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皓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引來大夥一陣錯愕,可怎麼問都不說,卻見他已經自己走了出去,還讓他們早點散了回去洗洗睡。
事情都進行到這一步了,幾個人哪還睡得着,既然徐子皓不願意說,他們也拿起那紙條研究起來:“他到底從這上面看出來什麼啊?”
“看不懂,看不懂。”石衝直搖頭,像是喝醉了一樣。
西門楓拿着一頭霧水:“這小子是不是有特異功能啊,到底從這上面能看出來什麼?”
“鬼才知道他想什麼。”老馬揉着光頭,都快擦得反光了都沒想出結果,把紙片一扔,“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暈,他既然沒交代什麼咱們就散了吧。”
“現在是不是早了點,我們先去木蘭天池坐會,好久沒聚了。”譚四海建議道,“今天聽你們說得真解氣,徐老弟每次出手都那麼不凡啊。”
“好主意,是好久沒在一起坐坐了。”
“恩,就是去坐坐。”
“要不要把小徐叫上?”老謝問道。
“叫他幹嘛,他個小孩子。”老馬一撇嘴,“他喜歡賣關子,就然他自己去玩好了。他都不帶我們幾個老傢伙玩,我們自己玩自己的唄。”
“對,說得對,走,走。”衆人樂呵呵地走出了美樂地,既然徐子皓都說讓他們洗洗睡了,那這事情想知道具體結果,明天再問他就是。
在夜戀員工住宿部的一個單間裡,徐子皓坐在牀上抽着煙,房間裡只有他跟房間的主人。
徐子皓肚子過來找他聊聊,上來就遞了煙,也不說話。而他也站着,吸了兩口,才嘆擡頭看着他:“老鬼,你跟我多久了?”
“快一年半了吧。”老鬼愣了愣,回答道。
“是一年三個月零21天。時間過得還真快。”徐子皓準確地幫他回答道,“那你這麼久存下多少錢了?夠不夠買房子?”
“我不怎麼花錢,但真正開始存下錢還是夜戀開張以後的時。”老鬼tiantian嘴笑道,心情也放鬆不少,“說實話,皓哥這跟着你,還真沒拿到多少油水。在這道上,那些來錢快的事你都不碰,跟人扯皮收賬什麼的也發生得少,一年就那麼一兩次,你這樣的老大真難見,想當年跟着楚哥,光我們守那遊戲廳一天都有好多錢進賬呢。不過現在也好,守在夜戀,也沒什麼人來鬧事,賺錢也多,再拿着提成,也快活。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再有個半年我就能買房了。”
徐子皓點點頭,“你還跟了陳楚快兩三年,加起來都快四年了。當了四年臥底,很難受吧。”
剛纔還談得眉飛色舞的老鬼渾身一凜:“皓哥,你這什麼意思啊,我不是臥底。”
“那爲什麼其他幾個地方都有警車守着?知道這事情的就幾個親信,但區別就是我交代過的話不一樣。跟蚊子,我說的是留賓館不砸,有監控,跟黑豹我說的是酒店不砸,東西不值錢。跟齊喊和你,我才說的是全砸。而現在三個地方都有人守着,你給我個解釋?”徐子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這……這真不是我,皓哥,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肯定不是我告的秘。”老鬼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緒,因爲他知道現在越大喊大叫越沒用,只有表現得度纔有可能躲過去。
“好吧,那我相信你。那既然不是你,那就只有齊喊。那你去把他做了,扔柳江去。”
老鬼楞着,十分猶豫。當初他們這夥人從陳楚手下過來投奔徐子皓,最被提拔的就是他和齊喊,兩個人的關係在之前就一直很好。整個西虎堂,都知道他倆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現在讓他去做這個事情,這才叫真的爲難:“皓哥,我想也不是他,不要這麼武斷啊,要不也找他來問問再下手不遲。”
徐子皓哼了一聲,又衝他笑道:“老鬼啊,你跟齊喊,跟我們都搞出感情來了,還怎麼完成你的工作?雖然現在是個基情四射的年代,也不能這麼搞嘛。作爲一個專業的臥底,這個時候就應該按我說的做,是不是做掉他另外說,完全可以把他先抓起來關着不讓人知道嘛,你還幫他辯護?”
老鬼擦了擦額頭的汗:“皓哥,別開這種玩笑了,真不好笑。”
徐子皓把菸蒂一扔,拍拍手:“好了,不開玩笑了。”
見到他站了起來,老鬼本能的退後一步,皓哥的思維他可從來沒有捉準過。
卻見到徐子皓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齊喊以前還說過他想當警察呢,不過我看他那樣的真心不靠譜,但你可以,把頭髮一剪也是個標緻的小青年了,有沒有想過當上真正的警察?”
“皓哥,你是讓我去當臥底?”
