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這是幹啥呢？”葉曉華不明所以。
葉晨猛的想到曾國明說過的事情，他的老友也叫葉顯東，是豐州人，也是失去了半個腳掌，還在同樣位置的腰椎裡留下一塊彈片。難道他說的就是老爸？
可是，這對不上號啊。
老爸沒有一等功，只有三等功。而且，老爸從來沒有提過。
這種事情，誰會不提呢？
“老曾。”葉顯東很激動，身體都在顫抖。
“老葉。”曾國明的眼裡淚水滾來滾去，激動得臉皮顫抖，嘴脣哆嗦。
葉晨只覺天雷滾滾，他們真的認識。葉晨可以肯定了，曾國明說的老友，就是老爸。
緊接着，葉晨又是好奇了，老爸是曾國明的老友的話，他立過一等功，還是總部首長親筆簽發的命令，這是何等的榮耀，他怎麼不告訴我呢？
兩人以最快速度撲向對方，兩個如山一般的男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老曾，真的是你啊。”葉顯東使勁拍着曾國明的肩膀，臉上兀自一副做夢的表情。
“老葉，這些年你到哪裡去了？我們找不到你啊。”曾國明說着說着，淚水就涌了出來，不住敲着葉顯東的背，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聲音打顫。
儘管葉晨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把葉顯東和曾國明這副激動的樣兒看在眼裡，只覺心裡發酸，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兩人是反擊戰的生死兄弟，但幾十年沒有音訊，按理說情份淡了，可眼前的情景顯示他們的情份一點也沒有淡，反而更濃了。
特別是曾國明，爲了給葉顯東治病，想要取出彈片，苦研醫術，終成大家，這是何等的情份。這是何等的感人。
兩人好象不知道疼似的，使勁的捶着對方的背，低聲哭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激動的情緒稍泄，這才穩定下來，分開之後，久久凝視對方，都沒有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位是嫂子吧？嫂子好，我是曾國明。”曾國明拉着葉顯東的手，快步過來，和老媽見面，笑眯眯的，特別親切。
“老曾好。”老媽有些拘束。
“這位是大侄兒。”曾國明看向葉晨，笑呵呵的道：“大侄兒，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第一次見面，沒有認出你，是叔叔的不對。”
“曾叔叔，這事兒我是真的不知道。”葉晨忙解釋。
曾國明點頭，道：“大侄兒，這事不怨你，以老葉的臭脾氣，他不說也在情理中。當時，我們鑽進了牛角尖，都以爲一等功是天大的事兒，可在老葉眼裡，也就那麼回事，他不說才符合他的脾性。”
葉晨心說，既然你瞭解，當時怎麼不說出來呢？你這是馬後炮。
“這是小侄兒吧。嗯，天生的軍人胚子！”曾國明又和葉曉華見面，眼前一亮，把葉曉華一陣打量，非常震驚，道：“老葉，恭喜你啊，有如此虎子，葉家有後了。”
葉曉華身材高大，武藝不錯，又加上對當兵特別上心，是天生的軍人。
“曾叔叔好。”葉曉華雖然是個熊孩子，喜歡調皮搗蛋，但是，他很機靈，嘴兒特別甜，很是乖巧的道。
“好好好。”曾國明忙拉着葉曉華，看來看去，就是看不夠。
葉曉華昂頭挺胸，很是自得，引得曾國明一陣大笑。
曾國明把一家人請進屋裡，請一家人坐下，給葉晨他們倒上茶水，這才坐下來相陪。
“老葉，這些年你在哪裡？我們在你的家鄉找過多次，就是沒有你的消息。”曾國明很是關心這事，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葉晨也是好奇，老爸爲什麼不告訴自己？他支起耳朵。
“我知道你們會找我，我給政府打了招呼，要他們別說。你們都是有職務的人，我不想你們因我而犯錯。”葉顯東道。
“老葉，你的好意我們都知道，可是，以我們的私人力量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不一定要犯錯。”曾國明很是不滿，道：“你竟然不讓我們知道你在哪裡，跟我們玩失蹤，你等着，我用酒灌死你。”
“你確定？”葉顯東一臉的玩味。
“呃。”曾國明嘴裡發出一陣磨牙聲，再也沒有下文了。
葉顯東是海量，當年在軍隊時，喝起酒來可以撂倒一片人，曾國明還真不是他對手。
“老葉，就算你不想讓我們幫助你，可你也不能瞞着侄兒吧？你立的是一等功，還是總部首長親筆簽發的，這是何等的榮耀，你竟然一個字不提。”曾國明忙轉移話題，埋怨道。
