對方也會將此扇收去,故而只可使用一次。所以切記,非要萬不得已,不要輕易用之,亦不要示之他人,以免引人覬覦。”楚慕風叮囑道。

路峻暗自乍舌,不由展開扇子觀看,只見正中寫着一個“武”字,字跡蒼遒有力,直透紙背,除此之外並未見到有何特殊之處。

“小捕快,姐姐再提醒你一點,”江雨霏掩嘴笑道,“不是誰都認得此扇的,至少也要歸元境才能看出此中奧秘,要是顧傾城那種小角色你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還不如用你小捕快的身份好使。”

楚慕風苦笑一聲,說道:“雨霏說得不錯,並非人人都能識出家師筆跡,但只要能識出的,絕無人敢爲難你。”

路峻知道,楚慕風給自己這把扇子,就是爲了防範長孫世家。

當他拿出扇子換取平安時,便相當於欠下南麓書院一個天大人情,而償還這個人情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

“究竟他們找爹爹做什麼,居然願意送上這麼一份人情?”

路峻心中暗自猜測,但仍對楚慕風再三感謝。

楚慕風和江雨霏又對他講解了種種江湖規矩,路峻用心記憶,直到天色大亮,三人才返回陽昌。

路峻第一次出遠門,自然要準備行囊,楚江二人也有事在身,三人就在城門分手。

送走楚江二人,路峻回到城中採買路上所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就是他,給我往死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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