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山道上奔行。
中央馬車中。
“林兄，你去天元城做什麼？”方承業問道。
“被某個老頭誆去的。”
林牧微微一笑道。
方承業聽了一頭霧水，林牧見狀立即轉移話題：“你呢？”
“我是去天元城求學的，順便認祖歸宗。”
方承業語氣裡透着些許自嘲之意。
“認祖歸宗？”
林牧疑惑的看着他。
“不瞞林兄，我是天元城方家子弟，只因某些緣故，生活在南羽城。”
方承業緩緩道，“不過現在，我到了上學的年紀，方家便召我回宗族。”
聽到方承業的話，林牧暗暗點頭，南羽城他還比較熟悉，就在西川城近鄰。
說話時，方承業雙目始終看着林牧，見他提到“方家”時，對方臉上沒有半分異色，眼裡光芒一閃而逝。
見方承業目光怪異，林牧詫異道：“怎麼了？”
“沒什麼。”方承業笑了笑，“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就要到雲合鎮，我們準備在那裡休息下，怎麼樣？”
“我也趕了兩天的路，正好放鬆下。”林牧頷首，又好奇問道：“對了，方兄可是要進凌風學院？”
在他看來，方承業出行都要車隊護駕，背景肯定不差，要去自然是去最好的學院。
不料，方承業卻搖了搖頭：“我就猜到你會這樣想，不過我要去的是七星學院。”
“七星學院？”林牧眼裡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我也不知道原因，但這是家族的要求。”方承業神色微黯，“方家的祖訓裡，每年必須要有嫡系子弟去七星學院求學。”
“那你們方家怎麼不讓其他子弟去？”林牧感覺很奇怪。
“今年方家年紀適合入學的嫡系子弟只有兩位，那位是我的堂弟。”
方承業苦澀笑道，“但他從小天賦驚人，極受家族重視，家族自然不會讓他去七星學院。”
“所以，方家將你召回宗族，其實是去替代那位堂弟，這樣他就不用進七星學院？”
林牧並非沒有見識的人，聞言頓時明白一切，不由諷刺道。
“雖然不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方承業失落道，“以我那堂弟的天賦，家族早已爲他預定了凌風學院，哪能容忍他進七星學院浪費天賦。”
“既然這樣，你那堂弟應該想方設法保護你纔對，你的護衛們爲何那樣警惕？”林牧不解道。
“他的確是在保護我，外面那個中年男子你看到了吧？”
方承業語氣淡漠，“此人是名高階武者，正是我那堂弟派來的。”
“恐怕不止是爲了保護，也是要監督你吧。”林牧在林府有過九年糟糕經歷，對這些家族爭鬥有着清晰認識。
“正是。”方承業也不否認，“但這對我也有好處，若不是此人在，我恐怕都難以走到這。”
“看來你那位堂弟，在方家的競爭對手也不少。”林牧若有所思道。
方承業看了林牧一眼：“林兄似乎也是出身世家？”
“小世家罷了。”林牧搖頭一笑，“而且已經被家族拋棄了。”
聽到這話，方承業臉上頓時露出同病相憐之色，道：“我也不比你好，要不是還有點用處，家族恐怕會讓我老死在南羽城。”
“就算現在，對某人有了用處，也是被他們一方召之即來，另一方一路派人追殺。”
“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一方要進凌風學院，另一方要殺死我，破壞對方計劃，至於我，對他們來說只是顆棋子。”
林牧面色不變：“那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方承業苦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七星學院是三大學院裡實力最差的，進了裡面也只能混混日子。”
“方兄，你們方家錯了，但我看你也錯了。”林牧語氣平靜道。
方承業微微一怔，他原以爲林牧會安慰自己，哪想到對方會這樣說。
“我錯了？”一時間，方承業臉上不禁浮現迷惑之色。
“環境和背景的確重要，可依我之見，修行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
林牧正色道，“凌風學院環境再好，自己不努力，那也毫無意義，同樣七星學院就算落後，但只要自己不自暴自棄，堅信本心，未必就比在凌風學院差。”
“何況，七星學院又怎麼了，一個能屹立數百年的學院，真的會像傳聞中說的那樣一無是處？”
方承業身軀猛地一震，隨後對着林牧長身一拜：“受教了，聽君一席話，讓我終身受益。”
林牧笑了笑：“其實我也是要去七星學院的。”
方承業先是愕然，轉瞬哈哈大笑。
笑聲傳出，外面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少爺爲何這般開懷。
