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還在放假期間,再加上韓駿飛也剛剛從蘇南省回京,所以今天韓凌飛並沒有什麼安排。方揚來到前院的時候,韓凌飛兄弟倆正坐在屋子裡泡茶聊天。
當聽說崔長安親自召見方揚的時候,韓凌飛與韓駿飛也都感覺十分驚訝。
三人坐下來合計了一下,一致認爲此次召見應該不涉及太多政治層面的因素,即便是有,那也應該是對韓家利好的信號。
因爲畢竟方揚只是韓家的一個小輩,而且嚴格說來方揚還是崔長安的救命恩人,深得崔長安的喜愛。從這些角度來考慮,崔長安的這次召見應該是出於私人友誼的因素居多。
不過能得到核心會議巨頭的私人友誼,對現在的韓家來說也是十分利好的消息。
算上韓老爺子去世之後的那次,這已經是崔長安第二次邀請方揚到家裡做客了。如此正式的召見是不可能瞞過別人的耳目的,那麼別的勢力想要對付韓家時,多少都要掂量掂量崔長安會有什麼反應。
因此即便這只是一次私人召見,韓凌飛也依然十分重視。三人商量了半天應該給崔長安帶什麼禮物。
空手上門自然是不合適的,但是禮物太貴重了又反而會適得其反——到了崔長安這個層級肯定是啥都不缺的。
上次方揚去拜訪,就是送了自己寫的一幅字,而且是白巖大師親自裝裱的,顯得非常別出心裁。
商量了很久,最後還是方揚提議,送一幅韓老爺子親筆所寫的字。
老爺子去世之後,他所有的藏書字畫都留給了方揚。而方揚將其中絕大部分都捐贈給了軍博,但是其中老爺子晚年親自創作的一些字畫方揚卻是保留了下來。
因爲這些比較有紀念價值。
方揚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韓凌飛和韓駿飛的認同。老爺子是老一輩黨和國家領導人、無產階級革命家,身份地位比崔長安只高不低,再加上方揚又是韓家晚輩,送一幅老爺子的字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方揚親自回屋將自己珍藏的那些字畫都拿了出來,精挑細選了一幅精品,找了一個新的卷軸盒仔細地包裝好。
這一天方揚就沒有再出門。上午在屋裡練了一會兒字,吃過午飯之後回屋睡了一個小時,養足了精神頭。
起牀之後方揚還打了一趟太極拳,依然沒有什麼收穫。
下午五點二十左右,方揚就拿着包裝好的卷軸盒來到了老宅門口。
五點半,中辦的紅旗轎車準時來到了韓家老宅,與賀輝見面自然又是一陣寒暄,兩人上車直奔大內而去。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方揚依然被大內那撲面而來的莊嚴肅穆古樸滄桑的氣息所震撼。經過一套繁瑣的程序之後,紅旗轎車停在了崔長安的住所——燕歸園門口。
賀輝將方揚領進門之後就客氣地告辭離開了——他的辦公地點就在燕歸園附近,隨時等候首長召喚。
方揚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崔長安的女兒崔姍姍,以及她的未婚夫居毅。
方揚正準備打招呼的時候,崔姍姍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自己側前方。
方揚順着崔姍姍的目光望去,只見那裡佇立着一個小型——或者說是微型的蔬菜大棚,目光穿過透明的塑料薄膜,方揚看到一個身影蹲在那邊正悉心擺弄着蔬菜。
那一抹抹綠色在萬物蕭條的嚴冬中顯得生機勃勃。
那個正在種菜的人正是崔長安。
方揚快步走到崔姍姍和居毅面前,朝兩人點頭致意,然後低聲問道:
“首長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還自己擺弄上了?”
崔姍姍低聲笑了笑,說道:
“這些蔬菜可是我爸的寶貝啊!平時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伺候它們呢!而且他還從來不許我們去碰。今兒難得他有點空閒時間,就想讓他多在裡面呆一會兒……”
方揚理解地點了點頭。
居毅在一旁輕聲說道:
“方揚,要不……我們到裡面坐會兒吧!”
這時,一個帶着一絲威嚴的聲音淡淡響起:
“小傢伙們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是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啊?”
方揚三人都嚇了一跳,剛纔只顧着說話,卻沒發現崔長安已經站起身走出了蔬菜大棚。
“爸,我們哪敢說您壞話啊?這不是怕打擾到您嗎?剛纔我還特意讓方揚不要吵到你呢!”崔姍姍笑着說道,“你今兒怎麼不多陪您的那些寶貝們一會兒啊?”
“什麼寶貝啊?我就是去摘菜而已!”崔長安笑呵呵地說道。
然後他揚起手來,果然手中還拿着一小把翠綠的小白菜。
“不會吧老爸!你居然捨得把你這些寶貝摘來吃了?”崔姍姍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奇地叫道,“平時您可是碰都不讓我們碰的!”
