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都靈返回阿姆斯特丹的航班上，阿賈克斯所有人都悶聲不響地坐着。
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說話。
楊陽坐在位置上，很難得地沒有“睡覺”，可竟然沒有人去留意他的變化。
他在回想着整場比賽的過程，回想着自己跟尤文圖斯那些球星們的較量，回想着自己在比賽中出現過的失誤，得到過的機會。
他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起兩個聲音。
一個是在告訴他，贊布羅塔是世界頂級邊後衛，進攻和防守都非常出色，內德維德也是世界頂級球星，埃莫森和塔奇納蒂同樣是出類拔萃的中場球員，在這樣的對手面前，他最起碼沒有表現得太難看，這就足夠了。
“你纔剛滿十八歲！”
可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他甚至有過一次機會，可以帶球殺入禁區的，但就是在跟贊布羅塔的身體對抗當中，被意大利邊後衛給擠開了，導致球丟了。
如果那一次衝入禁區，速度起來了，他完全有信心能夠得到一次射門的機會。
萬一，要是球進了呢？
內疚、自責、不甘、無奈……
許多種不同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這就是此時此刻楊陽的心情。
在不知不覺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楊陽給自己攬下了更多的責任，尤其是在進攻端。
或許，是在媒體記者把他稱爲阿賈克斯新旗手的時候；又或者是一羣球迷穿着他的球衣，跑到德托克莫斯特的訓練場外圍他加油助威的時候；又或者是範巴斯滕告訴他機遇出現的時候；又或者……
誰知道是什麼時候？
這是好事，代表着他在球隊內部的位置在不斷提升。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他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接過伊布拉希莫維奇和範德法特留下來的那杆旗幟，那他就必須得學會在這種壓力和責任下比賽，甚至是戰勝它們。
而現在，楊陽也開始感受到了之前那種把範德法特壓得難以喘息，不堪重負的如山壓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挑得起這份擔子，但他願意去接受這份挑戰。
…………
…………
航班在深夜抵達了阿姆斯特丹機場。
楊陽一打開手機，立即就收到了來自國內的兩則短信。
“雖然輸了球，但你已經盡力了，別難過。”
“偷偷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爸已經同意我報考中戲了，謝謝你的鼓勵！”
看完短信，楊陽的腦海裡浮現起了蘇小妹的如花笑顏，那清脆的笑聲彷彿在耳旁響起，讓他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
“我沒事，別擔心，恭喜你得償所願。”
發完短信後，他就收好了手機，跟着球隊出了機場，上了大巴車。
沒想到，很快竟然又收到了回覆。
“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也未必能考得上中戲。”
楊陽沒想到，蘇小妹這麼晚了，竟然還沒有睡。
難道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回覆？
但想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好笑地搖頭。
“沒事，今年沒考上就復讀，要實在考不上，我想盡辦法也一定幫你實現夢想，最起碼讓你拍上一部電影，登上大熒幕。”
“你說的，我可就全指望你啦。”
緊接着又發來了一條，“那你可千萬別灰心，一定要繼續努力踢球，不然哪有錢捧我去拍電影？”
見她當真，楊陽不禁莞爾一笑，但他很快就想到，這是蘇小妹在變着法子安慰他。
“謝謝，心情好多了。”
“那就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挺帥的，我們班女生都說喜歡看你笑。”
楊陽看到這一句忍不住又笑了。
“好啦，不跟你說了，累了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呢，拜。”
“嗯，早點睡，晚安。”
“你也是，晚安。”
楊陽收起了手機，心中的煩悶也減輕了許多。
輸掉比賽，他心服口服，可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
…………
超級訓練場。
覆盤之後，楊陽開始投入訓練。
但這一次他並沒像以前那樣，進行基礎性訓練和球星技，而是直接進行對練。
模擬出來的對手赫然是尤文圖斯的贊布羅塔。
作爲世界頂級邊後衛，贊布羅塔可以踢左右兩條邊路，他雖然是右腳將，而且是右邊後衛出道，可實際上在左路也表現得相當出色。
身高一米八一，體重七十六公斤，左右腳技術都十分精通，速度快，身體素質出色，對抗能力很強，球場上作風十分兇猛，前插能傳中能內切，回撤能落位能防守，十分全面。
