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血色眼眸如一輪血月，懸停在永夜上空。
隨着血月出現，整個永夜籠罩下的世界變得遲緩，像是溫度被凍結，包括那位天君的行動，也被放緩和拉長，在其身影經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殘影。
而這些殘影的出現，卻像是從虛無中誕生了生命，復活過來，展現出不同的姿勢，追逐着，朝那位天君攻殺而去。
那位天君很快便被自己的殘影追上，陷入亂戰中，以一敵多，每次行動都會留下殘影，導致自己擊潰的殘影跟增長的殘影不成比例，被越來越多的殘影包圍，直到身體受傷。
“這是……”
看到這詭異一幕，蘇平有些震驚了。
這是什麼規則？
複製？鏡像？
“等等……”
蘇平忽然察覺到，自己從那血色眼眸中，竟無法看出規則構造，先前其他天君的攻擊手段，或是兵器，或是生物，但唯有這位永夜羅剎的卻是詭異的一顆眼球，還無法分清其中包含的規則。
蘇平忽然想到魂族，在奈何魂海與一些魂族廝殺時，似乎也看到過一些手段，極具迷惑。
他的眼眸深處猛然浮現出深邃的金光，這金光如射線般一點點迸發出來，直到將他的雙目完全染成金色。
純粹的神族本源氣息，從蘇平的眸間散發出來，這一刻蘇平沒有察覺到，在他雙目轉化爲神族本源之目時，在他身邊王座上的神尊，震驚地低頭朝他看了過來，而在三角鼎立處的另外兩足。
赤火至尊與虛空至尊，也都朝蘇平所在處看來，眼神驚異。
隨着瞳孔轉化爲純粹神目，蘇平眼前的世界構造也在不停解析，光線、塵埃、規則等等，都在放大，變成更原始的東西，像無數的線條、粒子。
而那顆夜幕下的眼球，也蛻變出原本的面目。
赫然是一道血色漩渦！
而在漩渦轉動下，血色的光芒籠罩，永夜下早已不是黑暗，而是緋紅！
這片緋紅光芒下，那位具有頂尖神系戰體‘不朽’的天君，並非與自己的殘影激烈作戰，而是處於靜止當中。
在其身邊，也沒有殘影的存在。
但其不朽的身軀，此刻竟從表皮出現一點點腐敗的跡象。
這種腐敗，正以細微的肉眼可見，緩慢地增長，逐漸地擴大，而且以不朽神體的癒合能力，竟沒能延緩和阻止！
“這是一種圓滿規則……”
蘇平看到那血色漩渦內的規則線條了，是一道他沒見過的圓滿規則，渾然如一，應該是這位永夜羅剎自創的封神規則。
但僅僅一條而已。
只是恐怖的一點卻是，在血色漩渦鑲嵌的夜幕中，卻分佈着密密麻麻的無數規則！
其中圓滿的規則，便有數十條！
“將規則融入領域，原來一開始的世界領域展開，就已經處於她的絕對攻擊範圍當中，這簡直是蜘蛛編制的一張精美的網！而且隱藏極深，尋常封神者還沒察覺到，便已經踏入了陷井！”
蘇平深吸了口氣，這位永夜羅剎對規則和戰鬥的理解，再次讓他的思路得到開闢和增長。
“沒有用神眼，我自身的身軀也是封神之軀，而且是用無數稀缺材料熔鍊而成，比一般封神軀體更敏銳，正常來說，就算是天君，都有可能會被她的領域迷惑……”蘇平心中暗道。
但很快，他便想到，這一點師傅肯定知曉，估計也已經暗中交代給幾位參戰的師兄師姐了。
“不過，就算有預防，想要解決也很棘手……”蘇平將自己代入，思索着破解辦法，陷入到沉思中。
沒多久，戰場內的勝負已分，那位被永夜領域覆蓋的天君，靜立不動，直到腐朽成骷髏，被三大至尊聯手解救了出來，判定其不具備翻盤能力，將其轉移出戰場，也等於是宣佈淘汰。
這位天君剛離開虛空戰場，渾身腐爛成殘缺白骨的骨架，迅速治癒，血肉滋生，轉眼便恢復成原貌。
他大口喘息，渾身冷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驚懼地看着眼前的虛空戰場。
他在天君中也算是中上境了，斬殺尋常封神者的話，幾乎是一擊必殺，毫不費力，但剛發生的一切，卻讓他深深感受到，頂尖天君的可怕！
明明彼此差距並沒有他理解的那麼大，但實戰中，卻大得宛如壯漢跟嬰兒。
