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必須讓他們給個說法。”
“那個燕癡一向橫行霸道,憑什麼他就死不得?”
“要我看死的好,這種蠻霸之人、留着就是個禍害,咱們還得感謝那位出手的英雄好漢呢~”
室內衆人紛紛出口指責,還有的更是叫嚷着要去五羊城爲廣大武林同道討回一個公道。
坐在後面的顧元嘆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聽着,同時心裡嗤笑不已,“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也就在這裡打下嘴炮,回頭要是真看到燕家之人,估計能嚇得尿褲子。”
不是顧元嘆看不起他們,就屋內屋外除他之外所有人綁一塊都不夠燕癡打的,更別提這種有先天修士坐鎮的燕家大本營了。
聽主位上那個中年男子那裡鼓舞了人心,顧元嘆聽的興趣全無,轉頭朝北堂緯看了眼,卻見他居然聽的很認真,好笑道:“怎麼,你還真準備跟他們殺向燕家啊?”
北堂緯嘴脣抿了一下點頭說:“是的。”
見顧元嘆奇怪的樣子,他想了想附耳小聲道:“顧大師,您別看這裡每人都好像義憤填膺的樣子,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沒人想去的。”
“這裡每人都代表了一個勢力,而且跟北宮家族息息相關,如果不去的話,就會被逐出圈子,以後再想加入的話就很難了。”
北堂緯稍微解釋了一下他就明白了。
什麼討燕聯盟大會啊,根本就是其餘幾大家族想趁勢滅了燕家。現在的動員大會只是想先聲奪人,佔一個理字。
至於這些武林中人,估計也就是個炮灰的命,真正的主力應該是辛安這些人。
看到大廳中激憤的羣情,顧元嘆身體裡突然生出一絲寒意。
什麼叫衆矢之?當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對立面,而你成爲那個人的時候,那種巨大的心裡壓力遠比刀劍更可怕。
倚天屠龍記裡,百歲壽宴摧肝腸,張翠山、殷素素活活被人逼死。
天龍八部裡,一個守命的大英雄北喬峰,忠義兩難全,最後以自殺結束自己的一生。
什麼叫大勢所趨?這就是大勢所趨。你不死不行!必須要死!
如果真的形成這種勢,那麼燕家就完了。
此時再看廳中這些人,顧元嘆已經不覺得他們是不自量力了,甚至是有些恐怖。
一個人或許打不過燕家、十個、一百個、一千個,如果再加上北宮這種大家族的推波助瀾,搞不好此次燕家真的危險。
……
“討燕大會”從9點多一直開到凌晨快兩點,期間顧元嘆一直在總結經驗教訓。
包括之前殺死燕癡,他覺得自己還是做的不夠完美,甚至在前往地獄之門的時候,就應該易容後再去,以免給人留下什麼把柄。
很多事情只有切身體會過纔會有深刻的教訓,要不然永遠不長記性。
等會議結束後,北宮家準備了晚餐,顧元嘆沒有吃,而是和北堂緯一起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顧元嘆隨口問道:“你見過北宮老家主嗎?”
今天晚上出席的人全是北宮家下面的人,上面包括北宮明博以及他的兩兒一女,沒有一個出現的。
北堂緯點點頭,“嗯,十幾年前我曾帶北堂雪去本家面見過老族長。不過也僅此一次,後來就再也沒見過。”
“是嗎?那你知道他的實力嗎?”
“深不可測!”
可能是想到了什麼,北堂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帶着僵硬的笑容回憶說:“他明明就坐在你面前,但你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好像那裡就只是坐了一團空氣般;他的眼神也是,好像能把人從內看到外一樣,非常的恐怖。”
“還有說話,他的聲音裡好像帶有魔性一般,讓人不自覺的沉浸進去。總之一言一行都帶着無上的威力。”
顧元嘆知道,先天乃是生命層次的躍升,和普通人類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甚至他現在的後天大圓滿,在這樣的先天之人眼裡、恐怕也和孩童毫無差別。
而且有這樣大人物鎮壓世間,他這樣的後天大圓滿就不敢太過蹦躂,只能乖乖的當縮頭烏龜;而且難保燕家知道殺害燕癡的真兇後,不會有先天高手來追殺他,到時他又該怎麼辦?
