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被害者與受害者

微微低頭,伊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刀身,刀身上面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鮮血。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赤犬薩卡斯基元帥,他體內流着的血,也一樣是紅色的……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伊安也並沒有想過要幹掉赤犬的,他純粹只是想逼海軍讓路而已。

但……伊安小看了赤犬這傢伙的執念,在赤犬從軍的整個生涯當中,從來未嘗一敗,但是偏偏在新艾特沃爾海戰的時候,在伊安手裡丟一雙手……

這對於赤犬來說,是莫大的屈辱,而且還因爲這次失敗的原因,導致在他繼任了戰國的元帥之位,頗受爭議。

赤犬要想證明自己,那就只有擊敗伊安這個途徑了……

什麼樣的因,自然會有什麼樣的果,平時伊安一直呆在新世界,赤犬也找不到機會,他總不可能以元帥的身份,親自前往想新世界找伊安決勝負吧?所以這一次,伊安送上門來到馬林梵多,可以說是赤犬最好的機會。

以赤犬冷酷無情的性格,他明知道在馬林梵多和伊安這個四皇開戰,會毀了整個海軍本部,也會造成大量的士兵死亡,但在他的理念中,沒有犧牲哪兒來的勝利?

不過,冷血歸冷血,你不得不承認,赤犬他也的確是一個猛士,哪怕他被伊安和小伊安聯手打出的超規格天照命中,導致身受重創,他也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依然還是選擇了和伊安繼續戰鬥。

伊安無法評述赤犬這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但他卻明白,赤犬這性格,真的會將海軍帶進深淵去的……

冷酷無情的治軍手段,對外固然是一把利刃,但同樣的對自己內部也是一種沉重的負擔,海軍的靈魂是什麼?中將?大將?還是元帥?

都不是!而是那基數龐大的普通海軍士兵!這些海軍士兵只是普通人而已,他們雖然經受過訓練,但不可能變得和你赤犬一樣強啊,在明知道對手很強大的情況下,你就應該讓他們避開戰爭,而不是讓他們去送死!

對上伊安的時候是這樣,那豈不是對上其他海賊的時候也是如此?當士兵的陣亡率越來越高的時候,到時候還會有多少人憧憬成爲海軍?

海軍已經衰弱了,這是不爭的事實,然而赤犬的念頭中卻沒有一點讓海軍休養生息的想法,再這麼讓他繼續折騰下去,海軍肯定會大傷元氣的!

所以,在赤犬再次站起來頑強地和伊安戰鬥的時候,伊安並不佩服他,而是覺得,他這種性格,真的不適合當海軍元帥……

嚴格來講,伊安對於海軍是沒有什麼惡感的,雖然自己的身份也成了海賊,但是他同樣看不慣那些窮兇極惡的海賊,而正是因爲有海軍的存在,這些惡勢力纔會受到打擊,這種功勞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消的。

正是因爲這一點,伊安也說過,他從來沒有把海軍當成敵人過,甚至在海軍中,他還有不少朋友,媞娜,斯摩格,還有卡普老爺子等等,連青雉都算。

但赤犬上位之後,這些人卻不斷地被逼走,海軍也沿着世界政府走狗的路上越走越遠。

伊安並不希望原本秉承正義理念的海軍,在赤犬的帶領下將理想扭曲得面目全非,青雉澤法已經走在了一起,自己的妹妹古伊娜也是,伊安不知道以後整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但他心裡面卻隱隱有一種預感,那就是他們都會回來的,回到海軍中來的!

到了那個時候,伊安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接手海軍,將這個組織維持下去,而在他們回來後,伊安當然不想看到他們接手的是一個腐朽的空殼一樣的海軍……

而赤犬,他擋道了!於是,伊安纔在最後,突然起意幹掉了他。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在這之前,別說伊安沒有想到自己會殺了赤犬,連赤犬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死……

但現在,結果已成定局,伊安也沒有什麼後悔的。

擡起頭,伊安看向黃猿,但是卻一言不發,而黃猿也同樣看着他一言不發,他的臉上早就沒有笑容了。

青雉出走,赤犬陣亡,按說老資格的海軍大將當中,黃猿成爲了繼任元帥的唯一人選了,赤犬這一死,黃猿可以說元帥之位唾手可得。

但不知道爲何,黃猿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沒錯,他其實也曾想過要爭奪元帥之位的,身爲海軍三名大將之一,黃猿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比青雉和赤犬差,甚至他一直認爲,自己這個閃閃果實能力者纔是三個海軍大將中最強的一個。

不過,在戰國卸任後,他卻沒能坐上元帥的寶座,青雉有原本的戰國元帥的欣賞和舉薦,赤犬則是有世界政府五老星的支持,唯獨他,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根本沒人支持他上位。

這也是他平日裡爲何對青雉和赤犬挑撥離間的原因……他想的是讓青雉和赤犬爭位置爭個兩敗俱傷,自己沒準就能從中漁利了。

現在,黃猿好像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可問題是,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青雉離開了,赤犬死了,曾經同一期的兩個戰友,竟然就這麼和他分崩離析甚至天人永隔了,此時黃猿的心中,滿是空蕩蕩的失落感。