“他站着不動，是因爲那血色漩渦裡的規則麼？”蘇平眼中的金光收斂，恢復黑白分明的瞳色，擡頭詢問師尊。
神尊臉色微變，“你能看到那顆眼球的本來面目？”
“勉強能看到。”蘇平說道，單靠他自身的肉眼，還無法解構眼球的假象。
神尊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詢問蘇平剛剛的神眼是什麼情況，他心中已經有猜測和判斷，越是聰明的人，越少提問。
“沒錯，那是流夏的封神規則，這規則是配合她的世界領域所構造，在永夜領域之下，她具有讓人永眠的能力，同時她的戰體也是十大神系戰體之一的輪迴！”
“輪迴？”
蘇平一怔，想到另一個有輪迴戰體的小師弟，迪亞斯。
“沒錯，跟你師弟迪亞斯一樣的輪迴戰體，而且她已經開發到極致，甚至因某些奇遇，融入了別的戰體特性，可以說，她現在的戰體已經不是單純的輪迴戰體，她自己命名爲永眠戰體！”
“這種戰體因她自身奇遇造成，不可複製，也不可傳承，因此聯邦的十大神系戰體中，並沒有將她的戰體收錄。”
“明白了。”
蘇平點頭，隨即詢問道：“師尊知曉她是得到什麼奇遇導致的麼？”
神尊微怔，看向戰場，道：“具體爲師也不太清楚，但似乎是跟一具古屍有關，聽說是她得到一具星空殘缺古屍體內的一滴血液所導致。”
“得到古屍的一滴血？”
蘇平愣住，什麼古屍的一滴血，竟然能讓宇宙頂尖戰體，發生這麼大的異變？
他之所以詢問，主要是因爲，他從這位永夜羅剎的身上感受到跟他同源的氣息，反倒從迪亞斯那傢伙身上，從未感受到。
究其根源，難道是因爲那滴古血？
“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神尊似乎看穿蘇平的心思。
蘇平也沒避諱，點頭道：“我感覺她對我應該會有些啓發，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跟她探討探討。”
探討……這話換做別的星主境說出來，不，別說星主境，就算是別的封神者說出來，都會被人翻白眼，但從蘇平嘴裡說出來，神尊只是感到一絲奇妙的怪異，卻沒有輕視和嘲笑的感覺。
他看得出來，蘇平是一個非常有自主想法的人，也對修煉非常執着，反倒對階級的跨越，沒有太清晰的概念。
不過，有他這位師傅在，也無需對階級在意，因爲他們已經是在頂層！
“沒問題，她戰鬥結束了，我現在就幫你約一下她，讓她過來跟你聊聊。”神尊當即說道。
蘇平驚訝，“現在？她不是後面還有比賽麼？”
“第二輪纔剛開始，她已經比完了，還早呢。”
“可這時候跟我探討，會不會讓她分心，而且會暴露她的秘密……”
“你想太多了，她應該不會介意的，不過也難說，畢竟女人都是小心眼，爲師也只能試着幫你約一下。”神尊忽然變得沒太大把握。
“……”
蘇平忽然也感覺這位師傅，有點不太靠譜。
神尊的行動效率很快，蘇平很快便注意到，三角對峙而坐的赤火至尊，臉上露出一抹異色，與此同時，在虛空戰場內的那位永夜羅剎，也擡頭朝他看了過來，眼中帶着一絲詫異，還有幾分淡然和漠視。
雖說蘇平的戰績很輝煌，是當下最值得投資的潛力股，但這潛力股的上限，能達到頂尖天君已經算高回報了，至於封尊，那屬於大驚喜。
因此對蘇平投資的人，只期待蘇平能夠成爲天君，他們就已經能回本，還小賺。
作爲現在便赤手可熱的頂尖天君，永夜羅剎有資格輕視蘇平，畢竟她自己已經是“豪門”。
“她同意了。”神尊開口道，臉上露出微笑，“她似乎對你也挺感興趣，還算好約，畢竟你手裡的多重小世界修行法，能牽動的利益太大了，希望你們探討的時候，你可別被她輕鬆騙去了。”
“我儘量。”蘇平沒給出準確回答。
神尊莞爾一笑，就衝這滑頭的回答，他就知道自己這小徒兒不會吃虧。
另一邊，得到赤火至尊的默許，流夏從虛空戰場中也飛了出來。
“她怎麼出來了？”
“她不是贏了麼？”
這舉動讓衆人看得驚愕，還以爲規則出問題。