要是葉晨知道葉顯東立過一等功，上次見面就相認了，哪會等到現在。
上次見面，什麼都對得上，就是這個一等功對不上。大家心想，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定會告訴後人。現在才知道，葉顯東明顯就是他們沒有想到的那類人，不想說。
“我是要告訴他們。”葉顯東道。
“爸，你該不會是……”葉晨想到一種可能。
“沒錯。我和你媽說好了，我們兩個，哪個死到最後，哪個就告訴你們，我得過一等功的事情。”葉顯東點頭道。
葉晨葉曉華和曾國明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由總部首長親筆簽發的一等功，這是何等的榮耀，整個天朝也沒有幾人有這樣的榮耀，葉顯東卻是要在死的時候才告訴他的後人，這讓人很無語。
“我在網上看了一篇報告，也是一個一等功臣，他死的時候，驚動了最高層。然而，他卻在一個工廠當了普普通通的工人幾十年，誰都不知道他是一等功臣。要不是他的死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最高層，他的女兒也不會知道他是一等功臣。”葉晨埋怨，道：“爸，你們這類人脖子後面的筋搭的位置不對，我是沒法理解你們的世界觀。”
“對啊。”曾國明和葉曉華齊聲贊同。
“呵呵。”葉顯東爽朗的笑了起來，道：“小晨，不是爹不說，而是到了一定程度，生死已經看淡，更別說這種事了。”
曾國明原本對葉顯東有怨言，怪他隱瞞情況，一聽這話，若有所悟。
葉晨也是有所領悟。以前，葉晨總是在仰望別人，當他達到現在的高度，讓別人仰望的時候，回頭一想，自己當時的好多想法很可笑。
或許，這就是站的高度不一樣，想法也就不一樣。
葉顯東經歷了那場戰爭，他的連隊殺敵一千多，立下赫赫戰功，多次經歷生死，對於生死早就看淡了。更別說，立功這種事了。
“戰爭結束之後，老首長想要給我在部隊上找點事做，以我立的功，是完全可以的。但我不想拖累部隊，同時，我也想念家鄉。當時以爲，我不可能活多少年，心想與其死在外面，不如死在家鄉，就堅持退伍。”葉顯東回憶道：“回到家鄉時，我心想我一個人過日子，也沒幾年好活了，何必那麼張揚，就報了一個三等功。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個女人瞎了眼，要嫁給我這個殘廢。”
說到這裡，眼裡露出溫柔，看着丁瓊。
“後來，有了兩個兒子，我就想我去改成一等功，會多領不少補帖，她就說，既然已經報上去了，何必去改。”葉顯東拉着丁瓊的手，滿臉的幸福。
“嫂子明大義。”曾國明滿臉的欽佩，不無豔慕的道：“老葉，你真是個有福的人，能找到這樣的好女人。”
“沒錯！”葉顯東很是受用，道：“我輩子就三件事自豪，一件就是能夠以一個連殺敵一千多，以赫赫戰功報效國家。二是能有一個好女人。三是有兩個好兒子。”
丁瓊雖然是鄉下女人，沒什麼文化，但她能做到這點，非常可貴。這是無怨無悔的跟着葉顯東，正應了那句老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人生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至於兩個兒子，葉晨取得這麼大的成就，作爲父親，能不自豪嗎？
葉曉華還小，還在讀書，但他是天生的軍人胚子，將來必定不凡，葉顯東也是自豪。
“媽，你想過嗎？我們家的日子過得那麼困難，你就不心疼我們一下啊？”葉晨有些不滿，想想自己從小過的苦日子，那是多麼的困難啊。
到找工作的時候，都沒錢吃飯了，想想那日子，現在都是心驚肉跳。
要是沒錢做別的事情還好說，沒錢吃飯，這也太可怕了點。
“女孩子要富養，男孩子要窮養。你們兩都是男孩子，窮就窮點，窮了有出息。”老媽淡淡的道。
“媽，你狠。”葉晨很無語。
還以爲我們家裡老爸最狠，卻是沒有想到，老媽纔是最狠的。
“媽，我們是不是你親兒子啊？”葉曉華憤憤的問道。
“休要胡說。”葉顯東斥道：“你媽也是爲了你們好。不經歷風雨的男人，能是真正的男人嗎？”
“爸，你說啥就是啥。”葉晨心說我不稀得說你了，你苦了我們這麼多年，還有理了。
“老曾，老蕭他們還好吧？”葉顯東問道。
曾國明一拍額頭，埋怨自己道：“瞧我這記性，這麼重要的大事，竟然不給老蕭他們說。老葉，你等着，我這就去給老蕭打電話。”
甩下一句話，快步跑走，出了客廳，掏出電話，撥打一個號碼。
“老蕭，老葉找到了！不管你在做什麼，立刻現以馬上，給我過來！”一接通電話，曾國明就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