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
二十分鐘！
半個小時！
門外的李晚基都快等瘋了。
“別攔着我，我要進去！”
李晚基用韓語大喊大叫着。
“不行！進去就違反條約，我們賠不起的！”
他的經紀人擋在前面，同樣大聲提醒，“你別忘了你參加這個節目的目的，要是你在華夏的名聲壞了，我們以後進行任何活動都會很困難！”
遲驍驍在後面抱着李晚基的腰，一邊使勁兒拽，一邊焦急的盼着黃天海回來。
就在三人拉扯時，演播廳的門開了。
李志凡和趙雪馨走了出來。
“咦？你們這是幹嘛呢！”
趙雪馨裝作驚訝的樣子。
李志凡搖頭嘖嘖道：“韓國人真開放！”
遲驍驍是三人裡唯一能聽懂的，下一秒急忙放開了李晚基的腰，連忙擺手：“你們別誤會，我沒那個興趣，真的！”
“我知道！”李志凡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我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看着李志凡和趙雪馨走開，李晚基纔回過神來：“他們……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意思！咱們可以排練了！”
遲驍驍連忙說道。
“太欺負人了！”
李晚基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志凡和趙雪馨離去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衣服，臉上突然泛起招牌式的微笑走了進去。
……
次日。
第五期《歌手》錄製當天。
七位歌手齊聚。
出人意料，李晚基居然是第一個到的。
而且每進來一個歌手，他都彎腰點頭的笑着上前打招呼。
“阿尼嗨塞有！”
“林前輩！”
“袁前輩……”
幾乎每一個人姓什麼，他都對上了號，而且還加個前輩，語氣也極爲謙卑。
就連對李志凡和趙雪馨，也是十分恭敬。
這一來，搞得大家莫名其妙。
“咋回事？之前不是……”
林玟莎疑惑的向其他人小聲問道。
袁樹呵呵一笑，指了指屋裡那些攝像機：“都拍着呢，這小子也是會演戲，韓國電影節欠他一個影帝！”
“哦……原來如此！”
林玟莎恍然大悟，看李晚基的眼神更加厭惡。
“其實第一天的表現，也都是裝出來的！”
李志凡說，“你們看着吧！今天結束拍攝後，他肯定恢復之前的態度。”
“這都不用看，絕對的！”
“所以這次我們絕不能讓他拿第一！”
“對！上一期怎麼失去的，我們怎麼拿回來！”
“其實其他人倒好，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雪馨和耀祥！”林玟莎說，“這一期他倆怕是要……”
林玟莎沒有說下去，到了第五期，場上剩下的人裡，誰強誰弱一目瞭然，誰走誰留也能看出來。
這一期，恐怕要成爲趙雪馨、關耀祥和王俐茹三人的生死鬥。
尤其是趙雪馨和關耀祥，這倆首發歌手一步一步走到這一場，都很吃力，甚至很勉強。
要想再走下去，今晚這一場就是一個坎。
抽籤開始。
李晚基作爲上次的第一名，手裡有出場順序的自主選擇權，客套了半天選擇了第六。
輪到大家抽籤，袁樹“幸運”的抽到了第一，而李志凡也幸運的抽到了第七。
剩下的名次分別是趙雪馨第二，林玟莎第三，王俐茹第四，關耀祥第五。
抽到第二位出場，趙雪馨一下緊張起來。
“啊？第二……怎麼辦，怎麼辦……好緊張……”
趙雪馨眼角泛紅，“我感覺自己還沒準備好！”
“加油，沒事兒的！”
袁樹笑眯眯的安慰她，“我第一都沒說什麼，你還在我後面呢！”
“是啊！我接你後頭，也在前置位！”
林玟莎道，“再說你第一都唱了，還怕什麼第二？”
“可我……好吧！”
趙雪馨忐忑道，“希望這次能拿個好名次！”
“雪馨，我跟你換吧！”
這時，李志凡開口了，“早唱完早放鬆，我還巴不得早點唱呢！”
“這……”趙雪馨一愣，又搖搖頭，“還是算了吧，規則不能破壞啊！”
李志凡朝黃天海看去：“能不能換啊？”
