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心、貪念、妄念、執念、怨念等都屬於心魔。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產生、可以隱匿、可以成長、可以吞噬人、也可以歷練人……”回想靈柩九捲上關於心魔的描述,顧元嘆臉上滿是後怕。
他不敢相信,傳說中的心魔真的存在,而且威力是如此的恐怖。如果不是那歌聲幫他平安度過這一劫,他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把從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回想了遍,最後發現心魔是從看到衆生苦樂相時出現的。當時心有所感,心裡也突然有所悟,跟着心魔就來了,讓他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擊倒在地。
心魔這種東西就跟執念一樣,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物品可能都會勾起無限遐想,繼而引發其他不可預料的事情出來。
而且這種東西無跡可尋,每個人都不一樣,自然也沒什麼好的辦法。
“看來得儘快找個過來人請教一下了。”心裡想着,他慢慢從牆根站了起來。
把身上浮灰撣了撣,走到之前趟過的地方把兩本賬本撿拾起來,慢慢朝前走去。
“謝謝~”
你是否還會陪着我
我最思念的親人啊
都已經告別昨日
“謝謝~”
駛向去未來的路……
正在想着心魔的顧元嘆,聽到一陣熟悉的歌聲,也正是這個歌聲的主人把他從黑暗邊緣拉了回來,讓他不至於沉淪進無邊的地獄。
靜靜的聽着,這個女聲唱的很動情,稚嫩的嗓音裡甚至帶着與聲音不相符的成熟,讓人忍不住想一窺她內心的故事。
等一曲完畢後,顧元嘆才扭頭看向路邊那位低着頭的流浪歌手。
黑色連兜帽上衣,帽檐把臉給遮擋住了;泛白的牛仔褲,撐起的膝蓋處有兩個破洞;腳上穿着一雙粉紅色的球鞋,邊緣位置已經磨破了。
這位身材消瘦的流浪歌手此刻正坐在一張鋪開的畫報上,懷裡抱着把吉他,正在低頭找歌譜,而旁邊的盒子裡已經放了很多零錢。
顧元嘆打量了會,又站在那裡考慮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
坐在地上的“何相憶”不知道,自己一首歌救了一位會改變她一生命運的人,就在她想着下一首唱什麼歌的時候,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等擡起頭後發現,面前竟站了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正直直看着她。
何相憶起身後遲疑道:“你……你有什麼事嗎?”
顧元嘆正在打量面前的女孩。年約20上下,中上之姿,眉眼通透,臉型瘦而不削,嘴脣巧而不薄,以他觀人的眼光來看,這起碼是個心腸不壞的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
“啊……”何相憶楞了一下,等見到他認真的臉後,她想了想說:“我叫秋白。”
顧元嘆搖搖頭,“不是藝名,真名。”
“我……”
見她嘴脣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來,他點點頭,然後把身上錢全部掏了出來,大概有個三五千的樣子,塞進她手裡後,誠懇的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何相憶看着手裡一大摞鈔票,一下愣住了,等反應過後立刻追了上去,“我不要,還給你。”說着又把錢塞到顧元嘆手裡,轉身又走了回去。
顧元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手把錢裝進口袋後朝女孩走去。
等到了她面前後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何相憶。”
“何相憶……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名字很好聽。”他笑着誇了一句。
可能是看他“長得不像壞人”,說話也文縐縐的,何相憶嘴角牽起一絲笑容,回了句“謝謝”後問道:“你爲什麼給我錢?是被我歌聲打動、然後可憐我嗎?”
顧元嘆搖搖頭笑道:“你聯想力挺豐富的。”
“那爲什麼?”
他沒想到這個歌聲哀傷的女孩,看上去性格倒是挺開朗的,而且身上也沒有現代女孩的嬌氣,不由起了好奇心。反問道:“你是靠唱歌爲生嗎?”
“嗯,是的。我白天在這邊唱歌,晚上去酒吧跑場子,等以後我還要去參加歌唱比賽呢!”
“嗯,有夢想是好事,人沒有夢想活着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何相憶好笑的看着他,“喂,你年紀不大,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
“呵呵,可能是環境造就的吧~”
何相憶“噢”了一聲,看了看手錶抱歉道:“我要回去吃飯了,改天再聊吧。”
顧元嘆點點頭,然後就站在那裡看着她收拾東西,之後又跟她揮手再見。
何相憶走出好遠,等轉頭朝顧元嘆看去的時候,發現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最後乾脆又走了回來,邀請道:“要不一塊去吃飯?”
