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陽紡織本來就是屬於浩陽市內的大廠。家屬區龐大,足足幾十棟家屬樓,數百戶人家居住。再加上旁邊其他廠礦企業、各種單位的家屬區。這裡在以前那是一個十分成熟的居民小區。
衆所周知,做生意,要麼就是商業繁華地段,要麼就得是這種居民區。尤其,像是菜市場這種和居民生活息息相關的產業,那是最吃香的。
衣食住行,食,那是絕對佔據十分重要的一個環節。
就拿浩陽紡織廠的廠區大門口來說。得意於廠區門口空曠的地域。如今已經成爲了一個攤販集中的區域。早晨有早點攤。晚上,自然也是無比熱鬧。
崔浩帶着章浩南、龐子和偉子三人走到這邊的時候。夜宵攤都已經擺出來了。華燈初上、沿着廠區大門左右兩側,呈扇形排開,中間廠區大門還是預留出來了一條半的行車通道。在這兩邊數個夜宵攤點已經擺開了架勢。
摺疊式的防雨棚之下,桌子、椅子都已經擺放齊全了。每家一個推車式的移動廚房,這就是夜宵老闆們賴以生存的工具。
麻雀雖小。可也五臟俱全。這裡的攤販不多。全部加起來,也就是七八家的樣子。可是,什麼夜宵都有,有專門做燒烤的,也有專門做炒菜的。還有專門做滷菜和小吃的。
做夜宵,生意最好的時節還是在夏季天氣炎熱的時候。那時候,撤掉了這些遮雨的摺疊雨棚。頭頂天、腳踏地。電風扇吹拂出來帶着火熱氣息的風。或者是兩人爲伴,或者是三五成羣。邀朋喚友,一杯杯冰鎮扎啤喝下來,即是一種乘涼休閒的方式,又是一種生活情調。
“就在這裡吃吧。看樣子,生意不錯。”走到一家燒烤攤門口,崔浩笑着說了起來。
胖子也看了一下,道:“吃飯選人多的地方,浩哥真是慧眼如炬啊。”
“少拍馬屁,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好麼?”崔浩白了胖子一眼,笑罵起來。
胖子這廝,太油滑、太聰明瞭。和他的外形是截然不同的。誰能想到這麼一個笨拙的胖子,卻是這麼的油滑。
“幾位兄弟,快裡面請。幾位吃點什麼?我們這裡,最有特色的就是烤生蠔、扇貝、還有芥末幹魷魚了。要不要來一份嚐嚐?”隨着崔浩他們停下腳步。旁邊,燒烤攤的老闆就熱情的招呼起來。
攤主是一對年輕夫婦。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女老闆一件針織的灰色長袖寬鬆毛衣。一條淡黃色的一步包裙。黑色的絲襪,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皮靴。身材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看到這個打扮,章浩南、胖子他們的眼睛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崔浩心中笑了起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都是年輕人,都是對男女之情懵懂嚮往的時候。女老闆身高也有一米六級,棗紅色頭髮紮了起來。的確有種豔光四射的感覺。
這很正常,說是一種營銷手段,其實也不爲過。
“來一打生蠔、一打扇貝,另外,六個魷魚,再烤兩手羊肉串、骨肉相連也來十串。嗯,再搞一份鐵板韭菜、十串烤大蒜吧。啤酒先來一件吧。”崔浩沉吟了一下,就開口說了起來。
這種性格和習慣都是自然而然的。雖然崔浩沒有在這種大排檔吃過。可是,崔浩的身份畢竟是在這裡的。不管怎麼變,不管怎麼低調,有些東西習慣成自然是絕對無法改變的。
酒不是好東西,但是也是一種好東西。酒文化,在中華文化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方。是不可磨滅的一種印記。酒也是一種促進人情交往的媒介。
幾杯酒下肚,衆人之間的氣氛也愈發的活躍起來了。
偉子的性格本來有點馬大哈,是那種直腸子、藏不住話的性子。拿起一串羊肉串,哧溜一下,一口乾掉之後。食物還在嘴巴里面,偉子就開口道:“浩哥,你這麼好的天賦,幹嘛退學啊。有霍老師保着。還有校董和張校長的挽留。到時候,你肯定能夠考取最好的大學。以後就能出人頭地了。”
胖子看了崔浩一眼,踹了偉子一腳,道:“偉子,你喝多了吧。胡說什麼。莫非你以爲浩哥比你還蠢麼?浩哥這麼做,自然有他的安排。”
崔浩此刻有些發愣。胖子的話語,給了崔浩一種觸動。安排。安排二字不斷在大腦裡面迴旋。不得不說,胖子說得很有道理。自從自己重生以來。除了逃出家族,自己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有一個完善的計劃以外。其他的似乎都是隨心所欲。比如讀書這個事情。其實,要想認識張思穎。即便不上學還是有很多的機會。可自己偏偏就去了。
然後,包括現在主動退學。這是發現了讀書對自己的時間限制和弊端之後。又冒出來的想法。整體來說,自己的思路還是太模糊了。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當然了。長遠目標肯定有,可是,短期目標呢?自己現在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漫無目的。這麼做,不僅浪費了時間,也得不到多少好處。
看樣子是要認真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打算了。崔浩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章浩南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崔浩道:“浩哥,是不是偉子說錯什麼了?”
