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看着翻騰的湯底問:“這湯裡還煮了雞肉啊?”
洛塵說:“劉嬸家非要送只雞給我,我推辭不了,又尋思着拿活的我也不好養,就直接殺了煮掉。不過啊,今天主要不是吃雞,今天主要吃菜。”
說着便把蔬菜一樣一樣下進了鍋裡。
先下番茄。
然後下白菜、菠菜、豌豆尖、茼蒿。
韭菜已經切成碎末,用來喝湯。
在洛塵的招呼下,言諾喝了一碗番茄雞肉碎韭菜湯。
番茄的鮮酸將雞湯的香激發得淋漓盡致,而燙了碎韭菜的熱湯,看起來彷彿一碗飄花翡翠,喝下去卻感覺全身暖洋洋的,舒服且回味無窮。
同時,番茄的酸味刺激了味蕾、打開了食慾,言諾現在感覺自己餓得簡直可以吃下一頭牛。
洛塵已將菜和肉夾到她的碗裡:“雞肉已經熟了,這些菜燙一燙就可以吃。來來,動手動手!”
言諾本來有些不習慣,但肚子確實餓得很,終於還是動筷開吃。
起初只是很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吃,後來慢慢也就放開了,主動夾菜,甚至主動下菜。
把自己喜歡吃的菜下進鍋裡。
她發現,這雖然僅僅是貌似普通的雞湯雜菜鍋,但滋味卻前所未有。
從第一碗番茄雞肉碎韭菜湯開始,就是驚人的鮮香酸爽,讓味蕾充分打開,接下來簡簡單單的燙菜,則清爽無比,好像走在天街的小雨裡,洗滌了一整天疲憊的身心。
而在這有些轉涼的天氣和略顯寂靜的鄉村夜晚,圍着熱騰騰的火鍋,吃着賞心悅目的蔬菜,覺得胃暖暖的、身子暖暖的……心裡似乎也有種暖暖的感動。
自打來到南秀村,絕大多數時候吃飯,要麼就是觥籌交錯的應酬,要麼就是孤苦伶仃的獨食,像這樣舒服地吃個晚飯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了。
這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對女孩兒來說卻是有着不尋常的感覺。
吃着吃着,言諾突然站了起來。
洛塵問她怎麼了。
她說肚子吃得太撐坐不住,得站一會兒。
於是就在洛塵宿舍裡轉悠,四下看看,然後就發現了洛塵擺放在角落的架子和育苗盤。
“這些是什麼呀?”言諾好奇問。
“育苗盤,我的‘高科技種子’就是從這裡培育出來的啊。”洛塵倒也不怕她竊取什麼商業機密,大大方方地簡介了一下。
“這就是‘高科技種子’?怎麼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科技?”
“哈哈,說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用這些種子種出來的菜特別好看、特別好吃,而且有益身體健康,就夠了。”
“好的生產技術應該推廣啊!”
“這是我的核心競爭力,推廣了我賺什麼?”
“哼,財迷!不過,沒想到你居然自己育種……你真的不是隨便玩玩兒?”
“大姐,你當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一兩百萬隨便投着玩兒?”
“喂,誰是你大姐!”
“咳咳,言支書,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偏見啊?”
“沒有啊!”
“感覺你……不太友好的樣子。”
“那是因爲我擔心你不靠譜,在南秀胡搞亂搞然後跑掉,損害了村民的利益。”
“呃……”
“好了,不談這個,我再吃點兒,你的菜確實不錯。”
“不錯吧?那麼你的擔心是否可以消除了呢?”
“還得再看看。”
“……”
吃着吃着,洛塵從牀下搬出了一箱啤酒,打開兩瓶,一瓶留給自己,一瓶遞給言諾:“晚上間,火鍋和啤酒更配哦!”
言諾卻擺手道:“我不會喝酒。”
洛塵驚訝地說:“你是南秀的村總支書記,組織的下派幹部,不會喝酒?那不能夠吧!”
言諾搖頭:“真不會喝,一喝就醉。”
既然人家不願意喝,洛塵也不勉強,但還是擺了一瓶在言諾面前,然後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言諾看他邊吃火鍋邊喝啤酒很爽的樣子,竟然生平第一次感覺有些饞酒。
她拿起酒瓶來說:“那……我就喝一口,一小口。”
洛塵笑着舉瓶道:“來,爲了美好生活,幹!”
言諾不止喝了一小口,幾分鐘內,她就喝了小半瓶。
她發現,火鍋和啤酒確實是絕配,雞湯雜菜鍋鮮香清爽,把酒一喝更愜意。
而且,在這裡喝酒,跟在應酬上喝的不一樣,沒有虛情假意的勸酒、沒有嘿哄唬詐的灌酒,很自在、很舒適、很放鬆、很輕鬆。
期間,洛塵跟言諾碰了一下瓶道:“言支書……”
言諾打斷他:“別……別叫言支書,現在是下班時間!”
洛塵問:“那我怎麼稱呼你呢?”
“直……直接叫我名字啊!”
“直呼名字不好吧,還顯得有點兒生疏。”
“有什麼不好的?我……我的朋友都叫我‘阿言’,你也叫我‘阿言’吧。”
洛塵笑說:“阿言,你酒量不錯啊,還說不會喝?”