永夜羅剎顯然沒有爲衆人解答的意思，三大至尊同樣沒有，永夜羅剎的身影在萬衆矚目下，徑直飛到蘇平面前，也爲蘇平接引來無數目光的注視，蘇平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張揚和高調了。
不過想到一切都是爲了實力，他也若無其事將周圍的目光給忽視了，畢竟目光是傷不到人的，只有拳頭才行。
而世界上很多人爲了這些虛無的目光，卻放棄了鍛鍊自己的拳頭，這纔是最可笑的事。
“你找我。”流夏此刻已經收斂氣息，她不想傷到這位三大至尊眼裡的紅人，神尊眼裡的寵兒。
同時，她也收斂戰甲，替換上一身黑色的長裙，看上去簡單婉約，有幾分鄰家女的感覺。
不過那張美到驚心動魄的臉頰，卻絕不屬於鄰家級別，至少蘇平身邊遇到的鄰家，連她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了。
“你好，我叫蘇平。”
“叫我流夏就行，自我介紹就不必了，有什麼就說吧。”流夏用纖細白嫩的手掌挽了一下頭髮，淡然地說道，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
若非蘇平手裡掌握着她師傅極爲看重的多重小世界修行法，單憑蘇平自身的潛力，她也未必會過來。
就算潛力能封尊又如何？
她在世人眼中，也是目前最有希望封尊的當世天驕。
更別說她已經成長起來了，而眼前的蘇平還是個雛兒，只有幾根稀鬆的雜毛。
“剛聽我師尊說，你的戰體是輪迴戰體，但得到奇遇，所以發生了異變，好像是得到一具古屍的血液……”蘇平也單刀直入，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表露，沒絲毫寒暄和掩飾：“所以我想問問……那古屍長什麼樣？”
流夏注意到蘇平沒有用“您”或“前輩”等尊稱，雖然她不在意，但這不代表你可以沒有。
不過考慮到蘇平是個寵兒，至尊的掌上明珠，現在年齡還輕就有這樣的成就，內心膨脹驕傲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沒有計較，道：“我以爲你會問別的，這古屍……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因爲我看到只是一條胳膊。”
“從這胳膊的構造來看，嗯，跟人類的相似度在80%左右吧，當然我只是指外觀，體積的話，大概三萬裡左右。”
“三萬裡……”
蘇平怔住。
一條胳膊三萬裡？
難不成這生物生前是專門以鯤鵬爲食麼。
“這麼說來，真的是因爲這古屍的血液而導致的麼？”蘇平問道。
“差不多。”流夏淡然道。
“那你能讓我感受一下你現在真正的戰體麼？”蘇平說道。
流夏一臉怪異地看着他，道：“你是想找死麼？”
她擡頭看着神尊，道：“抱歉，我沒冒犯您的意思，只是你徒兒提出的要求，實在有些……”
神尊明白，對蘇平說道：“如果你直面感受她的戰體，僅僅是氣息的波及，你便會重傷。”
“重傷是輕的，嚴格來說，會死。”流夏補充道。
蘇平想說自己應該能承受，不過見他們如此慎重其事，心中也有些不確定，對師尊道：“師傅你不能庇護我麼？”
“如果庇護的話，你就無法真正感受她的戰體了，跟剛剛你所感受到的沒什麼區別。”神尊說道。
蘇平明白了，他想了想，道：“我還是希望能感受一下，希望你能滿足我。”
流夏用像看傻子般的眼光看着蘇平，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話就想在對我說，我想要死，請你賜我一死！”
“……我知道，但我想試試。”蘇平執着地道。
也許是培育世界的經歷，讓他心底有幾分信心。
流夏見狀看向神尊，神尊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就滿足他吧，這份人情我會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