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被一個女人這樣推推搡搡的還真的有點難堪,不過好在這時候李萍萍的威脅起了作用,終於擺脫了女人這樣的糾纏,舒了一口氣,也只能說這個女人實在是有點彪悍了。
女人看了一眼李萍萍冷冷一笑道:“你最好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報警,那些警察不會來管這樣的事情,就算真的來了也也不會有多大事情,頂多就是把我帶回去彔彔口供,一去一兩天,到時候苦的可是就孩子們。”很顯然,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即使李萍萍說要報警,對於她來說也根本句沒有多大的威脅。
秦風眉頭皺了皺,“你這算是在威脅嗎?”對於女人那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有些不滿,不管如何她也是非法收容兒童獲取不法利益,這樣的事情已經是嚴違法,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可是現在這樣一副囂張的態度實在有些看不慣。
女人卻是搖搖頭,“這不是威脅,而是說實話罷了。”眼色卻有一種莫名的意味:“如果他們這樣的事情願意管的話,那些孩子早就不在這裡了,還要等到今天你們過來。”
聽着女人平靜的語氣,秦風總覺得有些不舒服,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想到那些孩子對這位阿姨的態度,還有剛纔自己在倉庫看見的場景,總覺得事情不是如自己一開始想的那樣。
這時候從倉庫你走出來一個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體消瘦,看着秦風和李萍萍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很顯然這個男人和女人是一夥的。
“我知道你們是好人,都是爲了孩子好,可是你們不能報警,不然會給我們添麻煩的,最後苦的還是孩子們啊。”還沒有等秦風開口,男人已經先說話了,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
秦風冷冷一笑:“聽你的一起你麼你這也是在爲這些孩子好了。”有些不屑,這羣孩子過着怎樣的生活他是親眼看見的,對於男人的語氣直接無視,如果對這些孩子好的話就不會讓她們用那樣的方式賺錢了。
男人點頭,從口袋摸出半包煙,很出名的牌子,大前門,一塊五一包的香菸,味道有些嗆人,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抽這樣的牌子了。
原本想要遞一支給秦風的,可是看了一眼眼前這一對衣着光鮮的男女,又把手縮了回去,再遞過一支給身邊的女人,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澀道:“你們既然能關心這些孩子就說明你們都是好人,可是我們所做的一切說了你們這樣的城裡人也不會理解的,不過我可是拍着胸口告訴你,我們這樣做真的是問心無愧。”男人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認真的樣子,說話帶着很濃厚的方言,剛纔說的幾句話爲了能讓對方聽懂,想要說普通話,可是有點拗口,聽着確實有些滑稽。
“像你這樣的的人我們見過很多,也有人報警,他們把我們當做用孩子賺錢的黑心人,甚至把我們當成是人販子,可是那些警察不會管這些事情的,如果他們要是真的能管的很好的話,我就讓警察抓我也甘心,然後把孩子們安排好了,給他們吃的住的地方,可是他們真的管不了,孩子們太多了,他們會嫌麻煩,根本不會安排,最多把我們抓走然後罰錢,到最後只能餓着孩子們吶……”男人低着頭,好像是在發泄,又好像是在解釋什麼,一個勁的說了一大堆,雖然有些不清晰,可是秦風和李萍萍也能聽清楚一個大概。
“這麼多孩子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秦風想了想問道,這時候心中倒是有些猶豫了,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會認爲這些人如那些黑心人一樣利用孩子牟利,可是他們卻是與孩子們同吃同住,最多有了一個小隔間,其他的沒有什麼分別,如果真的如一開始料想的那樣他們賺黑心錢,也不可能願意生活在這樣的條件下。
女人這時候開口道:“撿的唄,都是家裡面多的孩子,養活不起就扔了,不撿回來難道眼睜睜看着人家孩子被餓死?”
秦風心神一震,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案,撿的,人都能撿到?聽着有些扯淡,可是夜晚如果在在天橋下這樣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逛逛,很容易就會發現一些被丟棄的孩子,說起來現在這些孩子的命運確實比那些人要好得多,至少有住的地方,還有東西吃。
“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家裡面不要了,我就帶過來學門手藝,至少不用被餓死……”女人說着竟然抹了抹眼角,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情緒有些低落。
秦風也知道,女人所說的學門手藝就是那些所謂的雜技表演,說好聽了是在討生活,可是實際上卻是在對身體的摧殘,小小年紀就做出那些高難度的動作,對於身體的傷害無疑是巨大的,尤其是這般年紀身體還沒有發育好,長期這樣的表演很有可能會造成以後身體發育的畸形,或許現在看不到,可是再過一些年頭,這些孩子的身體失去了如今這般韌性,他們還能做什麼?
