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下午,在巴肯學園的校內足球場上,正在進行着一場校際聯賽。
由於今天參賽的兩支球隊都是阿爾梅勒的球隊,吸引了諸多本市球迷的到來,將這一片沒有看臺的足球場圍得水泄不通。
參賽的兩支球隊分別是東道主巴肯學園對陣老牌強隊奧姆尼巴斯。
巴肯學園是阿爾梅勒的私立名校,但體育卻並非強項,一直到本市新銳阿爾梅勒俱樂部崛起之後,巴肯學園纔跟對方的青訓展開全面合作,藉助阿爾梅勒的青訓來提升校隊的實力。
但阿爾梅勒到底才崛起短短不到七年,就算青訓跟阿賈克斯合作,但也還未成氣候,反倒是奧姆尼巴斯,作爲老牌學府,校隊實力一直強勁,而且這一場比賽對方有意識地重點盯防巴肯學園的中場亨克·迪梅爾。
作爲阿爾梅勒青年隊的希望之星,亨克·迪梅爾被譽爲第一個有希望進入阿賈克斯青訓營的球員,實力在阿爾梅勒可謂是鶴立雞羣,場上作用明顯。
但在奧姆尼巴斯的重點盯防下,隊友給予的支援力度又不夠,讓他左支右絀,陷入孤掌難鳴的窘境,很難有所表現。
反倒是奧姆尼巴斯的左路打得十分活躍,一次又一次地撕開了巴肯學園的防線,並在上半場很快就利用一次左路球員的速度,強突防線後傳中,禁區內的高中鋒快速跟上,門前旱地拔蔥,近距離頭球破門。
失球后,巴肯學園打得很亂,尤其是亨克·迪梅爾,更是在場上表現得有些急躁,頻頻出現失誤,被奧姆尼巴斯一次次地逮着機會打出反擊。
上半場最終還是以奧姆尼巴斯的一球領先而結束。
走下場的巴肯學園球員一個個都顯得很是憤憤不平,顯然對上半場的比賽結果相當不滿。
作爲首次進入比賽大名單的菜鳥,楊陽做好了不上場的心理準備,但整場比賽他都在關注着比賽的局勢,尤其是對方的左路兩名球員。
奧姆尼巴斯踢的是四四二陣型,戰術打得比較簡單,球到了前場後基本都是中路分球到左路,利用左邊前衛的速度衝擊到防線身後來傳中製造威脅。
巴肯學園這邊的問題是,主力右後衛尼克受傷缺陣,替補球員實力不足,臨場露怯,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這才被奧姆尼巴斯逮着機會,一個勁地打,頻頻製造威脅。
阿爾梅勒主教練約翰·雷普這一場比賽也親臨現場,但他更多是站在外圍,現場指揮的依舊是助理教練迪克·範普爾,他看起來也意識到了問題,中場休息時把所有球員都叫了過來,重新佈置右路的防守。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考慮過要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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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爲什麼會想要來看這場比賽?”
場邊觀戰的球迷中,特魯斯·奧帕梅爾很奇怪地問着身旁的荷蘭中年。
他已經刻意遠離足球近半年時間了,在這半年裡他沒有看過哪怕是一場足球比賽,可讓特魯斯感到驚訝的是,半年後,他看的第一場比賽竟然是一場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校際比賽。
爲什麼?
荷蘭中年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的主隊教練區,範普爾已經把所有人都叫過去了,在他身後,約翰·雷普也在幫着出謀劃策,看起來,這位老朋友也是坐不住了。
對於男友的這種態度,特魯斯早已習以爲常了,翻了翻白眼,轉過頭去。
在她旁邊站着三個華人,從那年輕女孩的話裡,特魯斯知道他們就是那個滑板區訓練的中國少年的家人,這一場比賽是特地來給他加油的,但那個少年卻始終端坐在板凳上。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一場比賽怕是上不了場了。
首發主力都守不住,換上一個基本功和實力都更差的球員,就更守不住了。
可就在這時候,特魯斯的腦海裡卻突然間閃過了一道靈光,難道是他?
“你是爲了他才特地來看這一場比賽的?”特魯斯有些詫異。
荷蘭中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我是關心我們的賭約。”
可這話太敷衍了,特魯斯根本不會信,甚至她更加好奇了。
到底這個中國少年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值得他專門跑來看他的比賽?
“你肯定會失望的,這一場比賽他應該不會上了。”特魯斯搖頭道。
但沒想到,荷蘭中年卻還是淡淡地說道:“比賽還沒結束,誰知道呢?”
特魯斯又翻了翻白眼,滿是無奈,但心裡頭卻多少有些欣喜。
他終於開始打起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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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的比賽重新開始。
奧姆尼巴斯依舊還是堅持上半場的策略,中場重點盯防亨克·迪梅爾,反擊時一個勁地逮着巴肯學園的右路打,簡直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不管是約翰·雷普,還是迪克·範普爾對此都感到有些無奈,卻又沒有辦法。
己方羸弱的右路正好撞上了對方強勁左路的槍口,要是奧姆尼巴斯不懂得好好利用,那纔是怪事呢。
“他們顯然把我們研究透了。”迪克·範普爾很是鬱悶地搖頭道。
雖說只是青年隊,又是沒什麼人關注的校際比賽,可到底是他獨立執教,自然不想輸球。
可看看場上局勢,再看看己方替補席,他還能夠相信誰呢?