坐在一堆攝像機後面的黃天海點頭道：“可以！”
李志凡轉頭笑着對趙雪馨道：“放心了吧？來，把你的號給我！”
“這……謝謝！”
趙雪馨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剛纔因爲緊張泛紅的眼圈，這會終於忍不住流出了感激的淚水。
排名確定，下午三點，節目錄制正式開始。
第一個上臺的袁樹，再次帶來一首原創歌曲，他的歌基本上都是唱滄桑老男人歷經生活產生感悟的。
什麼走過山川大海，什麼我們一起去尋找，還有什麼回到那夢中的溫牀等等。
風格自成一派，沒有憤世嫉俗，也沒有傷春悲秋，只有滿滿的感嘆。
李志凡緊接在袁樹後面上場，對觀衆來說，能產生一種有種鮮明的比較——新老唱作人的比拼，新老音樂人的對決。
舞臺燈光亮起，心臟跳動的bgm響起。
李志凡在臺前站定，閉着眼，手按着胸膛，隨着中國風氣息的前奏響起。
吉他、古箏、笛子、鼓……一上來就是一場爆裂的盛宴，刺激着觀衆的耳膜。
隨着一聲拉長的簫音，一陣馬蹄聲噶然而在，李志凡睜開了眼睛，出聲唱到：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前奏磅礴大氣，猶如千軍萬馬的戰場，而開唱後，又立即浮現一幅夢迴大唐的景象。
這歌從李志凡聽到的第一刻起，就知道不好唱，男聲部分不缺力量，女聲部分盡是柔美，這種唱腔唱法是經過長時間訓練而成的。
爲了尋求一種合適的唱法，李志凡通過胡磊的關係，特別去請教了一位京劇大師，也就是胡磊的老師，華夏第一男旦裴心源先生。
京劇腔和流行腔完全是兩個體系。
京劇主要是靠腔音，有自己獨立的共鳴體系，共鳴點聚集在頭頂和眉骨。
而流行主要是喉音，依靠胸腔、鼻腔、頭腔發聲產生共鳴。
這首《新貴妃醉酒》的難度要比《蘇三說》高很多，不是捏着嗓子唱的像，或者用頭腔把高音唱上去就行。
因爲相似很容易做到，但要不費嗓子、不毀嗓子，高音上的去且任何時候演唱都不破音，那是很難的。
運用流行假聲唱法能唱一次、兩次，狀態好唱個三次，但再唱就完了。
而且《新貴妃醉酒》的副歌女腔部分，一首歌裡就要反覆好幾次，而不是像《蘇三說》那樣，唱一次就過。
這種喉音和聲腔之間的轉換，難度係數很高，即使專業戲曲演員，如果沒有經過流行聲樂的訓練，也未必能做到自如切換。
而流行歌手想要唱好，更難！
所以李志凡也不是一般的學習，好在遇上了裴心源這樣的名師，他的指點一陣見血，尤其是對男旦，即男扮女裝、男唱女腔，有自己幾十年的經驗和見解。
經過他的開發和指導，李志凡今天才能站在這個舞臺上把這首歌唱出來。
兩段主歌唱完，李志凡提神、收腹、擴胸，氣勢如鬆，直背收臀，眉宇舒展，凝目遠視，兩肋張開，吸氣重吹，臍心緊收，頓時力如爆竹聲如柱：
“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
“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
“菊花臺倒影明月，誰知吾愛心中寒！”
“醉在君王懷，夢迴大唐愛！”
下面的觀衆是最直接的感受者。
他們雙目瞪圓，有的驚愕的看着臺上的李志凡，有的目光在舞臺上四處尋找。
“誰唱的？”
“人在哪兒？”
“聽聲音，絕對是美女！”
“別找了，就是李志凡唱的！”
“開什麼玩笑？打死我也不信！”
“他？之前那期的《蘇三說》我都快聽出繭子了，他唱出來的戲曲就是普通人也能唱，根本沒這麼渾圓氣足！”
“你看他還裝模作樣的，是不是對口型呢？”
“不是吧？《歌手》這種舞臺上，他敢對口型？”
“可不是他唱的，那是誰？”
“是啊！”
“我堅決相信，這就是李志凡唱的！”
“不可能，絕不是！”
觀衆席最後一排。
坐了十幾個樂評人和音樂人。
原本主歌部分，李志凡男聲低聲淺唱，他們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感受，因爲以李志凡本身都唱功唱這種音域、類型的歌，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然而，當副歌戲曲腔一出來，這些專業人士就驚的下巴都快掉了。
