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了那張紙條,然後就看見上面寫着一個地址,下面還寫着阿斌兩個字,我沒有再問什麼,只是衝他點了點頭讓他放心,他就站了起來衝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他就轉身準備朝門口走去,只不過他剛走到一半就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問我:“你真的不想殺我,也不派人來了麼?”
我搖了搖頭,他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門口用力的拍了幾下門,剛纔的那個警衛,立刻就又走了過來打開了門,然後一看是他在拍門,立刻就沒好氣的說:“拍什麼拍,找死麼!”
趙斌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就被警衛給帶走了,我把那張紙條小心的收進了兜裡,接着便跟着眼鏡女一起走了出去,再次的被那兩個警衛檢查一遍之後,我們才走出了那看守所。
只是到了外面,回到遊紅塵那輛奧迪車旁的時候,我卻不禁愣住了,因爲車裡是空的,遊紅塵竟然沒在車裡!
我立刻就下意識的往旁邊望了望,而眼鏡女就問我找什麼呢,我就有點奇怪的跟她說:“這遊紅塵怎麼還不見了?”
她卻蠻不在乎的說:“你找她有事兒麼?”
我就搖搖頭,但是就看了看眼前的奧迪說:“那咱們怎麼回去啊?”
眼鏡女就不屑的笑了下,從包裡掏出一把車鑰匙嘩啦啦的晃了兩下,然後就又對着奧迪一按說:“上車吧!”
我就忍不住看着她搖了搖頭,越發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了起來,眼鏡女熟練的開車起步,而我則又把那張紙條拿在手裡看了起來,她看到後就用眼睛撇了一眼說:“你爲什麼不殺他?”
我則一下就攥緊了手裡的紙條,然後臉色瞬間就變得異常陰冷的沉聲說道:“跟你有關係麼?”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的不悅,就眨了眨眼睛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不過車又開了一會兒的時候,她就又問我:“你要去哪兒?”
我就把趙斌家的地址告訴了她,她就微微的點了下頭,而當我們開到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我卻還是心事重重的看着手裡的那紙條,她則在旁邊把着方向盤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說:“你不殺他,是因爲他是你的朋友?”
我卻只是慢慢的搖搖頭,然後看着前面那川流不息的車輛緩緩的說:“不是,如果是他的朋友,應該早就去救他了。”
她便眼神有些玩味的看着我,眼裡帶着那麼一點輕蔑和不屑,不過更多的是讓人琢磨不透,正好這時變燈,她就一個急加速把車開了出去。
好在我上次來他家小住過幾天,所以知道他家門外花盆下面藏着一把備用鑰匙,我用備用鑰匙開了門進了屋,然後很快就在他的牀下找到了那十五萬的現金,我便去樓下打了輛車,直奔紙條上的那個地址。
當我在那地址上的弄堂口下車後,就按着紙條上的門牌號走了過去,可是當我走到那門前掛着長明燈,以及一串黃色
的紙錢的時候,心裡驟然的就是一緊,而那兩扇大門也敞開着,露出裡面靈堂裡的那一串串白綾,我猶豫了下,就還是敲敲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涼風習習,而那偌大的靈堂裡,也只坐着一個老太太,但是當我看到那靈堂正中間擺着的黑白照片時卻不禁皺了下眉,那是個年輕的男人,即使是正裝照也帶着三分痞氣。
老太太這時好像聽見了我進來的聲音,便轉過頭問了一聲:“誰啊?”
而當老太太轉過來的時候我就楞了下,因爲那老太太緊閉着雙眼,看起來是個盲人,但是那兩隻眼睛也早已哭的紅腫,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感,立刻就侵染了我,我就攥着手裡的那字條想了下說:“我是阿斌的朋友。”
沒想到老太太一聽到阿斌這兩個字就激動了起來,立刻就站了起來說:“是阿斌的朋友啊,快進來坐,坐!”