“滾犢子,你就一直裝下去吧,臥底還沒當夠啊?”徐子皓從兜裡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子上:“這裡有十萬塊錢,加上你自己的存款也夠買套房了。成信在普山的樓盤快好了,雖然遠了點,但好在便宜,也有公交車,回頭你找落落在給你打個折,還能剩點錢買個差一點的車。”
老鬼徹底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而徐子皓卻不看他,繼續自說自話:“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臥底,很早很早的時候。只是今天去的車都是刑警隊的,我才確定你是賈長春的人。也難怪他一直沒把你扶正,你跟我那麼久了,見過我傷人最厲害的事,也就是跟金老三吃飯那次給他那打手烈火來了招‘千年殺’,別得再也沒有了吧。”
老鬼繼續沉默不語。
“我的記憶力不會有錯。去年在美樂地,那天晚上我們都沒有報警,但警察卻來了,不是派出所的人,而是警方的專項行動。那時候我就懷疑應該是有臥底。而且還和針對了陳楚,也就是他手下的人嫌疑最大。
“後來你們來的時候我就一直留心着你們,特別是你,傳言你那天是躲在美樂地後面的垃圾簍裡才逃出來的,但是那天那垃圾有兩天沒打掃了,都堆得滿了出來,你又怎麼躲得進去?
“再後來我就越來越確定,但也查不出來你的背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是你表現出來的東西卻又出賣了你,那次幫東子和婷婷,別人打架的套路都是自學的,但是你的套路卻跟警方科班一樣,再加上你的車技,如果你真是從高中畢業出來就跟了陳楚,又哪有機會去學習去練習這些東西?
“把這些全加起來,我早就確定你就是個臥底。賈長春也真不是個東西,你明明都已經幫他搞倒了陳楚,卻還是不幫你提正。”
徐子皓看看晃神地老鬼,似乎在做着很強烈的思想鬥陣,對他問道:“你知道爲什麼我不拆穿你,反而讓你離我那麼近麼?因爲這樣才能讓你看到希望,讓你背後的人看到希望,不會再安排臥底進來。我倒不是怕,而是煩。”
“所以去定遠的時候,你才特意安排我在另一條街接應,而不是因爲我車技好?”老鬼終於還是放棄了抵抗,面對徐子皓的對方,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他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兩者都有。但是我那天也確實沒有做過什麼,最多砸壞點東西。我做的事都是希望我身邊人能活得好。但是方法上卻不符合警察的規矩,雖然結果是好的,但是我在做之前卻需要爲自己安排好後路,一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徐子皓頓了頓,看看他,“你說,一個人,殺了一個窮兇極惡的人,那他算是有罪還是無罪?”
“這……我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老鬼深深的嘆了口氣,多年的臥底生活,已經讓他當初的信念動搖了。當警察的爲了謀求高位,整日勾心鬥角,對下壓迫,像很社會一樣。當黑社會的有組織有紀律,有時候還搞點慈善活動,最起碼對兄弟夠真心,最起碼齊喊當初就幫他擋過兩刀子。這世界永遠都不是黑白分明。
“有罪,因爲他沒有權利去決定別人的生死,除非他是超人。但是我不是,所以我每次做事都不會太決絕,最後一步還是交給你們警方。但是如果一個人用自己的方法收拾了一個有罪的人,交給警方,那他是有罪還是無罪?”
“無罪,協助警方怎麼會無罪?”
“那不一定,做好了,無罪,做得不好,有罪。所以現在的人都不敢輕易出手做好事,社會的寬容度不夠。我都做了那麼多好事了,你們不也還是盯着我不放嗎?酒吧你是主管,你自己也說了我沒做那些來錢快的事,爲什麼又一直盯着?標籤一旦貼上,很難再揭下來。其實本來我是想着,金老三倒了,在三凱也就沒什麼太大的壓力,兄弟們不用在打打殺殺了,你就幫我照看酒吧。誰知道纔過來多久,一下賈長春出來了,一下又出來個黎彪,現在又還有個武力,這樣沒完沒了的。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應該改變下做事的方法了。”
徐子皓叨叨地說着,又掏出煙,遞一支給老鬼。
老鬼幫他點燃,他繼續說道:“別怪我嘮叨,其實我一直不想有這麼一天,只是今天大家都知道有臥底了,這裡便留不得你。我也一直把你當兄弟,但現在是我們兄弟兩最後一次這麼聊天了,你就聽我多說說。其實我這樣也挺不適合當老大的,心太軟,我總希望我身邊跟我關係好的人都好,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大家在一起相處那麼久,誰還沒點感情不是。”
徐子皓說得很傷感,老鬼也感覺到一陣陣心疼,卻也很有覺悟地點點頭:“皓哥,你的處境我明白。我也一直把你當兄弟。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不是警察,就是你手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弟,那該有多好。看你對兄弟們那麼好,我真得覺得心裡有愧,現在說開了,反而覺得舒服了。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丁翔黔認定了的好兄弟,好大哥,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你得堅持下去,這些兄弟們,以後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