“那你們爲孩子們的未來想過嗎?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讀書,而不是學手藝,你這樣可是耽誤人家一輩子的啊。”李萍萍這時候在旁邊說道,眉頭緊鎖,從這一對中年男女的話中聽出來一些端倪,或許真的不是如自己所想他們是萬惡的人販子,可是剝奪了孩子們受教育的權利從事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依然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在你們看來讀書很重要,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吃飯其實才是最重要的,雖然我也想讓他們讀書,讓他們學文化,能體面的活着,可是我們沒錢……”女人的神情說不出的複雜苦澀:“而且就算有錢,你認爲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有什麼學校他願意接受她們,都沒有戶口,甚至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在你們城裡人看來她們就是一羣野孩子,又怎麼有權利去學校上學?”說着這些話女人有些失落。
對於女人的話秦風也只能表示認同,或許在一些人的眼中孩子接受義務教育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那也只是對絕大部分的人來說,在如今這個法制體系遠遠還不夠完善的社會中,總有那麼一羣人他們會被法律所遺忘,所謂的法律只不過是用來約束他們的工具而已,至於所賦予的權利,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句笑談而已,就如這些無家可歸只能被這個女人收容孩子們一樣,她們不過是一個被這個社會所遺忘的羣體。
女人見面前的這一對青年男女沉默,繼續道:“我知道你們今天過來是想要幫幫這些孩子,可是我又何嘗不想,不過所走的路不同罷了,你們城市人有自己的價值觀,可是對於這些孩子來說真的不適合,他們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去讀書,而是想辦法活下去,只有活着,纔有可能有未來,不然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那福利院呢,這些孩子可以送到福利院吧?”秦風疑惑的問道。
聽着秦風的話,女人只是冷冷一笑:“如果這是能送過去的話,我有何苦讓這些孩子跟在我身邊受這樣的罪。”說着朝着門內看了看,神色中帶着一些心疼:“就算是送過去福利院那邊這些孩子他們也不敢要啊。”
“什麼!”秦風和李萍萍幾乎是同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女人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福利院那邊也有自己的難處,每年那麼多孩子都被送過去,多了那裡也養不活,我也去過那邊問過情況,孩子太多他們根本就不敢接受……”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他們不要我總不能把孩子們都丟掉吧,所以也只能自己養活了。”女人手裡面夾着剛纔男人遞過來的煙,問男人要了火自己點着,提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有些鬧心。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國情,福利院本來就是福利機構,收容流浪兒童也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可以無論是在規模還是在資金上都受到制約,註定能力有限,不然也大街上也不會出現哪些無人照料的流浪着的孩子了。
社會發展到如今的程度,各方面也在漸漸的健全,可是總會有一些死角難以顧及,或許對於整個社會大環境來說無傷大雅,可是親身經歷在其中卻是另外一番境地和感受。
秦風也算有點明白這個女人爲什麼這麼做的,或許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同樣也是爲了孩子們好,不過選擇的方法不一樣而已,從這一對男女的口中秦風陸陸續續的瞭解更多的情況,心中唏噓不已。
這些孩子大多數是被丟棄之後沒人要的,或者就是家裡面無力撫養被送過來學手藝的,而這個女人的出身和這些孩子竟然也是一樣,當初家裡養活不起而被遺棄,然後被人撿回去的,不過她的遭遇比這些孩子還要更加不堪,至少這些孩子又她照顧着,雖然談不上多幸福,可是也能持勉強的溫飽,而當初的她也不過是黑心人的賺錢工具而已。
從女人的口中秦風同樣知道小娟和小杰的身世,父親外出打工死在工地上,母親在生小杰的時候難產也去世了,兩個孩子差點被人販子偷走,鄉親們救下來之後卻撫養不起,就聯繫到了她,這些年來兩個孩子也是她養大的,一過就是六年。
至於旁邊這個男人,一開始秦風只是以爲兩個人是夫妻,從談話中也才知道,他原本只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而他的孩子被人販子偷走了,作爲父親的他騎着摩托車全國各地找了兩年,依然無果,後來遇到女人和這些孩子,也就自願留下來和女人照顧這些孩子,他自己的孩子找不到了,或許也只能把作爲父親的感情寄託在這些孩子的身上。
原本只是抱着解救這些孩子的目的設計找到這裡,卻沒有想到竟然發現如此隱情,秦風和李萍萍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