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吃？這倒不至於。”言律歌搖頭，“孔雀王朝的食品科技還是不錯的，能用一大堆添加劑，把這罐頭還原到烤肉80%的味道，真的算是不錯了。
“要我打分的話，這個罐頭的口感大約能有75分吧。”
這個罐頭甚至不是靈力食材。
能被挑剔的言所長打到這個分數，真的算是不錯了。
很多酒店的大廚也未必能做到這個水平。
言律歌掃視了一圈，發現同一個旅行團裡捧着這罐頭的人，大部分都吃得挺香。
雖然知道它是垃圾食品，但是口感的確不錯，而且新奇。
就像普通人第一次嚐到方便麪一樣。
言律歌指了指只挖了一口，就被自己丟到一邊的“全營養方便食品1號-烤肉味”罐頭：“我只是有點吃膩了。”
“吃膩了？您上次來孔雀王朝的時候，吃過很多次嗎？”
“不，不是這種程度的吃膩。”言律歌看着罐頭裡形如果凍一般的食物，嘴角難得地抽搐了一下，“如果我跟你說——這玩意兒的工藝和口感一直延續到了後世幾千年後，並且在那個末世裡成爲了人族和妖族的主流食品……
“你會怎麼想？”
白鹿呆滯：“……啊？”
“好吧，說是主流食品我還客氣了。”言律歌忍不住開始吐槽，“應該來說，那個時代裡99%的食物都是它——幾個大聚集地裡生產出來的食品全是這種罐頭。
“雖然這罐頭號稱有999種不同的口味，但是我真的每一種都吃過並且吃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以這麼說吧，除了我自己出去狩獵的時候，沒有一次可以逃過這罐頭的折磨。
“到後來文明覆滅的時候，可供狩獵的對象越來越少了，只有這罐頭由於保質期超長還留下了不少，成了倖存者們除自相殘殺外唯一的食物來源。
“我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黴，那陣子找到的幾倉庫都是同一種口味的，對，就是這個該死的‘烤肉味’，不得不一直吃、一直吃、天天吃、天天吃……”
言律歌面無表情地將“全營養方便食品1號-烤肉味”丟進垃圾桶。
“我真的不想吃了。再見。”
他難得地浪費了一次食物。
導遊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地想訓斥他浪費食物，但是還未開口，腳下就突然莫名地一滑，表演了一個平地摔，手裡拎着罐頭的袋子也甩了出去，無比巧合地摔到馬路上，被一輛飛馳而過重型卡車碾成了碎片。
導遊爬起來，這會兒卻是再也顧不上言律歌的。
他看着粉身碎骨的早餐，氣得原地跳腳，但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評價，又不得不倒貼錢爲遊客們準備新的早餐。
言律歌嘴角難得彎了彎。
“老闆，您就那麼討厭這罐頭嗎？不但自己不吃，也不打算讓別人嗎？”白鹿憋着笑。
“他們會感謝我的。”
“嗯嗯，當然。”白鹿只以爲言律歌是隨口一說。
但是言律歌卻沒開玩笑。
以他對孔雀王朝的瞭解，結合他在後世……至少在他經歷過的那個後世裡，看到過的一些事情。
他覺得，這些罐頭裡“添加劑”的來源——
——或許沒那麼簡單。
……
人類屍體加工廠內。
屍狗穿過了分揀間，在那裡嗅了嗅主人停留過的地方。
屍狗走過了解剖間，在那裡蹭了蹭放置過主人屍體的推車。
這兩個車間裡都沒有人。
原本的屍體加工廠應該是二十四小時開工的，但是由於它的存在曝光，那些分揀員和技師們得到了孔雀的警告，拋下手頭的工作倉惶撤退，只留下一個個空蕩蕩的工位。
畢竟在這個國家，每個有才能的國民都是聖王的寶貴財富。
他們的生命都是很重要的。
至少在孔雀的權衡中，讓他們活着，比解剖臺上等待摘取的器官要重要一些。
屍狗繼續往前走。
它終於來到了——生物發酵間。
這裡是屍體加工廠的最後一個車間，也是所有死者生命裡的最後一站。
死亡時間過久的、因患病或中毒死亡的屍體，又或者是被摘取可用器官後剩下的殘軀，都會被送到這裡，進行無害化處理後回收最後一點殘餘價值。
屍狗擡起頭。
這個車間和需要一定技術的分檢間和解剖間不同，自動化程度極高，所以即使值守的操作員離開了，也依舊可以繼續運行。
那些無價值的屍體被放置在推車上，從四面八方開來，開上傾斜的坡道，最後停在數個固定的平臺上。
平臺傾斜，千奇百怪的屍體們在重力的牽引下，被投放進一個巨大的“投料口”。
而後，沾染着血污和屍液的推車沿着既定的軌道自動駛離，進入清潔間，進行高溫清潔和殺毒工作。
待清潔和消毒完畢後，這些推車會再度進入運屍車裡，安靜地等待下一輪的工作。
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除了那些被丟進投料口裡的屍體。
它們順着那個漏斗型的巨口，滾動，下墜，最後掉進漏斗底部的粉碎機裡，發出“嘎達嘎達”幾聲黏膩的巨響。
那是柔軟的肌肉和堅硬的骨骼，被滾軸上巨大鋼齒碾碎的聲音。
經過粉碎機碾壓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團團碎肉和碎骨的糜狀物，顆粒細碎，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糜狀物進而掉進與粉碎機連接的發酵桶中——那是一個形似水泥攪拌機，可以不間斷加熱、加壓、送氧的可旋轉巨桶。
屍體的碎片們在裡面不斷地翻滾。
直到與其他人的屍體碎片均勻地混合在一起。
與其他的投放物均勻地混合在一起。
而每個滾筒型發酵機下方，都有個小小的控制檯——這是原本操作員們所站立的位置。
控制檯的屏幕上，顯示着這套無害化處理設備正在處理，或者說正在生產的東西。
【產品：肉骨粉13號、油脂1號
一、投料進度：70%
——其中：人類屍體79%（已完成49&）；麥秸10%（已完成10%）；廚餘廢棄物10%（已完成10%）；複合微生物菌劑9號1%（已完成0%）。
二、無害化處理（高溫有氧發酵）進度0%
——預計處理時間18小時（已處理0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