“這不是有貴客上門嗎?”崔長安笑呵呵地說道,然後他朝方揚微笑了一下說道,“小方,歡迎來我家做客!”
剛纔他們父女倆一直在說話,方揚也不方便插嘴,現在總算是輪到他說話了,連忙鞠了一躬說道:
“崔伯伯新年好!”
“好好好!走吧,上屋裡坐吧!”崔長安笑呵呵地說道,“一會兒請你嚐嚐我親手種的小白菜。”
“謝謝崔伯伯!”方揚有些受寵若驚地點了點頭說道。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了那棟別墅小樓。崔長安的夫人甄如雲也迎了出來,方揚又是恭敬地上前問好。
來到客廳坐下之後,家政服務人員爲大家端上了熱氣騰騰的茶水。方揚從包裡拿出那個卷軸盒雙手捧着遞給了崔長安,說道:
“崔伯伯,上次承蒙您贈我一方絕品硯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務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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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讓我們看看……這次應該不是小方你自己的作品了吧?”崔長安微笑着接過卷軸盒說道。
方揚微笑不語,崔長安也不禁起了一絲好奇心,便當場打開了卷軸盒,取出裡面的卷軸。
居毅與方揚兩人立刻上前去,一人拉住一邊慢慢地將整個卷軸展開來。崔長安的目光落在了卷軸上,崔姍姍也十分好奇地湊過來一起觀看。
當卷軸全部展開之後,崔長安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最後的落款,他不禁眼神一凝,失聲叫道:
“這是韓長征同志的親筆作品!”
崔姍姍和居毅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橫幅的卷軸上書“橫刀立馬”四個大字,每個字都如金鉤鐵劃一般,力透紙背,隱隱顯現出一股子殺伐之氣,即便是一個門外漢,也能感受到書寫者戎馬一生的豪邁。
韓老爺子十幾歲就加入了革命隊伍,歷經數百場征戰,可謂是一生戎馬、戰功卓著。他從一個目不識丁的放牛娃成長爲共和國的高級將領,一生堅持學習,晚年更是潛心專研書法,不得不讓人敬佩。
方揚微笑着說道:
“崔伯伯,我姥爺走後,留下了一些書畫作品,今天我特別挑選了這一幅贈送給您,希望您能喜歡!”
崔長安正色說道:
“這實在是太珍貴了,小方,謝謝你!”
崔長安的語氣非常正式,也非常真摯,因爲他面對的是一位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墨寶,他的敬重是衝着韓老爺子去的。
“崔伯伯客氣了,我還擔心這幅字殺伐之氣太重,您可能不會喜歡呢!”方揚微笑着說道。
崔長安一直都是主管宣傳文化戰線工作的,進入核心會議之後也是負責精神文明工作,是一個典型的“文官”,所以方揚纔會有此一說。
“不,我非常喜歡!”崔長安正色說道,“我們執政黨人需要這種捨我其誰的霸氣!馬上打天下、馬下安天下,兩者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不可能完全割裂開來!”
方揚微微感到有些意外,崔長安說這番話的時候那股子威嚴的氣息讓方揚都感覺到了一絲壓力,他沒想到一直以儒雅形象示人的崔長安也會有如此霸氣的一面。
崔長安示意方揚兩人將卷軸收起來,然後吩咐道:
“姍姍,你讓工作人員把這幅字掛到我書房正中的位置上去,那幅八駿圖就撤下來吧!”
崔姍姍楞了一下,崔長安書房裡最顯眼的位置是一幅徐悲鴻的八駿圖,已經掛了十幾年了,十幾年來隨着崔長安職務的身前,他們搬了很多次家,直到這大內,但每次佈置書房的時候崔長安都會將那幅八駿圖掛在書房正中間。
可見他對這幅畫的喜愛。
現在他竟然要把八駿圖撤下來,換上韓老爺子的字……崔姍姍原本以爲父親只是出於客氣才表現出對這幅字的喜愛,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啊!
崔姍姍也只是微微愣了愣神,立刻就回答道:
“好的。”
她上前來從居毅手中接過那個卷軸,小心地裝進盒子裡。
而方揚心中也是十分意外,崔長安將韓老爺子的親筆手書掛在自己書房正中的位置,是有什麼政治上的含義嗎?能進入他書房的莫不是共和國最頂層的領導者,他們一進去就會看到韓老爺子的字,崔長安這是想要藉此傳達什麼信息嗎?
不過方揚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爲崔長安歷來都不介入任何派系鬥爭,一直以來他就是一個十分中立的形象。也許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可以光明正大地將自己喜歡的字掛在最顯眼處,而無需考慮什麼影響吧!
事實也證明了方揚的想法。
崔長安接下來並沒有跟他聊起任何政治上的事情,連一點點暗示都沒有,只是隨意地拉着家常。
而且崔長安對方揚的事情也比較關心,讓方揚感到意外的是,崔長安居然對自己在榕城的一些事情也非常瞭解,甚至還主動問起了鳳凰文化公司以及西瑪拉亞音頻分享品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