崔浩此刻也回過神來了,擺了擺手道:“好了,你跟胖子就別猜了。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即便偉子說錯了什麼。我也不會怪他,我們是兄弟。我是想其他的事情去了。來,喝酒,幹了。”
隨着崔浩的話音落下,三人都舉起了杯子,同聲道:“幹了!”
一番推杯換盞下來。在桌子旁邊也積累了不少的啤酒瓶了。每一個人身邊最少都是五六個。一件多啤酒下肚。除了崔浩之後。其他三人都有些微醺的感覺了。
大口喝酒,大聲的說話,叫嚷。這種事情在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豪門大族,隨時隨刻都要講究一種貴族的儒雅和風度。怎麼能夠這麼粗俗呢。
可是,崔浩反而有種舒心的感覺。做平民似乎也很好。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快樂就是快樂,悲傷就是悲傷。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好了,乾了這一杯。大家都回去吧。這麼晚了。怕是家裡面都有些擔心了。”崔浩端起了杯子,開口說了起來。
隨着崔浩的話音落下,這邊,章浩南和偉子的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了。旁邊,胖子也放下了酒杯,看着崔浩道:“浩哥,南哥父母也沒了。其實,這些年南哥都是在外遊蕩。要麼就在網吧、遊戲廳對付一個晚上,要麼就是在24小時自助銀行熬過去。”
“好了,胖子,說那些做什麼?哥現在不還是活得好好的麼?”章浩南拍了胖子的肩膀一下。笑着說了起來。
笑容之間,卻讓人有種心酸。崔浩拍了拍章浩南的肩膀,道:“浩南,沒什麼不能說的,莫非,你不當我是兄弟麼?你不介意的話。能跟兄弟說說你的情況麼?還有偉子。”
“啊!什麼?我說什麼?”偉子有些吃驚。有些慌亂。
崔浩搖頭笑了笑:“跟我耍心眼,你還嫩了一點了。全部都寫在了臉上,你還瞞什麼?”
章浩南此刻似乎也在猶疑。過了半晌,章浩南似乎也放下了心結,緩緩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我爸媽去年下半年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去世了。後來,責任劃分也是我父母負全責。家裡的房子直接拍賣了。情況就是這樣了。”
章浩南的話語很輕鬆。可是崔浩卻無比震撼。寒門出英才。這句話果然有道理。就憑章浩南這不卑不亢的氣勢。還有那超強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便沒有自己,想必他也能夠在社會上佔有一席之地。
旁邊,偉子也開口道:“我爸在我小的時候也去世了。我媽媽就瘋了。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爺爺奶奶現在也去世了。家雖然有,可是,我媽媽卻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或許……或許死了吧。”
崔浩的內心深處再次震撼了起來。不是說聯邦時代,社會福利制度已經是大幅度的改善。全球從此沒有了貧困,沒有了飢餓了麼?
現在看來,別人不說,章浩南和偉子的事情,就是整個社會的一個縮影。長吁了一口氣。崔浩心中自嘲了起來。其實自己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世間,哪裡會有絕對的公平和絕對的大同。
看着兩人,崔浩緩緩道:“好了。浩南,你是好樣的,偉子,你也是好樣的。從今以後。我的家就是你們的家。我們是兄弟。”
“老闆,結賬!”崔浩大聲說了起來。
從夜宵攤出來之後,章浩南和偉子的情緒都有些低落。這很正常。這是他們不願意提起的傷疤。
崔浩緩緩道:“浩南,偉子,胖子。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回去,斬雄雞。喝血酒,結拜爲異姓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