出乎她意料,這個第一次認識的年輕人竟很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兩個人邊走邊聊,不過大多數是何相憶在說話,而他則充當了個完美的聽衆,適時的給予一個微笑。
……
跟着何相憶七拐八繞來到五環外的一個地下室,這邊看樣子住了很多外來務工人員,人還沒走進去,就聽到鼎沸的嘈雜聲了。
“秋白回來了,今天上午怎麼樣啊?”
“喲,小秋,好幾天沒見又長漂亮了嘛。”
“……”
何相憶看樣子在這裡人頭很熟,一路打着招呼從地下走道里穿了過去。
顧元嘆跟在她後面,期間泔水味、汗臭味、尿騷味以及中午燒飯的油煙味一股腦朝他鼻腔裡衝來。
“不好意思啊,這幾天頂頭的排風扇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顧元嘆笑笑道:“不礙的。”
等走到頂頭倒數第二間時何相憶停了下來,人還沒進門就喊道:“依彤,我回來啦。”
裡面一聲川音回道:“你個死丫頭怎麼這麼慢喲,老孃剛做的髮型差點沒被那個破竈頭給燒了。”
逼仄的地下室裡也就五六個平方,靠門的位置搭了個燒飯的臺子,裡面擺了張上下牀,還有一些隨意堆放的女孩衣物,別的就沒什麼了。
此時牀上正坐了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手裡拿着面化妝鏡在上下左右的看頭髮。
以他目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女孩額頭部位的頭髮確實有幾縷捲曲了,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她口中的竈頭惹的禍。
女孩眼睛餘光看到顧元嘆了,扯着何相憶的胳膊驚呼道:“你個死丫頭,帶男人回來也不跟老孃說一聲,我的形象啊……”
“什麼男人啊,這是剛認識的朋友,他叫……叫……”何相憶此時才發現,聊了半天她還不知道顧元嘆姓什麼呢。
“你不會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吧?”
看她呵笑的臉,那個叫依彤的女孩咋呼道:‘你個丫頭要瘋啊,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往家領,我看你遲早要被人賣了數錢玩。”
……
鬧騰了一陣,等介紹完後,兩個女孩忙午飯,顧元嘆就坐在那裡看着。
而那兩個女孩也在揹着他說悄悄話呢。
“哎,秋白啊,這個帥哥你從哪找回來的?”
“怎麼啦?”
“你沒發現嘛,這個帥哥氣質一流,而且文質彬彬,家教肯定非常好。雖然衣服都是普通貨色,可那雙鞋卻價格不菲,我曾經在雜誌上見過,賣兩三萬呢。”
正在炒菜的何相憶笑到:“你想說什麼?”
自稱依彤的女孩偷瞄了眼端端正正坐在牀上的顧元嘆,貼着她小聲道:“這種低調的男人、平時就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你可千萬別錯過了。”
何相憶好笑道:“你扯哪去了,他就是我大馬路上撿回來的,連朋友都不算。”
“喂,你真不要啊?不要我可就上了。”
“行行行,你上吧,最好今天晚上就當新娘。”
“啊……你個丫頭要死了……”
兩個人笑笑鬧鬧間,摺疊桌上已經放了三菜一湯,外加幾瓶依彤不知從哪借來的幾瓶聽裝啤酒。
“噗”的一聲,依彤這個潑辣的川妹子啓開啤酒,舉起後對着顧元嘆道:“帥哥來,我敬你一杯。”
顧元嘆笑着跟兩個妹子碰了一杯,等喝完放下後,依彤笑道:“咱們這裡條件簡陋,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等以後發財了,我們再請你吃大餐。”
女孩話說的很淳樸,沒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聽得顧元嘆心裡連連點頭。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並不是每個人都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我相信你們未來一定會很美好。”
何相憶一邊笑一邊吃菜,而依彤則接道:“未來就不去想了,我只希望今天晚上能多幾個點唱的客人,那就謝天謝地了。”
吃着聊着,之後兩個女孩又把在酒吧裡的所見趣聞跟顧元嘆說了說,一頓飯吃了近一個小時才結束。
趁着兩人收拾碗筷的時候,顧元嘆站起來提出了告辭。
“啊,這就要走啦?”
“嗯,下午我還有點事。”說着他掏出了手機,遞給何相憶道:“把號碼存一下。”
等弄好後他笑着道:“回頭要是遇到什麼難事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之後朝兩個女孩點點頭,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