就在他滿是鬱悶的時候,場上的奧姆尼巴斯球員中場斷球,亨克·迪梅爾沒能及時把皮球傳出,被斷球后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搶,任由對方帶球策動反擊後,再一次傳到了左路。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就是上半場那個失球的翻版,奧姆尼巴斯左路傳中,禁區內高中鋒搶到了第一落點,頭球攻門,但這一次打在了防守球員身上,結果卻被對方的前鋒撿漏補射命中。
零比二,巴肯學園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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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沒有上場比賽,但到底是第一次坐在替補席上,楊陽自然也希望球隊能夠走好運。
說不定球隊贏了球,下一場主教練還安排自己進大名單呢?
可沒想到,球隊在遭遇同城強敵時,竟然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看看球場上這一羣平日裡把他蹂躪得慘不忍睹的隊友,此時此刻卻是發揮不出半點平時訓練場上的實力水平,尤其是亨克·迪梅爾,在場上更像是一隻瞎闖亂撞的無頭蒼蠅,哪裡還有半點平時隊內頭號球星的風采?
以前在國內的時候,楊陽都是隊內的頭號球員,還沒有什麼感覺,可現在坐在板凳上,他卻突然間意識到,哪怕是強如亨克·迪梅爾,當他陷入孤掌難鳴的時候,就算實力再強,都無法發揮出水平來。
說到底,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遊戲,一個人打十一個是不可能成功的。
沒能上場比賽,但卻不代表楊陽沒在學習。
老冰在賽前給他佈置了一項任務,那就是專注地觀察比賽形勢,同時代入思考三個問題,如果是我的話,會怎麼跑?怎麼接?接了之後怎麼辦?
這三個問題看似很簡單,但結合信息量巨大,並且瞬息萬變的比賽形勢,哪怕楊陽有上帝視野輔助,也還是頭大如鬥,往往應接不暇,最後只能專注於右路兩名球員身上。
也恰恰因爲如此,所以他才注意到,這一場比賽替補上場的右後衛發揮得實在太爛,連平日訓練裡的一半水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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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奧姆尼巴斯二比零領先主隊巴肯學園,這對主隊打擊很大,反倒是客隊則是士氣如虹,大有一鼓作氣血洗巴肯學園的架勢。
可就在所有人都擔心,巴肯學園是否會兵敗如山倒的時候,場上卻再度發生了變故。
在一次防守對方直塞身後,跟對方左邊前衛比拼着速度的時候,回追中的巴肯學園右後衛雖然搶到了皮球,卻跟對方球員撞在了一起,整個人跌了出去,再也沒從草地上怕起來。
場邊的球迷都譁然了。
主裁判很快暫停了比賽,示意隊醫入場,沒多久,擔架也跟着入場,將巴肯學園的右後衛擡出了球場,初步診斷,扭傷。
屋漏偏逢連夜雨。
場邊支持巴肯學園的球迷都失望地搖着頭,顯然對這一場比賽感到絕望。
兩名右邊後衛都傷了,面對奧姆尼巴斯強勢的左路,這場比賽還怎麼踢?
迪克·範普爾也同樣苦惱,眉頭緊鎖的荷蘭人雙手用力地握緊拳頭,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決定。
換人,必須要換人。
但關鍵是,換誰?
換一名中衛上去?
那這一場比賽就輸定了,所有人都會覺得他的這個決定保守了。
迪克·範普爾目光掃過了替補席,眼神裡充滿了糾結,不管哪一個都不合適。
最終,他將視線落在了楊陽的身上。
這名中國少年近來進步不小,尤其是在防守端,更是屢屢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搶截,而且他的體能非常充沛,速度又快,這時候讓他上去,說不定剩下的半個小時反而防住了。
一念及此,迪克·範普爾咬了咬牙,死馬當作活馬醫,立即指向了楊陽。
“楊,趕緊脫衣服,上場踢右邊後衛。”
“啊?”楊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着迪克·範普爾。
這個時候要他替補上場?
“我相信你,楊,你一定能夠勝任的。”迪克·範普爾鼓勵道。
可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蒼白無力,楊陽更是不信。
“總之,上去之後,你什麼都不用想,做好一件事,那就是防守,盯住對方的左邊前衛,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後,迪克·範普爾就用力地拍了拍楊陽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場邊。
楊陽的腦袋還暈乎乎的,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要上場了。
一直到他站在場邊,看到了球場對面的舅舅一家三口衝着自己招手,大聲喊着加油時,他才微微一笑,頭腦也變得清醒了。
是啊,終於輪到他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