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蕭兵的表演就要開始了。
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從出生下來,就是註定要學會表演,這種表演不同於大熒幕上面的藝術,生活中的表演要比電視機裡面的更真實也更虛僞更可怕,哪怕是有些時候你明明知道對方是充滿做作的虛僞,可是你就需要這樣的一種虛僞,無論是爲了面子,還是爲了什麼。
所以,侯爺知道蕭兵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不一定是發自內心的,可是他需要聽到蕭兵接下來的話,那些話對於他的身份地位和麪子來說至關重要。
蕭兵舉着倒滿了酒的杯子,一臉誠懇的看着侯爺,說道:“侯爺,因爲我和北天王之間的恩怨,讓你爲難了。更何況在此之前我拒絕了您的好意,又折了您的面子,在這裡,我必須要敬您一杯,向您道歉。”
這話說的乾淨利落,而且將該要說的話都給說了出來,蕭兵一飲而盡。
侯爺臉上的笑容比之剛纔更熱情了幾分,指了指蕭兵的坐位,微笑着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更何況那些都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和我這個老傢伙無關。坐下吧。”
蕭兵搖了搖頭,又重新倒滿了一杯酒,再次舉起,比之剛剛更加誠懇、認真,舉着杯子說道:“侯爺,這一次蕭兵過來,其實也是有一事相求。這兩日在醫院裡面,我從葉叔叔那裡也聽聞了侯爺的威名,算是徹底的瞭解到了。心中不禁也有些感嘆,侯爺的心胸寬廣,換做其他人被蕭兵折了面子,恐怕已經容不下蕭兵了,哪怕不處處針對蕭兵,恐怕也是不會見蕭兵這一面的。”
“蕭兵心中既然對侯爺敬佩,自然不願意與侯爺爲敵,可是北天王卻是您的人,蕭兵這一次有意化幹波爲玉帛,侯爺看看這樣如何,我願意當面向北天王道歉,侯爺還需在我中間做一個搭線的人,若沒侯爺,北天王萬萬不會見我。”
侯爺和蕭兵對視着,眼中光芒閃動。
蕭兵繼續道:“這一件事若是讓侯爺感覺爲難,蕭兵不會爲難侯爺,但是這一杯感謝酒,蕭兵先乾爲敬了。”
蕭兵一飲而盡之後,放下杯子,仍舊站在那裡,和侯爺的目光相互對視着。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蕭兵這一趟名爲道歉,實際上卻是將了侯爺一軍,侯爺既然已經接受了蕭兵的道歉,若是不肯答應從中調停,一方面是心胸小了,另外一方面又彷彿他沒有能力鎮得住自己手下的天王。
蕭兵表面上步步示弱,實際上卻是步步緊逼,爲兵者,只需要悍勇善戰,爲將者,又需要知道如何用勢。
學會了審時度勢,將會進退自如;而若是能夠將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局勢不利於自己的時候可以創造出有利於自己的局勢,那將可以隨心所欲的步步逼近、以退爲進,這也是爲將者的最高境界,顯然蕭兵已經掌握了。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會兒之後,侯爺笑了,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笑道:“還站着做什麼,快點坐下啊,菜可是快要涼了。”
蕭兵哈哈一笑,心中鬆了口氣,無論再聰明的人,所下的每一步棋都是不可能萬無一失的,剛剛那步棋也有一定程度的風險,一種可能性是侯爺體現出他寬廣的心胸,將蕭兵的請求給答應下來,還有一種可能性是蕭兵此舉徹底的將侯爺給激怒,那對於此時的蕭兵來說無異於一場巨大的災難。
很明顯,蕭兵是賭對了。
侯爺笑着道:“你是葉老看重的年輕人,又何嘗不是我侯爺看重的人?來吧,現在我們已經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的事情,我自然是會盡力幫忙。北天王那邊,我沒辦法和你保證,但是我會盡量去平息她的怒火,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至於最終她是否能夠答應,那就不是我說了算了。我是一個民主公道的人,從來都不會逼迫自己身邊的人。”
侯爺也是極其聰明的人,如此說法,即使最後北天王沒有給侯爺的面子,侯爺也不會有任何的丟人,反而給人一種寬宏大度的感覺。
蕭兵有殺招,侯爺有妙棋,從容的將蕭兵的招式給化解開了。
不過蕭兵這一次本身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挑撥侯爺與北天王之間的關係,而是在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下,暫且先穩住北天王背後的這股大勢力,讓侯爺不會輕舉妄動,如此一來,蕭兵所面臨的壓力就只剩下北天王一人了,雖然仍舊勢力懸殊,壓力相對會小一些。
“來,小兵啊,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慕亭川,在我身邊多年,是最值得我信得過的人。”
那個戴着近視鏡的中年斯文男人衝着蕭兵微笑點頭,蕭兵笑道:“侯爺身邊果然是人才濟濟,慕哥一看就不是凡人。”
“不,蕭先生這話可就說錯了。”慕亭川微笑着道,“我不單單是一個凡人,更是一個大大的俗人,若是侯爺給我的薪水太少,我早就走了。”
這話說完,三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慕亭川在侯王府的身份地位果然不低。
這一頓飯,表面上是吃的其樂融融,在蕭兵離開的時候,慕亭川親自將蕭兵給送出了侯王府,眼看着府裡的車載着蕭兵已經遠遠離開了,慕亭川轉身折回府邸,直接來到了小會客廳,侯爺坐在主位上,慕亭川在下首第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侯爺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慕亭川,問道:“你怎麼看?”
