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岡次健臉色陰沉不定,從一開始抱着必殺對方的念頭,到此刻的猶豫,這個曾經在川亞五郎手下默默跟了將近三十年的老者,終究還是免不了一些感慨。
川亞美惠、川亞菜菜子,甚至是現在面無表情的黑鳳凰,其實她們三個應該也都知道,正是面前的這個劉子陽,叫稻川會以及武藤家族落魄到現在這個地步。
揉着幾乎失去直覺的半邊身子,岡次健一言不發站起身子,先是對着劉子陽身邊的三個女人看。
他承認,面前三個女人雖然年紀稍小,可無一不是從小就在大家族中薰陶出來的,就算是天真到純潔無暇的川亞菜菜子,或者從來沒有接受過幫派薰陶的川亞美惠,她們心裡都亮堂的很。
黑鳳凰本身嫉惡如仇恨不得馬上手剮了把武藤家族害成這樣的兇手,現在卻依舊一副死心塌地爲這男人賣命的本事。
她們尚且如此,自己又何必強出頭?
岡次健苦笑,卻不知道黑鳳凰等人何嘗不是掙扎過憤怒過。
黑鳳凰本來在向日葵幼兒園內就將這個一手挑撥武藤家族和山口組發生戰爭的男人幹掉,事與願違,不但沒有殺掉這個男人,反而被他使用暴力手段XXOO掉。
其中的心酸不爲人知,那股子怨恨到現在有增無減,卻再也構不成去對付他的勇氣。
畢竟現在的劉子陽,是黑鳳凰名義上真正的第一個男人。
至於川亞美惠,岡次健現在基本就能夠下出判斷,稻川會在她的帶領下,餘下的發展肯定不會比她老子在位的時候差。
剛纔和李雨純對抗時的淡定、隱忍甚至是豁達,絕對不是普通女孩兒能夠做出來的選擇。
“岡次健,我再重複一遍我剛纔的話,因爲我導致你們失去的東西,我會原封不動的討還回來,就像剛纔李雨純分明已經得到了這條街,最終還是強顏歡笑的送了回來。”
劉子陽手負背後,並沒有因爲自己使用蠻力破了對方的八極拳貼身靠而驕傲的尾巴都翹上天,一點點從平原市最底層爬起來,基本上失去血煞庇護的他完全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砍過人、被人砍過、殺過別人,也差點兒被人家殺過,一次次往上爬的征途中,他重新早回了以前殺手時的霸氣豪氣甚至是蠻不講理的痞氣。
“唉!”
一聲長長嘆息,岡次健終於無奈的露出絲苦笑,原本急切想要幹掉劉子陽的他反而終於放棄了之前的念頭。
不是因爲打不過劉子陽,按照他的性格,哪怕是被人踩在腳下痛扁致死或者羞辱到極致,他也絕對不會說半點兒服軟的話。
事情的真正當事人都沒有說話,本已經算是強出頭的岡次健無奈的選擇了放棄。
就算真的殺了面前這個男人,或者說殺不了他反而被他殺,那又如何?無非是大阪城的垃圾場內或者郊區的黃土地裡多一個土丘而已,對稻川會的命運絲毫起不到任何改變。
“子陽哥,你沒事吧?”
川亞菜菜子小心翼翼的湊到劉子陽身邊,盯着他笑意盎然的臉,她或許不明白現在這個男人心裡在想什麼,但扭頭看一眼對面的岡次健,明白這個男人終於是跨過了稻川會最高的一座山。
“沒什麼,就是想剛纔你們仨給我按摩的場景,其實我這人從小也沒什麼大紙箱,老婆孩子熱炕頭,天黑了熄燈了能給我個白花花的身子叫我折騰感覺就挺好。”
劉子陽淡淡笑,看不出任何獲勝後的喜悅或者是掌控局面的胸有成竹,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嘆。
從找到周若曼的那天起,他甚至認爲自己很有可能就平平碌碌的在平原市呆一輩子,一輩子只能看路邊買火燒的大媽以及隔壁單元的寡婦,能夠守着周若曼過一輩子,曾經就是他的願望。
現在這日子,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男人的成功不是體現在揮揮手就能冒出多少女人拼命的扒光衣服往你身上撲,也不是揮揮手就能召集成千上萬的小弟肯爲你拼命。
真正的成功,應該就是像現在,明知道你便是造成對方困擾的罪魁禍首,她們卻還心甘情願的跟你。
這就是黑道中的大樹效應,無論貧富貴賤實力與否,一個人的能量能夠籠罩上百人上千人甚至萬人,一旦這棵樹倒塌後便會有成千上萬人暴露在炎炎烈日下,暴露在風霜雨露中。
劉子陽自認還沒有到達那種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的層面,可現在若是少了他,不論是川亞美惠姐妹還是黑鳳凰,恐怕只有被山口組那羣牲口按在身下XXOO的命。
他喜歡聰明的女人,除了川亞美惠稍微有些摸不透之外,不管是已經獻身給他的黑鳳凰或者是突然爆發出統領氣質的川亞美惠,她們都懂這個道理,所以纔有成就了現在的劉子陽、“岡次健,以前的事已經過去,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重振稻川會,甚至找山口組報仇,在我看也也不是一兩年內應該考慮的問題。”
川亞美惠表情淡淡語氣淡淡,沒有之前的懦弱也沒有和李雨純針鋒相對時的強勢,甚至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眶已經開始微紅,爲父報仇遙遙無期,就算是放在誰的身上也會覺得傷感或者是悲哀。
“唉!”
