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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前羣情洶涌,大量的病人家屬聲勢浩大,有人甚至爬上了花園裡的銀杏樹,坐在樹枝上揮舞着一面大旗,旗上書寫着一排大字:“聲討無良醫院,拿絕症病人尋開心!”
銀杏樹的樹枝並不怎麼粗壯,哪裡承受得起一個人的重量。那樹枝吱吱嘎嘎的搖晃着,隨時有可能斷掉。副院長在樹下揮舞着雙手,大叫道:“這位家屬同志,麻煩你快下來,再這樣下去,連你也要住院了,而且還是骨科病房……”
樹上那貨大怒道:“你是詛咒我會摔斷手腳嗎?喵的,老子要是掉下來,就故意用腦殼落地,絕不進骨科。”
樹下的人大吃一驚,所謂渾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人氣勢太足,嚇得別的人不敢直視。一大羣醫生護士跑到樹下,雙手向上伸,那貨要是掉下來肯定得被接住,於是那人又向更高的地方爬,銀杏樹猛烈搖晃,不知道多少人的小心肝也跟着一起搖。
“反對醫院拿絕症病人騙錢。”有人高呼着口號,一大羣人跟着應和。
副院長焦頭爛額地叫道:“大家別激動,醫院是不會亂收費的,關於神醫收多少醫療費的事,我還沒有得到具體的指示,還要從長計議……”
黃院長髮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沒有一開始就告訴副院長神醫是不收錢的,結果副院長還以爲醫院要和以前一樣收取高額的醫療費,絕症嘛,當然要收貴點,從道理上來說是沒問題。但病人不相信絕症能治好,再拿高價的醫療費刺激一下,當然要搞出事來。
黃院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氣運丹田,大吼一聲:“通通聽我說!”
別看他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像個斯文人,但這一聲吼好大的聲勢,鬧鬧攘攘的人羣被他吼得全都安靜下來,再沒有半個人敢吭聲,連襁褓中的嬰兒都被嚇得不出聲了。自古以來咱們就把兇惡的東西形容成“能止小兒夜啼”,看來黃院長堪比大灰狼。
大灰狼露出尖牙利齒,從一羣小綿羊的臉上依舊看過去,嚇得小綿羊們瑟瑟發抖,這才氣定神閒地道:“這次治療絕症病人,本院不收一分錢,神醫也不會收大家一分錢,大家聽好了,不收一分錢!”
“譁!”大灰狼立即變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治不治得好不用考慮了,反正不花錢,一場暴動終於被撫平,樹上那個傢伙乖乖地滑了下來,幾名醫生衝上去將他死死抱住,怕他再爬上去。就算他受得了,那顆銀杏樹也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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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穿着新買的內|褲回到家門口時,醫院派來接他的車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負責開車的那位醫生,正是當初劉老頭兒的主治醫生,見到林白時,醫生恭恭敬敬地給他行了個禮,滿臉都是仰慕之色:“原來您就是那位蒙面神醫,今日總算是得見尊容,幸會幸會。”
林白沒心沒肺地笑道:“不客氣,來坐下喝茶。”拿劉老頭兒的茶來招待客人挺不錯的,不花自己的錢時林白一向很大方。
“沒空喝茶啦,醫院快被病人家屬給翻過來了,麻煩您趕緊過去吧。”這位醫生滿務實的,不喜歡說過多的廢話,這倒是挺合林白的性子。
林白跳上車去,劉老頭兒跟着擠上車來:“我也去看個熱鬧。”
車子跑得飛快,眨了眨眼就到了醫院門前。
林白從車窗裡向外看了看,頓時嚇了一跳,這裡站了好大一羣人,看起來不像病人,像是病人家屬,七姑六嬸八姨九婆,全都伸着長長的脖子在盼着神醫快點來,很像草原上的狐獴……林白只在《動物世界》裡見過這樣的場景,這時候如果天上來了獵鷹,狐獴們就會齊刷刷地把脖子向下一縮,嗖地鑽進洞裡。
林白很想把腦袋伸出車外吼一聲:“灑水車來了。”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反應。
車子剛停下,狐獴們就圍了上來,有人大聲道:“不收錢的神醫在哪裡?”
“神醫大人,您不收錢給治病,不管治不治得好,咱們家都感謝您啊……”
“神醫大人,咱們家不怕花錢,如果您真能治好我女兒的癌症,不管多少錢都……”
“神醫大人,這裡有一條軟中華香菸,您先抽着……麻煩您多多照顧我爸……”
這陣仗把林白嚇壞了,他沒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驗,感覺壓力很大。好在病人家屬們認錯了人,林白下車時沒有人理,這短褲短袖的年輕人一看就是修電腦的Diao絲,倒是劉老頭兒下車時走出了氣勢,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大人物,再看年齡,這不就是老中醫麼?一大羣人衝上去把劉老頭兒圍了個裡三層來外三層。
林白想要鑽進醫院,居然被兩個胖大嬸甩了甩屁股就撅開了。想伸手去接那一條軟中華煙,但那人就是不肯給林白,死活要把煙塞給劉老頭兒。
和這羣傢伙就沒道理好講,林白不禁大怒,喵的個咪,你們有沒有搞錯?
