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能想象到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倔強的樣子，和君玉是真像，不是表面像，是骨子裡像。
也許是位置不好，也許是時間太早，店裡人其實不算多，老太太抽了個空，坐在君玉對面，看着吃飯的江凡。
君玉無奈，老人家都一個樣子，沒法。
他笑着打招呼，隨着君玉喊。
“張奶奶好，我是江凡，君玉的同學，您看起來身子骨真硬朗。”
老太太回了他一句，小同學你好，然後看向君玉，開口就把他整懵了。
“不是男朋友最好，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看起來不老實，不是過日子的人。”
江凡一臉懵逼，是真的懵了，心裡嘀咕老人家我招你惹你了，這麼敗壞我的名聲。
君玉也不知道是深有同感，還是看他吃癟的樣子很少見，看了看他懵圈的臉，把小腦袋歪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低聲笑着。
他裝慫，低頭吃包子，惹不起惹不起，倔強的女人惹不起，而且還是倆。
老太太在姑娘身邊待了大概一分鐘，就起身繼續忙去了。
姑娘真誠的替老太太道歉。
“你別在意，老年人就是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比較心直口快。”
得，姑娘，你還不如不解釋。
心直口快的意思是老太太說得對，但是不應該當着我的面說？
江凡擺擺手，不在意不在意，心說要是以後都能和姑娘一塊吃早餐，就算老太太拿着大喇叭在旁邊從頭說落他到末尾，他也不在意，而且還樂的當相聲聽。
他能行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姑娘一起吃早飯，對，就是這麼土氣，這麼LOW。
早晨早起，站在路邊，等着姑娘經過，想象着她現在是不是還沒醒，嘴角是不是還會有可愛的哈喇子。
如果起來了，是不是在有條不紊的刷牙洗臉，動作是不是一如她的氣質，清新自然。
她洗漱完，拿上課本，出門下樓的時候在想什麼，有沒有想起他，不管是他的好還是他的壞。
當下了樓，在路邊遇見他的時候，她會不會有些驚喜或者意外，就像平靜的生活裡，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漣漪頓起，一圈圈的往外盪漾……
如果這所有的事情都未知，那也不用氣餒，不要糾結。
等待的意思本來就是陪伴。
幾年後，黃媽在大嗓門的綜藝裡，唱了一首等待，撕心裂肺，感情充沛，正是當時他的喜好。
而現在，他的喜好變了，他可能更喜歡傳奇的空靈淡雅，校園民謠的質樸平淡。
等待，陪伴，從生活中那些很小的事情做起。
兩人吃完飯，江凡順手遞給她一張餐巾紙，姑娘默契的接過。
姑娘和老太太說去學校背書，他也和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但老太太沒理他。
從早餐店出來，並排走在一起，姑娘在裡，他在外，向學校走去。
路上說着學習的事情，偶爾看看姑娘腳下的路，是不是很滑。
大概，這就是浪漫的小事，一張餐巾紙，一個錯位，一個眼神……
……
每個大學，都會有一個標誌性的建築，或者是圖書館，或者是小花園，又或者是一個人工湖。
綠城大學校園裡，有一個小湖，湖中間是座還算寬敞的亭子，算是人流聚集的地方。
湖水不算清澈，但也沒什麼異味，學生們喜歡在這裡背單字背課本。
江凡和君玉分開後，便在這裡背思修，一會的第一節課就是思修考試，經過這段時間的記憶，大部分內容他已經記得了，年輕時候的腦子確實很好用。
不多時，室友和同學們都來了，帶來了熱鬧和喧譁。
“真羨慕那些開卷考試的學校啊。”
“別羨慕，開卷估計更難。”
“我就想及格，有啥難的。”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班長的素質了，樑水。
樑水皺眉，然後鎮臂高呼。
“同學們，同學們，請不要大聲喧譁，這裡是背書的地方，不要說什麼無關話題。而且，有些同學的思想狀態不對哈，我們就要考試思修了，怎麼思想境界還這麼低，那我們學習思修的意義在哪裡？首先就是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所以，咱們三班一定要考出風格，嚴明紀律，不能作弊，當然，這是最低要求，考試中一定要端正態度，爭取考出更好的成績……”