甚至，楊陽覺得，他就是一個名完美邊後衛的代名詞。
而在超級訓練場裡，楊陽一次次地跟模擬出來的贊布羅塔對練，一次次被對手幹翻在地，始終很難突破贊布羅塔的防守。
但楊陽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重新投入較量。
起初，老冰並沒有刻意去阻止他，但漸漸的，他也發現楊陽是發泄多過於訓練。
在一次被贊布羅塔鏟得人仰馬翻，當楊陽再次站起來時，卻發現眼前的球星光影已經失去了蹤影。
他知道，老冰停止了模擬對練。
“知道爲什麼你拿贊布羅塔沒有辦法嗎？”老冰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楊陽坐在草地上，沒有吭聲。
“不僅是你，無數邊路突擊手都拿他沒有辦法，知道爲什麼嗎？”
楊陽這纔多少有些好奇，“爲什麼？”
“因爲正常發揮的情況下，他全面全能，幾乎沒有弱點。”
楊陽默然，他不得不承認，老冰說得很對，贊布羅塔確實沒什麼弱點。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只有全面的技術才能造就豐富多變的戰術，贊布羅塔就像是一個沒有明顯缺陷的邊後衛，尤文圖斯就像是一支沒有明顯缺陷的鋼鐵軍團。”
“面對這樣的球隊，這樣的對手，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讓自己也變得跟對手一樣全面，把所有的弱點和軟肋都隱藏起來，跟對手拼，看誰先暴露出弱點。”
楊陽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知道，老冰說得很對。
尤文圖斯確實就是這樣的一支球隊，而在荷蘭國內，也有一支這一類型的球隊。
希丁克調教下的埃因霍溫就像是一支簡配版本的尤文圖斯。
國家德比戰後，楊陽甚至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從李榮杓身上打出突破口，從阿萊士身上賺到一個點球和紅牌，那一場比賽的最後結果，阿賈克斯恐怕還是凶多吉少。
球隊是如此，球員也是如此。
伊布拉希莫維奇爲何可怕？
他有着極其出色的身體素質，身高、力量、對抗，所有北歐高中鋒的優勢他都具備。
但更恐怖的是，他竟然還有不輸給十號球員的細膩腳下技術，身體的柔韌性也相當出色，這些都使得他就像是一名擁有北歐壯漢身體的技術型球員，讓他變得更加全面。
反觀自己，基本功是補起來了，停球技術也不拖後腿了，但這些都還是遠遠不夠。
尤其是在面對贊布羅塔這種歐洲邊後衛的時候，楊陽需要讓自己變得更全面，這就需要給自己提出更高更苛刻的要求。
他需要把自己的基本功磨練得更細更紮實，把自己的停球打磨得更加穩定，讓自己的每一腳停球都更加得心應腳。
他想要變得更強！
…………
…………
早晨，楊陽依舊早起，帶着馬克斯韋爾、費爾馬倫和麥孔等人，繞着奧德凱爾克湖跑了三圈，整個過程都沒有了往日的歡快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跑完之後，吃了早餐，楊陽直接來到了德托克莫斯特的健身房
他還是跟平時一樣，一絲不苟地完成着力量訓練前的熱身動作，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懈怠。
溫斯頓·博加德依舊還是準時抵達健身房，一對一地陪着楊陽進行早晨的力量訓練，不時地提點了他幾個細微的問題。
等到楊陽完成了臥推、深蹲、硬拉、瞬發上膊和單車等訓練項目後，他又拿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營養飲料，看着楊陽捏着鼻子灌進肚子裡，他這才滿意地完成了任務。
但楊陽今天卻沒想平時那樣早早離開，而是關心地問了一句，“溫斯頓，冬歇期你有空嗎？”
“冬歇期？”博加德有些意外。
按照阿賈克斯的安排，冬歇期球隊放假，一直到聖誕節後，元月初，球隊纔會再度集結到歐洲南部去進行冬歇期的集訓，備戰下半賽季。
在這一段時間裡，球隊是放假的，而教練組和工作人員除了留幾人值班外，其他的也都放假，很多人甚至早早都安排好了度假計劃。
“你有安排計劃嗎？”楊陽問道。
博加德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可能會待在家裡，或者到我朋友的健身房去幫忙，你知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一間自己的健身房。”
“我想聘請你繼續擔任我的私人教練，可以嗎？”
“私人教練？”博加德大感意外。
“對，冬歇期期間，我想繼續堅持訓練，需要有像你這樣豐富經驗的教練在身旁監督指導，這些天我可以按照外面私教的付費標準支付你薪酬。”
博加德在阿賈克斯的薪水並不高，主要是名頭響亮，哪怕是支付給他外面私教的薪酬，對楊陽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何況只有短短十幾天時間。
“我考慮一下。”博加德猶豫道。
楊陽點頭，“當然，我等你消息。”
說完，他就在博加德的目送下，轉身走出了健身房。
在他踏出健身房的那一刻，卻突然發現，天空中冉冉飄起了飛絮。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