“先天……”顧元嘆的眼裡射出一縷精光。
……
回到墅島花園時已經凌晨四點多鐘,在打坐中迎來了清晨第一縷陽光。
吃早飯的時候雷雲來了電話。
由於雷雲父親已經臥牀不起,且已接上氧氣管,根本無法來吳都接受治療。在猶豫了一會後,他還是決定前往京城。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安排點事情。
先是拿好身份證去銀行租了幾個大號保險櫃,然後把數百株價值連城的靈草靈藥分門別類的裝了進去。
之後又去寵物市場照着靈王的體型定製了一套衣服,還買了帽子以及面具。要不然就它那個非主流的“髮型”以及面孔,非把人嚇壞不可。
等弄好後纔打電話讓雷雲來接他。
小白還好,主要就是靈王比較麻煩,去京城時間不定,他實在不放心把它放別墅裡,還是帶着爲好。
最後由雷雲出面找關係,把小白和靈王直接送上了飛機客艙,不過爲它們單獨買了兩張飛機票。
……
兩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了京城國際機場,下車後又馬不停蹄趕往了西郊。
等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雷雲纔開始跟顧元嘆講起病情。
“他臉上呈赤紅色,好像有一道道紅色花紋般;開始的時候喉嚨痛,到了後來裡面開始流膿並且伴有血跡,現在已經很難自主呼吸了。”
雷雲剛說完,顧元嘆大概知道是什麼病了,不出意外是非常惡性的陽毒。
這種病大多都是感染疫毒所導致的,發病快,初期只是臉上泛紅、咽喉痛。到醫院檢查,一般都會當做上火,開些清熱解毒的藥物。
但這種病越拖越厲害,到最後基本無解。更關鍵的是,陽毒這種使得十二經之海血行瘀滯的病,一般的醫生根本就不認識,又如何談對症下藥?
千萬別小視陽毒,內經有云,三日可治,七日不可治,月盈則滿-癘。
也就是說在三天內這種病普通的醫生就可以治療,七天後就沒招了,到了月滿之時,那就等死吧!陽毒會從喉嚨處慢慢滲透,一直把病人體內的血肉腐敗成濃。
最後眼耳口鼻都會往外滲膿血,非常的可怕。
……
雷雲詳細的講訴了一遍他父親的病症,最後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足了,要不是他們雷家太過分,就算放棄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又如何?”
顧元嘆對他家的家事不感興趣,坐在那裡充耳不聞。
車子很快到了雷家-一處花園式洋房。
房子很漂亮,地方也很大,家裡保姆、園丁司機一樣不缺,雷雲那位名義上的大媽也在這邊。在看到雷雲後一言不發,冷着臉走開了。
雷雲領着顧元嘆去了他父親的病房。裡面人很多,在看到雷雲後,好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其中一位中年醫生正坐在牀頭前,低着腦袋在記事本上寫着什麼。
顧元嘆上前二話不說,直接拔掉了氧氣管,駭得那位醫生直接跳了起來,剛準備說話,顧元嘆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示意雷雲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等雷雲把一衆人等都勸離房間後,他扶起牀上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用真氣幫他把喉嚨裡的膿血逼了出來,之後鍼灸、【治癒術】雙管齊下。
快刀斬亂麻,前後沒用十分鐘,牀上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雷雲那張驚喜的臉,以及一聲不敢置信的話“爸…爸,你醒了?”
……
幫“雷韶軍”排清陽毒花了大概兩小時。
特別是他清醒後,嘴裡不停的嘔出腥臭難聞的膿血,裡面還夾雜着一些黑色塊狀物。
此刻雷雲的父親雷韶軍正靠在牀上,想說點什麼,但卻被顧元嘆制止了。
“你的喉嚨到食道壁管潰敗腐爛,這是根本性的損害,需要多多休息,兩個禮拜內都不要說話。”
雷雲臉上還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就在他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一個身材消瘦、面帶酒色之氣的男青年,陪同雷雲那位大媽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雷雲你個王八蛋,你……”
就在這個年輕人話剛出口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牀上的雷韶,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驚叫到:“爸……你…你……”
這種狗血的家庭倫理劇顧元嘆一分鐘也不想看到,“要吵出去吵,病人需要休息。”
“我……我……”
雷雲上前道:“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說,現在顧醫生正在幫爸治療呢,你先出去吧。”
“你算什麼東西,我……”男青年臉上帶着嫌惡的表情,剛罵了一句就被旁邊那位婦人勸阻了下來,不過也沒有離開房間。
顧元嘆懶得理會,一邊收拾小藥箱,一邊把近期注意事項跟房中四人交代了一番。
雷雲上前問道:“顧醫生,不知診費……”
顧元嘆停下手裡的動作,看着雷雲那張粗獷的臉反問道:“你全部資產加一起有多少?”
“公司賬戶上的流動資金大概有三千多萬、四千萬不到的樣子;車行如果抵押的話大概也能值個三四千萬;另外那家文化公司屬於玩票性質,而且是合夥的……”
顧元嘆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那就四千萬吧~”
雷雲這個正主還沒說話,才進來的男青年喊道:“你他麼詐騙呢,看個病要四千萬。”
顧元嘆猛的轉頭、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把你的嘴閉上!”