如果這段話，水貨沒有準備，江凡還真想給他鼓鼓掌，真是當領導的好苗子啊。
強子撇撇嘴，拉了一下江凡，隱晦的指了指不遠的地方，他扭頭一看，看見了一幫院領導。
院領導正在看向說話的水貨，再看水貨那滿臉紅光志滿意得的樣子，心中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投機的好手，給他一個機會，他能在狗屎縫裡舔出甘甜。
水貨看院領導已經走了，便結束了自己的表演。
“好了，同學們，抓緊時間再多看看書吧。”
強子最看不慣水貨，代表差生髮言。
“班長，那我這次就不抄了，我估計這次要掛科，拉低班級平均學點了啊。”
一幫人跟着強子瞎起鬨，都嚷嚷着說真是慚愧啊，拉班級後腿了，但臉上沒一點慚愧的意思，而是嘲諷的看着水貨。
樑水尷尬的笑笑，儘量給圓回來。
“剛纔我說的是指導思想，不過具體執行中，還是要因地制宜，根據實際情況來做，所以，同學們可以靈活一點。”
強子撇嘴，不再說話，好像是懶得再理水貨，他也不以作弊爲恥，還招呼其他同學。
“這裡有份答案，大家可以去打印一份，都誰想要。”
答案的價格在私下裡不貴也不便宜，但感覺能過的同學嫌麻煩沒買，都是自己準備小抄。
現在有人願意共享，那就更好了，就連幾個準備的不錯的同學，也說給我打印一份，畢竟能多考點分數是好的。
水貨又看不慣了。
“同學們，你們現在在學校裡抄，到時候找工作進社會，是要憑真本事的啊。”
江凡頗爲認同這句話。
但強子不認同。
“班長，我不用憑真本事，我憑我爸啊。”
同學們哈哈大笑，水貨臉皮也不一般，只是尷尬一瞬間，然後露出嘲諷的笑，似乎不屑再和強子爭辯。
玩笑過後，是正經的考試時間。
一人一個座位，依照慣例，按學號坐，人與人隔得不遠不近。
眼神好的大概能看清楚旁邊同學的答案，眼神不好的就抱歉了。
監考老師兩人，一男一女，江凡不認識，應該是別的系的老師，沒什麼廢話，直接髮捲考試。
樑水繼續堅守自己班長的職責，考卷發下後，再次言明要遵守考試紀律。
真是一個鍥而不捨堅韌的人啊。
女老師在前面的講臺處坐着，男老師在教室裡轉悠。
轉悠累了就坐在了一個空椅子上，或者低着頭，或者看向窗外，明顯在放水，女老師也基本上是這兩種狀態。
江凡集中精力，翻看着記憶中的背誦內容，筆下不停，考試時間過去一半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考試。
強子坐在他的側前方，卷子下面壓着紙條，坐直了身體，像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只不過頭一直低着，一會翻一下試卷，一會下筆急速寫起來。教室裡這種狀態的同學不在少數。
他忽然想起來一個很老很老的流行語。
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抄抄抄，逼出來的絕招。
現在流行的基本都是網絡用語，簡單明瞭調皮，傳播的及其迅速，但熱度退去的也快。
以前不是，以前一個經典的句子可以流行幾十年，比如上面這句。
那時候，考試還是一件神聖的事情，作弊會讓父母同學羞恥與你爲伍。
所以連流行語裡都加了一個詞：逼出來的。彷彿在說我是被逼的，我也沒辦法。
不過以前就是以前，都遠去了，人類最擅長的就是習慣遺忘和習慣懶惰，遺忘那些不開心的和習慣那些更方便的。
比如考試帶小抄，比如辦事找關係，就連教育和醫療，這兩個帶着濃重道德的領域裡都是烏煙瘴氣，充斥着作弊的思想，而從業者的老師或者醫生，大概也都習慣或者默認了。
此刻教室裡，監考的老師就沒一點動靜，男老師待在後邊沒再起來轉悠過，女老師偶爾擡頭，但是目光一點都不犀利。
樑水大概是看強子抄的太歡快了，忽然站了起來。
“報告，老師，我要上廁所。”
監考老師似乎從白日夢的狀態中被驚醒，然後讓他小點聲，別打擾同學們答題。
樑水也是無語了，我的老師啊，我這是提醒你起來轉轉，要不然班裡這幫人都快抄瘋了啊。還別打擾同學們答題，是別打擾他們抄吧。
水貨從廁所回來，發現兩位老師又恢復了白日夢的狀態。
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在這裡道理同樣適用，你也叫不醒執意放水的老師。
江凡站起來，意氣風發的交了試卷，收拾東西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