“這個人身上的氣質看起來像是一個軍人,性情豪爽灑脫,實際上他不像是表面那麼簡單,心機很深。”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侯爺放下了茶杯,嘴角含笑,淡淡道,“不單單心機深,而且膽子還大,膽子小的人是絕對不敢在我面前玩這種心眼的。”
慕亭川和侯爺相視一笑,笑過之後,慕亭川微笑着問道:“侯爺莫非是對這個年輕人起了惜才之心?所以纔對這個蕭兵如此的容忍?”
“不愧是稱爲胸懷錦繡的男人,竟然對我的想法如此的清楚。這個年輕人的實力非同尋常,那天晚上在擂臺之上幾乎震懾住了全場,那天晚上他在昏倒之前所爆發出來的實力,就連宮本信義都看不透,這樣的人物,若是能夠落在我的手中……。”
慕亭川道:“可是我也問過宮本先生了,那天蕭兵所爆發出來的可怕實力應該並不是他的常態,他的真實實力應該是維持在暗勁中期,比死在他手裡的朱明宇還要弱上一些。”
侯爺笑道:“暗勁中期的二十六歲年輕人,難道還不算是武學方面很有天賦的人才麼?更何況,我對他體內的那股力量很有興趣,這起碼證明了,他是一個隱藏着天賦的潛力股,未來也許不可限量。”
慕亭川感慨道:“侯爺海納百川,亭川不如,正因如此,所以侯爺才能夠是一方霸主,而亭川則是侯爺身邊的幕僚。”
侯爺有些責怪的道:“在我眼裡,你是我的夥伴,並沒有什麼上下之分。”
慕亭川聽的是一臉的感動。
侯爺微笑着道:“好了,我還是給牡丹打個電話吧……只是調停恐怕沒那麼簡單,牡丹這個女人向來都很仇視男人,卻在朱明宇死了的時候如此的悲痛,莫非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這些不歸我管,不過如果真的如此,恐怕我這個和事老就做不成了。”
侯爺掏出,給北天王牡丹仙子撥打了過去,接通之後,牡丹仙子態度恭敬卻又很冷漠的在那邊問道:“侯爺,有事吩咐?”
侯爺聽她冷漠的聲音,就知道今天的調停人是沒什麼希望了,牡丹仙子明顯還在生自己那天晚上的氣,就如慕亭川對侯爺的評價,侯爺這人海納百川,胸懷寬廣,他屬於恩威並施,身邊的干將們在他的面前並不是十分的拘謹,卻又相對的敬畏有加,所以牡丹仙子即使是在暴怒之時,也沒敢違抗侯爺的命令,但是卻又在此時適當的表現出了幾分不滿。
侯爺笑着道:“牡丹,今天我是想和你聊一聊那天晚上的事情……。”
牡丹仙子道:“侯爺的命令,不敢不遵從。”
“不,這並非是出於我一己之私,我這是爲你着想。”見到牡丹仙子沒接話,侯爺繼續說道,“那天晚上,你不能殺他。第一,若是你殺了他,整個道上的人會如何的看待你?輸不起?第二,葉家的二小姐出現在他身邊,若是葉家人有個三長兩短,葉半城不會善罷甘休,雖然說我不在意那個老東西,但是他的影響力確實是很大的,若是他和政府方面施加壓力,上面未必會爲難我,但是你難道讓我狠心的棄車保帥?”
“所以,那天無論你多麼的憤怒,都不能殺他。而且,死了一個手下而已,就算是一個難得的頂尖高手,人死無法復生,你再殺他有必要麼?”
牡丹仙子沉默了,侯爺藉機繼續道:“冤家宜解不宜結。”
“侯爺,您待我不薄,牡丹這條命都會是您的,不過若是您讓放下這段恩怨,這不可能!”
牡丹仙子的聲音,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