人就是這樣,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還能見到的時候,勾心鬥角的,等到發現真的看不到了,才意識到老朋友沒了……

黃猿彷彿在一瞬間變得老了許多,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在伊安的注視中,彎下身,將只剩一半的赤犬的身體扶了起來,然後拉過他的一隻肩膀扛着,轉過身離開。

目送着兩人離去,伊安能看到的,只有赤犬後背上那片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紫荊花紋身,還有黃猿的一句嘆息。

“赤犬,你個混蛋,你心愛的盆栽終於歸我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它的……”

海風吹來,伴隨着一陣吵鬧的聲音,打破了馬林梵多廣場此刻的寂靜,伊安回過頭,發現是霍金帶着伊安家族的成員們終於登陸了。

幾乎所有的家族成員,本來在船隻靠近海軍本部的時候,都緊張萬分地握緊了手裡的武器的,然而等到他們靠近之後,卻發現預想當中的與海軍大部隊開展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反倒是馬林梵多附近的海面上滿是軍艦船隻的隨便,廣場上也躺滿了海軍士兵的屍體,整個海軍本部的各種建築,也如同被什麼怪物削了一刀似的。

慘不忍睹!

所以登陸之後,所有人都大呼小叫的,心中滿是震驚和錯愕。

不過就在這時候,他們看到了廣場上唯一站着的一個人影,當發現竟然就是自己的老大時,家族成員才欣喜若狂地圍了過來,然後開始七嘴八舌地問伊安。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老大肯定和海軍幹了一架,而且看樣子是自己老大贏了,這裡遍地的海軍士兵屍體就是證明。

但……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伊安也沒有宣揚自己戰績的想法,只是對着他們微微一笑,道:“走吧,現在真的沒人敢攔我們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隨着伊安帶着家族成員,往通往瑪麗喬亞的那條大道走去的時候,倖存的海軍士兵們全都唯恐避之不及,等來到了瑪麗喬亞之後,這裡早就沒有人煙了,那道“天國”之門也老早地被世界政府的官員敞開了。

赤犬死亡的消息,早就被彙報到了世界政府這裡,五老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驚恐的情緒,但他們並不是赤犬那種執念深重的人,當意識到已經無法阻擋伊安離開後,他們索性敞開了大門,打算送伊安趕緊走。

與此同時,早就得到五老星通知的世界貴族天龍人們,也紛紛轉入了各自的地下室中避難,就算是那些看起來蠢斃了的天龍人的後代,此時沒有任何膽大包天的想法,想出來逞英雄之類的,他們全都被自己的父母勒令按在了避難室當中,平時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他們,現在卻一個個躲在地下室中瑟瑟發抖,身邊滿是警衛人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給予他們安全感。

以一個海軍元帥作爲獻祭,伊安現在的兇名再次昇華了……

現在,各個天龍人的莊園中,還能夠活動的,只有一些飽受摧殘的奴隸,他們的那些天龍人主人在避難的時候,已經顧不上他們了,很多人都沒來得及被趕進囚牢中呆着,所以此刻他們還能夠用一種驚恐,畏懼,還有激動和期盼的複雜眼神,躲在角落處,偷偷地望着伊安這夥人。

本來沿着道路正在往前走的伊安,察覺到了這些目光,於是突然一拐,走進了最近的一所天龍人莊園當中。

一聲低聲的驚呼傳來,伊安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躲進了莊園中一顆大樹背後,當伊安走過去的,卻發現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臉上滿是被鞭打的痕跡,戴着鐐銬的雙手和雙腳也滿是血泡,當看到伊安的時候,她立刻驚恐地蜷縮在地上,牽扯得鐐銬一陣噹啷作響。

“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願意爲你工作……”

看着小女孩這幅樣子,背後的霍金他們都很是不忍,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只有伊安蹲下身來,揪住她手上的鐐銬猛地一扯。

鐐銬斷了,小女孩呆滯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小心地活動了兩下,然後擡起頭來呆呆地看着伊安。

“沒事了,我帶你回家!”伊安微笑着,一點也不嫌棄,伸出手來在她骯髒的頭髮上揉了兩下。

小女孩死死地咬着嘴脣,不敢出聲,因爲在她那不算長的奴隸生涯中,已經瞭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哭泣的話會被天龍人殺死的,所以她根本不敢哭出聲來。

但,她眼中的淚水卻不斷地滴落着……

伊安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地伸出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而等到靠在伊安懷裡之後,小女孩才終於抽泣着小聲地嗚咽起來。

伊安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只是回過頭對霍金道:“全都帶走!”

霍金使勁地點了點頭,他明白了伊安的意思,於是指揮着伊安家族的成員,衝進所有天龍人的莊園當中,開始解救所有的奴隸。

伊安站起身,看着忙亂的家族成員,將一個個奴隸不斷地解救出來,看着這些喜極而泣的人們,伊安心中這纔有了一些快意。

殺了你赤犬一個,但是我卻救出了那麼多人來,這波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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