岡次健第二次低聲嘆氣,心頭卻終於放下了某些東西,再次擡頭看向仍舊一臉淡笑的劉子陽,終究是把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嚥了下去。
一個單憑肉體能量便能抵住他八極拳的少年,一個面露笑容卻殺人於無形的儈子手,一個縱使活生生打斷中村太一的雙腿卻依舊能笑顏如花的狠人,他覺得自己老了。
終於,岡次健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隨即自嘲似的苦笑,“李雨純那邊怎麼辦?今天能把這條街重新交出來,似乎並不是她心甘情願吧。我並不認爲她是個寬宏大量的女人,能夠做到大陸同盟會大姐大位置上,恭維都可能是一種殺機。”
劉子陽淡笑,確定岡次健不會再反抗的他瀟灑的甩頭,淡道:“李雨純,一個娘們而已,交給我!”
……
大阪城,一棟仿北京城最古老的四合院建成的建築內。
不大不小的廳堂內,慢慢聚集着將近二十幾個漢子,坐着的站着的甚至還有蹲着的,所有人都默不做聲,空氣中飄蕩着實質的煙,一陣陣嗆人的菸草味道侵蝕着每一個人的心肺、大腦,甚至是靈魂。
被人稱作狼羣的大陸同盟會總部。
大陸同盟會的發展,被人稱之爲神話,一羣窮的恨不得把身上的內衣內褲都去當掉的外來人,一羣只是在碼頭上扛沙包賣苦力的偷渡者,一羣別逼上梁山不得不反的可憐蟲。
誰都沒有想到大陸同盟會能發展成這幅模樣,新近開始時,日本大阪的一些理想主義者想當然的認爲這羣只能穿着最破舊衣服拿着最地委薪水的莽漢掀不起什麼風浪,等到他們真正發展起來,想要再去鎮壓的時候,才發現對手已經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不堪一擊。
二十年的發展歷程中,大陸同盟會的發展可以用艱辛兩字來形容,他們遭受到來自日本社會各方面的壓力,白道的沒事找事,黑道的吞併慾念,曾經和山口組在大阪郊外的曠野上拼死戰鬥過,也曾經和稻川會老大川亞五郎談判過。
就像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一步步熬到今天,有了叫任何人側目的名望,也成就了大陸偷渡者的一個傳奇。
他們靠的是什麼,其實很簡單,就是團結兩字。
一人被欺,數十甚至上百不顧一切的漢子衝殺過去,拼着一死的精神,懷着最壞的打算,一步一個血印,一步一把辛酸淚。
“大姐,明明已經拿到了那條街,爲什麼又要送回去?我們原本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和稻川會徹底攤派的,他們剛剛被山口組逐出東京城,又剛來了一個啥也不懂的小妞兒,正是分解他們的大好機會,爲什麼要放過呢?”
今天跟着李雨純一起去了現場的一個漢子狠狠抽口手裡的煙,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這也是大陸同盟會的規章制度之一,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會長便是當之無愧的老大,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甚至是貢獻出幫會裡的任何東西,其他人一律不準發表任何不同意見。
就算真的看不下去,絕對這種舉動損害了大陸同盟的面子,也只能在隨後的會內會議上問清楚。
團結不僅僅是戰鬥的時候一起往前衝,不是同伴被幹掉自己便火急火燎的想要爲他報仇,而是,無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大陸同盟會會長的命令至上,這便是團結如猛虎緊緊抱成一團的大陸同盟會的會長。
“爲什麼?很簡單!”對茶偏執到固執的李雨純整張臉毫無表情,哪裡還有半點剛纔在酒店裡的囂張和狂妄。
“大陸同盟會正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現在能夠拯救我們的,只有他——劉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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