“諂媚小人。”趙世林冷聲道。
“沒想到此人如此擅長阿諛奉承，竟將表哥哄得這樣開心。”碧靈眼裡也是寒光閃動。
車隊如龍前行，不知不覺間，一座小鎮的輪廓，映入衆人眼簾。
“少爺，到雲合鎮了。”沒過多久，車外就有護衛過來稟報。
“知道了。”方承業拉開車簾，笑道，“走，林兄，下車。”
車隊是停在一家客棧外，下車後，林牧便與方承業等人一起進了客棧。
方承業財大氣粗，直接將客棧二樓包了下來，衆人陸續入座就餐。
“咻！”
酒菜剛上，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倏地射入靠門位置的一名護衛額頭。
那護衛痛苦慘叫，當場斃命。
“刺客。”衆護衛再也顧不上就餐，紛紛將武器取出。
林牧眼裡異光微閃，這方家的比他想的還富有，竟然連普通護衛的武器，都是凡級上品。
轟！
客棧一樓的客人，當場全部嚇得逃出客棧。
等一樓的人逃得差不多時，外面大街上，一羣黑衣人奔向客棧，轉眼將客棧團團圍住。
“刺客？對付你們還用行刺？”
隨着一道不屑之聲傳出，衆黑衣人大大咧咧的走到一樓門口。
“諸位，不要太過分了……”
一名護衛從樓上跳下，沉着臉道。
話未說完，爲首的黑衣人提起大刀，直接劈來。
那護衛面色大變，舉劍迎擊。
“鐺！”
那大刀傳來的力量太可怕，護衛手中的長劍當場被震飛。
而後噗嗤一聲，大刀霸道的劃過護衛的脖子，鮮血如泉噴涌。
看到這殘忍血腥的場景，二樓所有護衛都臉色慘白，不少更是被嚇得瑟瑟發抖。
黑衣人首領看都不看那護衛的屍體，目光掃過樓上衆人的武器，眼裡掠過一絲絲貪婪，接着對旁邊一名矮個黑衣人點點頭。
矮個黑衣人心領神會，頓時陰冷一笑：“所有人聽着，都給我老實點，自己乖乖滾下來，不要等我們親自來請。”
衆護衛雖然害怕，但聽到要下樓，仍不禁猶豫起來。
“很好。”
矮個黑衣人面露猙獰之色，從後方取出一把弓，猛地朝樓上射去。
噗嗤一聲，長箭當場將樓上一名護衛射了個對穿。
噔噔蹬！
樓上衆護衛再不敢猶豫，紛紛從二樓走下。
兩分鐘不到，樓上便只剩五人。
五人中，除了方承業、中年男子、趙世林和碧靈四名車隊核心外，就只有林牧了。
“嗯？”
矮個黑衣人眼睛陡然一眯，透出危險光芒。
“廢物，還不滾下去，你死了不要緊，別連累了大家。”
趙世林見狀，立即對林牧怒目而視，大聲訓斥。
“你怎麼不滾？”
林牧冰冷的看着他。
“牙尖嘴利，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比？”
趙世林面露諷刺。
“不錯，我和表哥的地位擺在這，而展統領和趙護衛都是強大武者，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
碧靈也發出不屑的嘲笑。
“有意思。”
矮個黑衣人滿臉玩味，戲虐的看着林牧，“小子，看來你很不得人心，不過他們說的的確有道理，你還是自己滾下來吧。”
“自己下去，別逼我們動手。”
趙世林挽了挽袖子，逼至林牧身前，似乎只要林牧再不下去，他就會強行動手。
“趙護衛，不得放肆！”
方承業臉色難看，沒想到趙世林這樣放肆。
“請少爺恕罪，屬下可是爲了少爺好。”
趙世林聽了，卻不爲所動。
“滾開。”
林牧瞳子裡也泛起煞氣，當初面對喬家的逼迫，他都敢殺個三進三出。
趙世林一個小小的三階武者，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你……”
趙世林勃然大怒。
不等他發作，林牧伸手按在他肩膀上。
咔嚓！
林牧手掌猛一用力，趙世林臉色頓時慘變，只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
真要較真，林牧當場就能將趙世林廢掉，不過對這種小人，他還真沒興趣去對付。
手臂隨意一推，趙世林就站立不住，踉蹌倒退。
“你讓我滾下來？”
越過趙世林，林牧便不再看他，眼神如霜的對下方矮個黑衣人道。
“小子，別在那裝模作樣，限你三息內下來，否則後果自負。”
矮個黑衣人絲毫不懼。
在他看來，林牧都沒怎麼用力，趙世林就表現得那樣不堪，分明是在演戲。
“不用數了。”
說罷，林牧就跳了下去。
“給我死！”
見林牧下來，矮個黑衣人目中兇光大作，舉刀劈了過去。
嗡！
一刀劈出，真氣凜冽，空氣劇烈顫動。
電石火光之間，一道銀光從林牧指間閃過。
噗嗤！
在場衆人還沒回過神，就見矮個黑衣人的動作驟然僵硬。
其手中大刀距離林牧的腦袋，只有一寸之隔。
但這一寸的間隔，他永遠都無法跨越。
一把飛刀，赫然插在他的咽喉上。
“這就是你的底氣？”
林牧神色淡淡，伸手夾着刀尖，輕輕一推。
砰！
矮個黑衣人的身體，頓時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