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兵的最後一句話讓常懷安震怒了,當着其他人的面求他?這對於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常懷安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蕭兵緩緩的退了回去,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他的兩隻手忽然變魔術一樣的從手銬裡鑽了出來,然後自在的翹着二郎腿,嘴裡抽着煙。
常懷安看的目瞪口呆,吃吃的道:“你……你……。”
蕭兵咧嘴一笑,笑的讓常懷安膽戰心驚,嘴裡的話更是讓常懷安的心裡沉到了谷底:“你這人做事很謹慎,將每一筆贓款,都存放在了家中的電腦裡,可是你又不是很謹慎,否則的話你絕對不會這麼做……現在那些證據都被我給備份起來。今天晚上如果我還沒回去……自然會有人將那些證據交到紀檢委的手裡,常局長,其實我不着急,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蕭兵站起身,向着門口走去,嘴裡風輕雲淡的道:“我在牢房等你。”
等蕭兵出了辦公室之後,常懷安僵硬的坐在辦公桌前,雙手交叉的放在桌面上,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終於緩緩站起身來,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彷彿一瞬間就蒼老了許多。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老了,在仕途上一路順暢的他,竟然會栽了,而且是栽在了一個年輕人的手裡。
剛剛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無論再尊貴的人,面子也沒有性命值錢,人都死了,哪還有面子的存在?
蕭兵回到牢房,躺在牀上,他知道常懷安會來求他,通常權利越大的人,就越會惜命,這是常理。
常懷安來了,獄警打開門之後,他邁步走了進來,然後回過頭看了獄警一眼,說道:“你們把門關上,先出去吧。”
那個獄警聽的一愣,焦急的道:“局長,這些都是無法無天的犯人。”
常懷安眉頭一皺,正要訓斥他們,蕭兵忽然道:“他說的對……不用關門了,更何況,這裡有什麼秘密啊,事無不可對人言,常局長,我說的對麼?”
常懷安心中苦笑,卻還要陪着笑臉的走過來,陪笑着道:“蕭兵先生,這一次把你關進來,實在是誤會,天大的誤會,我這就放你出去吧。”
常懷安已經算是降低了身段,給了蕭兵天大的面子,以至於旁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除了那個呆萌呆萌的二貨以外,另外四個大漢全都一臉崇拜的看着蕭兵,蕭兵絕對是他們見過的最牛逼的犯人,從沒見過公安局長會用這種口氣與犯人說話。
蕭兵卻是絲毫面子都不給,翻了個身,躺在牀上,背對着常懷安,懶洋洋的說道:“常局長是秉公執法的人,剛剛把我抓進來,立刻就把我放出去,那多不好啊,換做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常局長收了我什麼賄賂呢。算了算了吧,常局長不如先回去。”
常懷安降低身段來親自放蕭兵離開就已經讓人大跌眼鏡了,而蕭兵竟然不肯走,更是讓人膛目結舌,常懷安心中苦辣酸全都有,唯獨沒有甜,今天的這個跟頭栽的實在是太大了。
這時候在看守所所長的陪同下,葉子也走到了這個牢房門口,看守所所長蔣文輝見到常懷安正低聲下氣的面對蕭兵,有些納悶,正要開口去叫常懷安,葉子忽然狠狠的瞪了蔣文輝一眼,蔣文輝急忙閉上了嘴巴,葉家家大業大,常懷安都得罪不起,他更得罪不起。
這時候常懷安深深吸了口氣,態度更是謙卑,恭恭敬敬的道:“蕭兵先生,這一次是我的責任,事情已經調查清楚,斷指確實不是你殺的……。”
“哦?有證據麼?”蕭兵仍舊背對着常懷安,懶洋洋的問道。
“那天晚上你住在賓館,從進去之後,一直到天亮纔出來,時間上與死者並不吻合,有賓館監控錄像爲證……。”
那天晚上蕭兵特意先開的賓館房間,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賓館攝像頭才離開了,爲的就是等到今天,所以哪怕沒有掌握住常懷安的證據,蕭兵也有把握常懷安定不了自己的罪,不過就怕常懷安破壞掉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常懷安態度謙卑的道:“現在既然已經證明了那天並不是蕭兵先生所爲,蕭兵先生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對於這一次的錯誤,我身爲警方領導,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一定會做出深刻檢討。蕭兵先生,您看可行麼?”
“不可行。”蕭兵轉過身來,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然後指着自己的腳鐐,一臉嘲弄的說道,“我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你想要給我戴上這玩意容易,想要摘下很難。”
常懷安勉強笑道:“那……那您想怎麼辦?”