顧元嘆目光彷彿如刀子一般,看得那個三十左右的小年輕眼睛躲閃了一下,隨後梗着脖子道:“我……”
雷雲也回過神來了,看着青年人道:“雷赫,錢是身外之物,花了大不了再賺,爸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再說了,這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怎麼就沒有關係了,你錢哪裡來的?你車行又哪裡來的……”
“咳咳咳……”看到兩人在那裡爭吵,牀上的雷韶軍咳嗽了起來。
“爸……爸,你沒事吧~”
不能說話的雷韶軍,指着門口那個雷赫讓他出去,雷赫激動道:“爸……”
顧元嘆在旁邊冷笑不已。這個王八蛋一點拎不清,自己父親剛剛好轉,你不去問候,還有心情在這裡關心錢的事,真是智商堪憂。
等這兩人出去後,雷雲一點都沒猶豫,立刻打電話聯繫財務,同時又給兩個朋友去了個電話,最後更是直接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密碼是544766,顧醫生您覈對一下。”
顧元嘆接過銀行卡,隨口道:“不用送了。”說完背起小藥箱離開了房間,後面小白和靈王立刻跟了上去。
雷雲到底還是追了出來,跟在顧元嘆身旁朝別墅區外走去,路上始終一言不發,等快到別墅區門口的時候,雷雲對着顧元嘆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謝謝您。”
他的話裡含義很多,有謝謝顧元嘆救他和他父親,還有之前的提點,以及剛剛故意在他父親面前收錢,讓他好好表示了一下孝心。
“不用客氣。”
雷雲直起身後,囁嚅了一會問道:“你…你爲什麼這麼幫我?”
“呵呵,可能是看你比較順眼吧!”顧元嘆笑了笑,很有長者風範的拍拍他肩膀,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後面的雷雲也笑了,嘴裡呢喃道:“謝謝,好人有好報。”
……
顧元嘆此番進京,治病只是次要的,主要他是來拜會京城王家的現任家主-王韻。
這個王韻是個女流之輩,而且是八大家裡唯一一個還沒進入先天之人,要不以顧元嘆的謹慎心思,斷然不會貿貿然上門的。
不過他要先把靈王給安排好,萬一被哪個修煉者看穿本體,後患無窮。
找了家安保措施嚴密的五星級賓館,開好房間後留下小白“保護”靈王,之後他坐車去往了東三環的潘家園古玩市場。
據秦芙所說,王家主要經營古玩玉器,徒子徒孫很多都在京城開古玩店。爲了打聽到王家的大本營,只能到這邊來碰運氣了。
傍晚的潘家園裡熱鬧非凡,一期大鵬區里人頭攢動,其中夾雜着“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北宋官窯瓷片”、“假一罰十”等等擺攤小販商賈的吆喝聲。
路兩邊的店鋪也同樣門庭若市,各家看起來生意都非常紅火的樣子。
顧元嘆施施然朝裡面走去,中間間或停下來拿起小攤子上的物件把玩一番。
小人書、銅佛像、文房四寶、古籍字畫、舊書刊、瑪瑙玉翠、陶瓷瓷器等等,一路上看得顧元嘆目不暇接。
但是等真正上手後,他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這些物件好像少了點什麼。再等上手一件攤主喊價10萬、清朝晚期非名家字畫真品時,他知道其餘那些號稱古玩的東西少了什麼了-歲月的沉澱感。
不過他依然興致不減,用其中一位攤主的話說,現在來潘家園的客人心裡都明白着呢,知道在這裡淘真傢伙比大海撈針還難,之所以過來,主要就是來感受一下這裡濃郁的歷史文化氣息。
就像很多看上去大字也不識幾個的攤主,說起自己攤位上的東西,那是如數家珍、滔滔不絕,比那些講歷史的老師口才都溜,而且還更加的生動有趣。
一路邊走邊看邊聽,出了一區的時候,他面帶笑意的朝路兩旁的古玩店走去。
剛剛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拿着一個明明是上個禮拜剛出窯的碗,告訴他說是明朝民窯青花碗,把他給樂死了。
順着店面朝二區走去,不時擡頭朝門口的店鋪看看。
等走到一期和二期大鵬區交接處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朝一家叫“通古文齋”的古玩店走去。如果有細心的人會發現,在這家店面黑色招牌的右下角,有個非常小巧的草書“王”。
店裡的夥計見到有客人進來,在跟面前兩個女人說了聲抱歉後,朝顧元嘆走來,遠遠笑道:“歡迎光臨我們通古文齋,不知這位先生可有什麼偏好的,說出來我幫您推薦一二。”
“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
“那好,先生您慢慢看,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客氣了兩句,夥計又給那兩個女人介紹了起來。
顧元嘆在店裡四周打量一下。店面不大,也就二十個平方左右,四周靠牆位置放了幾張古董架,裡面擺的滿滿當當;而最裡面的長條形玻璃櫃臺後面還坐了個四十來歲的謝頂中年胖子,正在寫着什麼。
相比外面,店裡東西要強了不止一個檔次,起碼很多都是真傢伙,就是年代近了點、價格貴了些。
除此之外,店裡也賣一些精美的現代工藝品,價格同樣比較昂貴。一個仿古纏枝龍鳳瓶標價高達10萬,比好多真品還貴。
“這位先生可有什麼東西的東西,不妨拿出來上手看看。”
顧元嘆轉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謝頂胖子,笑笑說:“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就是隨便看看。”
胖子眯眼在顧元嘆身上打量了一下,隨後臉上笑容更盛道:“看這位先生的意思,應該是瞧不上外面這些俗物了,正好這幾天剛到一批好東西,要不您受累到裡面瞧瞧?”
顧元嘆點點頭,跟着胖子朝裡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