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果縮了縮身子，把身上的破棉布襖裹得緊了一點。
清晨的深山裡寒意襲人，身上的布襖並不能給她帶來什麼暖意，但是她不得不一大早就進山，家裡已經沒有餘糧了。
她從懷裡拿出一塊有點發硬的乾糧，然後蹲下身子蘸了蘸溪水，然後艱難地嚥下。
頭有點癢，她撓了撓，摸到了凝結成塊的頭髮，她把手打溼搓了搓，這才順眼很多。
這條小溪是王家屯進山的途經點，水質很好，山果路過會在這裡喝水梳洗一下。
等吃完了乾糧，她才站直了身子，繼續出發。
蹲下來時看不出異樣，等站起來走幾步，就可以明顯看着她的不對勁——她的腿是瘸的。
她的腿不是天生就瘸的。小時候皮，爬樹林掏鳥蛋，不小心摔下來斷了腿，家裡窮，沒錢醫治，父親只好削兩塊板子固定住。
斷骨都沒有重接就癒合了，所以她就成了瘸子。
她認真地尋找着，看哪裡有適合的不會澀的野菜可以採摘。
對於抓一些山雞野兔什麼的她是不怎麼指望的，她這條腿實在是跟不上那速度。
“蘑菇！”很快，山果就有了收穫，其實在山區裡生活，生活雖然困苦了些，只要沒有天災人*禍，其實還是餓不死的。
她正處在收穫的喜悅中，前方忽然有了大動靜。
危險！是個大東西！
山果的第一反應是逃，第二反應就是躺下裝死，企圖能躲過一命。
她屏住了呼吸，心中暗下決定無論這東西怎麼折騰自己都一動不動。
“喂，醒醒，你怎麼了，醒醒！”耳邊一個清亮溫和的聲音響起。
山果這才睜開了眼，看向了對方。
清晨的太陽已經緩緩升起，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在山林中留下了斑駁的光斑。
躺在地上的山果看着背光下的人影，那棱角分明透着冷峻的臉頰讓她愣了愣。
這個人正是第一次進山的易水寒，他此次既定的目的地正是王家屯，問了路人才兜兜轉轉到了這裡。
沒想到途中就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躺在了地上。
這深冬的山裡只凍地他腳發麻，躺在這裡還不得給凍壞了！
看女孩睜開眼，易水寒有些焦急地問道：“你沒事吧，怎麼躺在地上了？”
山果不好意思說自己以爲遇到了山中野物，拍了拍身子艱難地爬了起來。
“沒事沒事，不小心滑倒了，你這是往哪裡去呀？”山果好奇地看着易水寒，這窮鄉僻壤的地可很難見到外人啊。
易水寒把她扶了起來，笑着說道：“我是去王家屯呢。”
“咦？”山果疑惑地看着他說道：“我就住在那邊，你是去幹嘛啊？”
“這倒巧了！”易水寒笑了起來：“我是過去當老師的。”
山果一下子肅然起敬，雖然這兩年她沒去上學了，但她知道那些來學校教書的老師都是些好心人。
在她那地方教書其實基本上是沒有報酬的，所有每家每戶都對這些外來的老師很尊重。
“我帶你去吧，我剛好也要回去了。”山果甜甜的笑道。
“好的，那就麻煩了。”易水寒點了點頭說道。
等到她走了幾步之後，易水寒才發現她的腿是有些問題的。
看着她裹着的綠色破棉布襖和凍得通紅的鼻子，易水寒不免有些心酸。
不到這山村裡看一看，他很難想象在華夏還有這麼貧窮的地方。
這更堅定了他要給這些窮苦人家出一份力的決心，以他自己的方式。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易水寒和她並行着，笑着問道。
山果笑了笑回答道：“我家山果，王山果！”
“山果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易水寒笑道。
山果笑着迴應道：“我更替村裡的弟弟妹妹們開心，他們終於又來了新老師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在易水寒看來，儘管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但卻格外成熟。
說到新老師，易水寒剛好也瞭解下這個小山村的學校。
“你們學校老師很缺麼？”易水寒問道。
山果點頭說道：“嗯，只有老校長和陳老師，其他老師呆了一段時間就走了……”
易水寒能夠理解這樣的情況，能在這裡堅守下去的老師都是值得尊敬的，他只希望自己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能夠讓這裡有所改變……
跟隨着山果緩慢的步伐，漸漸從山裡走到了村子口。
這個偏遠山區村子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陳舊。
灰白的碎石子路，裸露的鏽跡斑斑的水管，白磚頭水泥板疊建的洗衣臺，泥灰糊着的木樁結構的房子，泥土燒製的黑色瓦片，光禿禿沒有葉子掉光的樹，給人呈現的畫面是古老而陳舊。
這副場景對於住在大城市的人來說可能是新奇有趣的，但對於住在這裡的人們來說，只是象徵着貧窮。
“果果，你回來啦！”
“山果，這次進山有啥子收穫沒有？”
“山果，我家的雞下了一個蛋，你拿回去吃吧！”
易水寒是趕早進山，此時才八點不到，但幾乎每戶人家都已經起來了。
看到山果從山裡回來，村裡的人們都笑着和她招呼道，那友善淳樸的笑臉格外動人。
不少人也對易水寒投來好奇的目光，對於這個小村子的人來說，他們是極難見到外人的。
“山果，你身後這人是誰啊？”有人疑惑地問道。
山果笑着說道：“是來這裡教書的老師，我在山裡遇到，就給他帶路。”
“哦哦，老師好，來家裡休息下麼！”
“老師你好，辛苦你了。”
“是教書先生啊，老頭我謝謝你嘞，窮鄉僻壤的地方辛苦你了。”
衆人肅然起敬，都報以最友好的姿態迎接易水寒。
易水寒笑着一一回應，從他們的笑容中，他看到了村民們的友善和溫和，對知識的渴望和尊敬。
面對他們誠摯的笑容和感謝的話語，易水寒覺得自己的肩膀上的責任又重了很多。
“山果，你這是去哪兒呀？”路過一戶人家時，一個懷孕了大着肚子的少婦笑着問道。
儘管穿着破舊，但易水寒依舊從她臉上看到了母性的關輝和滿滿的幸福。
“嬸嬸，我去趟學校，我給老師領路呢？”山果笑道。
“哦，老師呀，去吧去吧。”少婦朝易水寒友好的笑笑，然後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