“很簡單。”蕭兵笑道,“無論任何一個人,做錯了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你可以面向我三鞠躬,說三遍你錯了,如果能做到的話,我這就離開。”
囂張,甚至可以說蕭兵是史上最囂張的一個犯人了,可是他確實是有囂張的本錢。
常懷安的臉色變得很是蒼白,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的心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蕭兵先生,我錯了,懇求能夠得到您的原諒。”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常懷安爲什麼會這樣,若說僅僅是因爲抓錯人,誰也不會相信,尤其是瞭解常懷安的人們,難道說蕭兵掌握着常懷安什麼把柄?
蔣文輝想到了蕭兵之前要求見常懷安一面,立刻想到了這種可能,甚至在他看來,這種可能性最起碼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葉子是暴怒而來,可是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卻洋溢着笑意,這纔是她的男人,這纔是她心目中的那個未來某一天會踩着七彩祥雲來迎娶她過門的男人,這個男人,誰也不能讓他低頭,因爲這個男人無所不能。
常懷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這三遍對不起給講出來的,他只知道盡管只是三句話,只是彎三次腰,可是每一次他卻都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疼,彷彿有萬劍穿過一般,這個蕭兵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殺人不用刀,他這是殺人誅心啊,簡直比直接殺了他還要可怕。
等全都恕我按之後,常懷安就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任務一樣,長鬆了口氣,然後他眼睜睜的看着蕭兵緩緩站了起來,蕭兵覺得已經足夠了,在給一個人判了死刑之前,沒有必要給他太多的羞辱,蕭兵還是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徑直準備離開。
獄警上前準備給蕭兵打開腳鐐,卻聽到咔嚓一聲,那生鐵般結實的腳鐐,居然被蕭兵用手硬生生的給掰斷了,嚇得那幾個獄警渾身一抖。
蕭兵指着二貨,說道:“我要把他帶走。”
常懷安急忙道:“放他走,放他走。”
蕭兵走在前面,二貨跟在後面,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蕭兵對着葉子微微一笑,語氣溫柔的道:“你還是找過來了。”
葉子白了蕭兵一眼,氣呼呼道:“你忘記你是誰的男朋友了?出事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呢?”
蕭兵笑道:“因爲我不想讓你感到爲難。”
聽到蕭兵這麼說,葉子的心中忽然泛起難以描述的感動,她太理解蕭兵所說的意思,若是蕭兵告訴她,她一定會去找家裡幫忙,畢竟憑藉她一個女孩子,公安這邊也未必會給她那麼大面子,如果真的找葉家幫忙,蕭兵害怕葉子會因此心裡不舒服,所以才寧可自己受點委屈。
葉子的鼻子彷彿有些泛酸,眼睛也有些潮溼了,開始將目光看往了別處:“切,鬼才會爲你感到爲難呢。兵哥,走吧,我陪你回去。”
“嗯。”蕭兵笑了笑,和葉子一同向着外面走去。
蔣文輝看了蕭兵幾眼之後,跨腿邁進了牢房,在常懷安面前,他謙卑有禮的道:“常局,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啊?”
啪的一聲,常懷安一巴掌抽在了蔣文輝的臉上,抽的蔣文輝目瞪口呆,臉上陣青陣紅,畢竟這裡還是他的地盤,他是這個看守所的所長,常懷安就算是他的上級領導,比他官大好幾級,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抽他耳光,也實在是太過分了,讓他下不來臺,甚至還有可能是一輩子的恥辱。
常懷安一掌抽上去之後,大聲喊道:“滾!滾!”
蔣文輝捂着自己的臉走了出去,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常懷安晃晃悠悠的走出牢房,只覺得渾身無力,整個人彷彿在這一刻都變得有些癱軟了,想到剛剛那一幕,他知道,這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恥辱。
想到洗刷恥辱,除非蕭兵去死,這需要他先要將罪證銷魂掉。
走出看守所之後,葉子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看起來傻萌傻萌的二貨之後,好奇的問道:“兵哥,他是誰啊?”
蕭兵說道:“二貨。”
葉子白了蕭兵一眼,埋怨道:“怎麼能這麼說人家,他到底叫什麼?”
蕭兵有些要哭了,越是說實話,越是沒有人相信,他很無奈的道:“他真是二貨。”
鐺的一聲,葉子輕輕用手敲在了蕭兵的腦袋上,然後笑道:“他是二貨,你還是傻蛋呢。”
二貨一臉崇拜的道:“臥槽,大閨女,你是怎麼知道的?俺以前差點就叫傻蛋了……。”
葉子只覺得頭上有一派烏鴉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