老太太一邊說着,就一邊摸索着牆壁去搬椅子,我一看這樣立刻就扶住了她,然後跟她說老人家我自己來就行,跟她一起坐下來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原來死的這人是她兒子,也是趙斌的好朋友。
只不過兩個人從小的時候就都不學好,不喜歡唸書只喜歡打架,但是後來趙斌混的不錯自己開了公司,所以他兒子就跟着趙斌一起幹,不過後來兩人好像出了什麼分歧,他兒子就拿着一筆錢出來單幹了,只不過幹了沒半年就賠了個精光又變得窮困潦倒,是趙斌總來給他們送吃的和錢接濟他家,而她兒子就接着在社會上游手好閒不務正業,但是不知怎麼她兒子就又突然去警察局自了首,然後今天就死在了看守所裡。
老太太說到後面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而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只能跟她說不要過度悲傷,人死不能復生,然後把那十五萬塊錢留給了她,說是趙斌託我給她的,然後就準備走。
可是老太太卻根本沒管那錢,而是緊張的拽着我,問我趙斌爲什麼給她這麼多錢,是不是趙斌也出什麼事兒了。
老太太說着抓着我的手就不自覺的抖了起來,那個姿勢與其說是在問我,倒不如說是在求我,似乎在求我告訴她趙斌千萬不要有事兒。
抓着老太太那顫抖的雙手,我真的不忍心再告訴她實情,便騙她說趙斌沒事兒,只是出了遠門,知道她兒子剛剛去世,所以拿些錢過來,希望她能把她兒子好好安葬。
聽完我的這番話老太太才長出了一口氣,眼角也再次滲出了那有些渾濁的淚水,然後不住的跟我點着頭說,趙斌其實是個好孩子,從小父母死的早,就跟他奶奶過,後來他奶奶死了,他就全靠自己。
被送過幾回孤兒院,但是就又都自己跑回來了,然後就自己一個人在老房子裡住,但是那麼小的孩子怎麼養活自己啊,所以不是偷就是搶的,被人抓到就打個半死,不過趙斌卻從來沒偷過他們這些老鄰居。
有時候兩三天沒吃飯也不吱聲,就那麼自己一個人在老房子裡躺着,也沒力氣起牀,她有時候看見了,就讓她兒子把趙斌叫過來一起吃頓飯,只不過她家條件也不好,她男人看見她把趙斌叫過來吃飯,就罵她腦袋是不是燒壞了,自己家錢多怎麼的替人家養孩子,所以趙斌也並不是總過來,但就是當年那一個月的幾頓飯,卻讓趙斌賺錢之後每個月都過來看她,每次給她買不少東西不說,知道她兒子又去賭錢輸了,還會偷偷的給她塞錢。
關於趙斌的事兒她一直給我講到了午夜,而我也好像瞭解了另一個趙斌,雖然是個小混混,但卻從沒搶過別的小夥伴的錢,從來都是幫受欺負的小夥伴打架,然後請他吃兩個包子就行。
如果沒打過,被對方揍的胖頭腫臉的回來,就什麼都不要,自己回家喝點涼水就躺下睡覺,雖然這弄堂裡沒幾個大人瞧得起他,但是對他有滴水之恩的人他絕對涌泉相報。
而老太太給我講的這所有的故事,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兒,那就是趙斌做過的所有事兒,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只是爲了生存。
從老太太那出來後,我正準備打車回家,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不過我還是接了起來,而電話那邊卻傳來了此刻我最厭惡的聲音:“你應該聽出來我是誰了吧?”
我立刻就攥緊了手機,然後冷冷的回答道:“你又要幹什麼,宋少!”
電話那邊的他卻嘿嘿乾笑了兩聲說:“我不幹什麼,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就是想告訴你,你的那條叫趙斌的狗,就快變成死狗了,你不是打過我的狗麼,那我就弄死你的狗,你對我做過的事兒,我現在就要一件件的讓你百倍的還回來!”
他說完就又啪嗒一聲掛了電話,而電話這邊的我則聽着手機裡的忙音,把手機越攥越緊。
在接過他的電話後,我便打車回了家,而陳圓圓早已經起來正在客廳裡看電視,一看我回來就問我這一大天去哪玩了,怎麼也不給她打個電話,我卻沒什麼心思給她聊天,便哄了她幾句,就讓她回屋睡覺去了。
而我則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黑暗中一根接一根的抽起了煙,腦袋裡則回想着老太太對我說過的話,還有今天趙斌問我的那句,我們是朋友麼?
一盒煙終於都被我抽完,我撥了撥那空了的煙盒,便站了起來把王耀給我的那份材料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我雖然已經沒有煙了,但是手指還是做出了那個夾煙的姿勢,然後眯着眼睛,看着那份黑暗中的檔案袋。
我腦子裡就又不自覺的想到了,宋世昌今天給我打來的那個電話,只不過當想到了他那句要一件件的百倍還回來的時候,我的嘴角就翹起了一絲不屑的微笑,但是當想到他那句趙斌就要變成死狗的時候,我的拳頭就不自覺的攥了起來,然後便臉色冰冷的拿起了那份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