言諾打了個酒嗝道:“馬馬虎虎啦。”
洛塵接着問:“哦對了,那個,言支……嗯,阿言,你對農村這一塊的經濟政策、民生政策應該很瞭解吧?”
“馬馬虎虎,正在學習,”
“太謙虛了……我就是想跟你請教一下,政府對蔬菜大棚建設是不是有一些補助政策,具體是個什麼標準呢……”
話沒說完,洛塵就愣住了,他發現對面的女孩一雙漂亮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盯得自己都有點兒毛骨悚然了。
“阿言,你……”
言諾盯着他道:“你果然是想借機套取國家資金!嘖,剛開始覺得你靠譜了,你就……”
洛塵苦笑一下,說:“好吧好吧,不談這個,咱們喝酒,喝酒!”
言諾:“哼!”
沒一會兒,洛塵就知道,言諾說的是實話,她真的不會喝酒。
一瓶啤酒還沒完,她就已經成醉貓了。
趴在桌子上,醉眼迷離,只會笑。
洛塵叫她也不應。
生怕她被桌上的火鍋燙到,洛塵只好先把電磁爐給關、把電給拔了,然後打算把她挪到旁邊休息。
可是酒醉的人哪有那麼好弄。
洛塵一扶她,她就往下滑。
差點兒滑到地上去。
洛塵就只能一把將她抱起,向牀鋪走去。
別誤會,洛只是想讓女孩兒在牀-上躺會兒,醒醒酒。
誰知來到牀邊準備把她放下的時候,她卻變成了一條八爪魚,手腳並用,死死地纏住了洛塵的身子,還把鮮豔的紅脣湊到洛塵脖子旁邊呼氣。
我們的洛同學一個重心不穩,就撲倒在了牀-上,同時將言諾壓-在-了-身-下!
言諾“哎呀”嬌呼一聲,手腳卻並未放鬆,依然死纏着洛塵。
一男一女這就一起滾倒在了同一張牀-上。
洛塵知道言諾是真醉了,她眼睛微閉,俏臉兒上滿是醉意,只抱着人呼氣,沒再有其他動作,但,有人醉了哭、有人醉了笑、有人醉了睡覺、有人醉了大叫、有人醉了話多、有人醉了沉默,這喝醉抱着人不撒手的反應恐怕很少見。
今天,居然讓自己碰上了!
看着言諾醉後更加可愛的臉兒,鼻腔裡聞着女子身體幽香和酒精混合的氣味兒,胸腹感受着對方嬌-軀緊抱所帶來的柔軟綿彈的驚人觸覺,素來淡定的洛同學,腦袋也開始有些暈眩,身體發熱,心悸不已。
真正是溫香軟玉在懷!
儘管對任何男人來說,這都是極大的誘惑。
但是洛塵並不想趁人之危,不想因此犯錯。
所以他把手指放在言諾側腰部的“京門穴”上輕輕一按,言諾就癱軟無力了,手腳也放鬆開來。
洛塵趁機脫身:“呼,好險,差點兒就擦槍走火了……”
把女孩兒留在牀-上,自去打掃收拾屋子。
可收拾着收拾着,卻聽見牀鋪那麼傳來動靜。
好像有人在哭。
洛塵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走過去。
就看見言諾蜷縮在牀-上,嚶嚶嚶地哭泣。
模樣楚楚可憐。
酒醉的人真是難搞,尤其酒醉的女人。
剛纔抱着人不撒手,現在又開始哭上了……
洛塵嘆了口氣,喚道:“言……阿言,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言諾不回答,只是哭。
洛塵打開被子給她蓋上,她卻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抓住洛塵胳膊往牀-上拽。
沒想到這個女人力氣這麼大,洛塵差點兒就給她拽倒。
當他要掙扎的時候,卻聽言諾一邊抽泣一邊喃喃說道:“別讓我一個人……別讓我一個人……”
洛塵本來是不想跟喝醉的女人糾纏的,但又覺得她可憐,便握着她的手安慰說:“別哭別哭,你不是一個人,我在這兒呢啊。”
言諾看了他一陣,突然一張手,撲進他懷裡,又抱住了他的脖頸。
美人如玉,投懷送抱,而且對方的領口不知什麼時候被扯開了,露出大片大片膩白的肌膚,和可愛的內-衣,那飽滿的部位給人以彈軟的觸感,洛塵實在有些消受不起,忙道:“阿言,阿言,你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怕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言諾手上不放鬆,嘴裡還是喃喃說着“別讓我一個人別讓我一個人”,之後又說了很多,顛三倒四,但大致意思是:
她一個小姑娘家家背井離鄉孤身來到南秀村,很不習慣。
別看她整天高高興興精精神神,其實都是在強顏歡笑。
村三委班子排擠她,村民也沒人把她當回事兒。
想實實在在乾點工作,沒有環境。
想甩手不管當老油條,責任心又不允許。
總之每天都在糾結中度過。
上班不開心,下班回到宿舍又是孤伶伶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夜裡經常想家想得睡不着,卻又不敢跟家裡說,就怕家裡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