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平靜，平靜的讓我有點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親兒子，他削着手中的蘋果，果皮一層層的剝落，淡淡說道，醒了吧。
我點了點頭，眯着眼睛，從外面射進來的陽光，讓我覺得有些刺眼。
牀邊的櫃子上堆滿了水果，還有點心，我爸說這些都是我的同學送過來的，女的叫秦汐雨，男的叫張淮銘。我本來挺餓的，但是聽到這些名字就再也沒有胃口了，撇過頭，不說話。
我爸從牀底下取出保溫瓶，裡面是燉好的雞湯，他說你跟我年輕時候脾氣一模一樣，死倔，知道你不吃，這是我燉的，沒放鹽，原味，你喝點，斷了個胳膊，要多喝這種東西，才能最快好起來。
他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我的左臂似乎是斷了，試圖着擡起，卻發現很重，原來是打了石膏，現在使不上力氣，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就是不疼了。腿上也纏着繃帶，劉洋打的那兩鋼筋，傷害可不小。我小口小口的喝着雞湯，聽我爸在一旁說話。
“你這傷不算太重，年輕人，好得快，多喝點骨頭湯，等你高中開學，估計就能痊癒，不過之後最好還是別打架了，醫生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能安分點還是安分一段時間……”
我忍不住問，爸，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我爸怔了怔，眼裡劃過我看不透的光彩，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嘴脣一撇笑了聲，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秦汐雨來看我了，我爸說是出去抽根菸，自己騰開了空間，我看到秦汐雨那張冷冰冰的臉，下意識的覺得不舒服，但我知道，又是她救了我。
“你不想說些什麼嗎？”秦汐雨問我。
“劉洋沒抓住吧。”我淡淡問道。
她的眸子裡閃過驚疑，這你都能猜到？我勉強一笑，意料之中吧。秦汐雨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似乎是在想，我到底是猜的，還是真的知道些什麼，她的語氣罕見的溫柔，你還是好好養病吧，劉洋已經離開s市了，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至於爲什麼抓不到他，也是有一些旁的因素，但至少，現在你沒事不是嗎？只要人還好，就什麼都不重要了。我說不重要？你懂個什麼？劉洋tm的沒抓到老子開心，因爲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弄死他！我真正失去的東西，你不明白！
我撇過頭，不再看秦汐雨，她望了我一陣，靜悄悄的離開了。我試圖坐起來，後腦勺靠在牆上，這樣能讓我胸口的氣順一些，這次的失敗，給我的打擊是巨大的，以前我給人下跪，我進少管所，我都沒有絕望，沒有心灰意冷，因爲我知道，我不孤獨，我不只是爲我自己在奮鬥，可是現在我迷茫了，我甚至在想，如果是餘仁杰，被劉洋威脅，他會不會來幫我呢？
我告訴我自己，會的，一定會的，魚子是我最好的哥們！但是這一顆被背叛之後，留下的懷疑種子卻總是讓我多出那麼一絲疑慮，餘仁杰，還想餘仁杰做什麼，他現在可能已經轉院了吧，以後這輩子我們也許都不能見面了。
葉飛說，做大哥不是耍威風，而是擔當。我覺得我已經擔當了起來，那麼爲什麼會被背叛，難道葉飛是在騙人？還是說人性太複雜，連飛哥都沒有看透。
班主任老周給我打電話，他說他現在正在學校開會，我的志願表已經在教務處了，他問我要不要改成城北高中，他希望我能夠再考慮一下。老周是那種很焦急的詢問，我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帶出來的尖子生進入城北高中那種破學校。如果是昨天的我，恐怕會想也不想的辜負老周的好意，但是現在的我，卻猶豫了，我望着日光照射的窗口，透明的玻璃將陽光匯聚的分外刺目，最後，我對老周說，周老師，我覺得您說的對，我決定了，我要去……
說到這，我頓了頓，有些顫抖的迸出四個字：“第一高中！”
掛斷了老周的電話，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躺在病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正如我爸所說，到底年輕，營養跟得上，身體好的就快，在醫院觀察了一星期，沒有什麼問題，我就回家了，這個期間，秦汐雨來看過我三次，說的話都很少，我感覺我欠她的東西越來越多了，不好意思不理她，隨着交流，我逐漸習慣了她這種冷冰冰的語言，到後來，再面對我的時候，秦汐雨似乎已經不再那麼冷了。
張淮銘也來過兩次，但我都沒有見他，我讓他給我滾。宋楊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沒接，我跟我爸說把這個電話號碼註銷算了，重新辦個號，有點想和以前的生活告別的意思。
暑假過去，我到了第一高中，我的成績，就算是在學霸居多的第一高中，那也屬於一流，學校把我分到了高一一班，這是個實驗班，有第一高中最好的老師，曾經出過好幾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學生。
秦汐雨跟我一個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她成同桌了。我瞅着她沒有一絲表情的臉蛋，心中懷疑是不是這丫的故意這麼幹的。
上了大概半個月的課，我比我在初二之前還要低調，基本上深居簡出，除了上課之外，就在宿舍裡，班裡組織的幾次活動，我都沒參與。這天我走在路上，懷裡抱着兩本書，一羣人就把我圍住了。
我擡頭看了看，原來是熟人，以前二中的廖非凡，畢業之後家裡託了關係，也進來了第一高中，現在是高二。他帶着一夥人圍住我，喲呵，看看啊，這不是一中的龍頭大哥程少東嗎？聽說你現在銷聲匿跡了，不混了。我說廖非凡你什麼意思？沒事的話請給我讓開。廖非凡冷冷的看着我，沒事？怎麼就沒事了，是你傻還是我傻？當初那場羣架莫非你就忘了？
“兄弟們，教教傳說中的東哥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