劉老頭兒倒是不慌不亂,以前他開過新聞發佈會,被一羣如狼似虎的記者圍着也能淡定自如,區區病人家屬不過是小問題,雙手向上一舉,病人家屬們就安靜了下來,劉老頭兒很有風度地道:“大家安靜,別這樣圍着我們,我們要是進不去醫院,誰給你們的家人治病?”
嘩啦啦一下,人羣就向兩邊分開,變出了通道,只差沒有鋪好紅地毯,劉老頭兒給林白使了個眼色,甩着四方步子走了進去。林白苦笑一聲,像個跟班似的跟隨在後,心裡着實鬱悶,不過還沒鬱悶到兩分鐘,劉老頭兒就把那條軟中華煙遞給了林白,他的心情頓時大好,抱着煙盒子拿臉不停的蹭……軟中華啊,真是太棒了,從來沒抽過這麼高檔的煙。
咦?等等,對着陽光一看,煙盒子上居然有“宇宙”水印!臥槽泥馬勒戈壁,誰拿蔡大肚子的假煙來糊弄神醫?弄死你家病人!
好不容易擠進了醫院,進了獨立的房間,林白坐到布簾後面。病人們這才知道他纔是神醫,剛纔拍錯了馬屁的病人家屬們好生懊惱,生怕得罪了神醫不給家人看病,那可就完蛋了。
林白穿好超人內|褲,簾子外面來了個誠惶誠恐的癌症病人,還有一大羣誠惶誠恐的見習醫生,所有人都鼓着一雙牛眼想看神醫如何治病,沒想到病人剛剛走到簾子前面才站了兩秒鐘,簾後就傳來林白的聲音:“治好了,換人,下一個。”
“有沒有搞錯?”簾子外面氣倒了一片人。
“老子這個叫做效率,你們懂個屁。”林白對着外面罵道。
外面的家屬又要開始罵人了,卻見那癌症病人就和以前的劉老頭兒一樣,突然翻身從病牀上跳起來,第七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第一節,熱身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哎喲我的媽,快把這個病人帶去檢查,所有儀器通通用一遍。”一羣醫生尖叫着跑了出去,那病人本來還想把第七套廣播體操全部做完,卻被醫生橫拉豎拽地拖去檢查,想跑都跑不掉。走廊上傳來他淒厲的慘叫聲:“放開我,我躺着幾個月沒法動彈,現在好不容易能做廣播體操了,你們讓我做完……嗚嗚……讓我做完……嗚嗚……”
喜悅的眼淚一路撒進了X光室,那病人還在慘叫……病人家屬在走廊上發出瘋狂的痛哭聲,哭聲裡又夾雜着笑聲,然後又哭又笑像一羣神經病。
林白靜靜地聽着這些聲音,心底裡也覺得高興,明明是別人的病好了,爲什麼自己會覺得開心呢?人這種生物真的很複雜,不是隻有賺大錢、泡美女纔會高興,幫助了別人也能獲得無法言喻的幸福感,這是爲什麼?
人是一種羣居動物,既然是羣居,就總會有那麼一點柔情留給了自己的族羣,幫助同類,拯救同類,讓整個族羣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是羣居動物的天性,只有泯滅了人性的壞蛋,纔沒有這樣的品質。
看了看手錶,果然,消耗了25點正義力量,獲得的卻是100點正義力量,治一個絕症病人能賺75點,但林白並沒有爲這75點正義力量感到高興,他是真真正正地爲了病人和病人的家屬們感到高興。
原來我真的是個好人!林白給自己發了一張好人卡。
簾外響起了一箇中年人的聲音:“神醫大人,是我,剛纔給您軟中華的男人,接下來的病人是我爸,麻煩您多多關照。”
“我擦,是你?”林白大怒:“丫挺的,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敢找上門來,來人呀,把丫的連人帶軟中華都給我叉出去。”
林白一瞬間就從好人變成了壞人,看來要做個好人不容易。
送軟中華的男人很快就明白爲什麼不受神醫待見,趕緊跪在外面大哭起來:“神醫,我錯了,再也不敢買假煙來送人了,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爸……”
林白沒好氣地罵道:“丫挺的,我明明是免費治病,你就算不送東西也沒關係,非要拿條假煙來糊弄我,我看起來像是很容易糊弄的人麼?別哭了,我只把你和你的煙轟了出去,又沒把你爸轟出去。”
他終究是個好人,放着癌症將死的老人不可能棄之不顧,於是使出了超能力,老人家也從病牀上爬了起來,伸胳膊伸腿,滿臉喜色,衝出病房就給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一頓胖揍:“我叫你買假煙送人,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兔崽子。”
“好啦,夠了!假煙也是煙,有得吸比沒得吸好。”林白賊燜兮兮地道:“把那條假煙扔到布簾後面來,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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