“噗！這是……”
“他唱的？”
“咦？啊！這，這，這，這是裴派唱腔啊！”
“裴派？你是說李志凡學了裴心源老先生的唱腔？”
“不可能！裴老的唱腔，這隻有親傳才能學，他十二年前就不收徒弟了，而他的徒弟裡，只有大徒弟劉子愷收徒，也繼承了裴老的規矩，不是親傳不能學！”
“等一下，老方，你就這麼確定，李志凡用的是裴派唱腔？”
“當然確定！我多少年票友，還能聽不出這個？”
“難道是李志凡自學的？”
“別開玩笑了，這更不可能，他要是能學會，裴老先生還能立非親傳不能學的規矩？”
“是啊！裴派唱腔有自己獨特的吸氣吐納方法，連專業戲曲演員都學不會，跟別提李志凡這種非戲曲專業的流行歌手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不會是作假吧？”
“不可能，我們這麼多專業音樂人，是不是真唱還聽不出來？”
“哎，你們注意到沒有，李志凡不止唱的是裴派，看他的手勢、動作，還有眉眼間的微表情，也是標準裴派的姿勢啊！”
“這……他難道真的拜師了？”
……
後臺。
歌手們目瞪口呆，面露驚恐。
“怪不得小李敢第二個唱呢，原來是有殺招啊？早知道我也跟他換了！”
袁樹笑呵呵的跟自己的音樂合夥人說道。
而身邊的音樂合夥人早就傻了，聽到袁樹的話，癡癡的問道：“這……他這是怎麼唱出來的？”
“應該是接受過戲曲訓練吧？”
袁樹也弄不清楚，但李志凡兩次演唱跟戲曲有關的作品，想來肯定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其他休息室裡，還沒演唱的歌手們都有這個想法，不過大多數都是心災樂禍。
爲什麼？
因爲他們知道，這一場李晚基是不可能拿第一了，至少李志凡這一招出手，絕對壓李晚基一頭。
此時，李晚基也是一樣的心情——這讓我怎麼贏？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是渣！
……
舞臺上。
間奏時的電吉他solo，也是李志凡自己彈的。
在古代和現代直接穿梭，在流行和戲曲之間切換，把舞臺玩的風生水起。
李志凡並沒有使用反串，之前他也請裴心源幫他畫過旦妝，可無論怎麼畫，那股男子的英氣都遮不住。
裴心源解釋說，這是因爲他沒有女相。
所有男旦都是男生女相，從古到今都是，以近代戲曲大師梅蘭芳爲例，這樣的長相扮起女妝來纔好看，站在臺上觀衆也不容易齣戲。
但李志凡不行，首先是身材，個子高，體型也比一般女子要大，然後是臉型，輪廓棱角特別突出，化起妝來臉頰顴骨也很明顯。
再一個就是喉結大，有唱歌的時候，李志凡喉結滾動的頻率太高，如果他扮了女妝，觀衆注意到他的喉結，肯定會笑噴的。
所以他只能放棄，只穿一身長衫來唱這首《新貴妃醉酒》。
歌曲演繹完畢，李志凡向各方鞠躬致謝後，準備下臺。
下面突然有個男生高喊道：“等一下！清唱一遍！”
李志凡腳步都邁出去了，結果聽到這一喊，差點一咕嚕摔倒。
幸好關耀祥已經來到他身邊，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過關耀祥很巧妙的用了拉扯的動作，在外人看來，以爲是他把李志凡又拉回了舞臺。
“志凡！別走！”
關耀祥用“飄準的普通發”道，“你聽觀衆們的呼聲，大家一定都很好奇，剛纔那女聲你是怎麼唱出來的！”
李志凡苦笑：“這個是我特別找戲曲大師裴心源老先生學的，因爲學習時間並不長，所以唱的……”
“非常好！”
關耀祥一驚一乍，“你再給我們唱一遍吧？就副歌部分清唱一遍！讓我們再聽一下！”
下面觀衆也跟着喊道：“唱！唱！唱！”
李志凡見抵擋不住，只好說：“行，那我清唱一邊，咳咳，一，二，三，愛恨就在一瞬間……”
觀衆們再次傻眼了。
那些原本還懷疑的，此刻都打消了顧慮。
並且從心底產生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