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辦公室裡便出現了韓蕭、克洛蒂、謝洛克的遠程投影。
“元首閣下。”
三人頷首示意。
烏蘭瑞爾點點頭,指了指虛擬屏幕上的報告,開門見山道:“這就是你們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我並不是很滿意,你們知道我想要的並不是這種糊弄外人的證據。”
謝洛克上前一步,硬着頭皮道:“元首閣下,我們一直在試圖追查真兇的下落,可敵人毫無破綻,我們沒有任何頭緒,恰逢我們發現了超星團同盟與麥尼遜的互相陷害,所以……”
他解釋了一遍專案組最近的工作情況,簡單來說就是真正的線索一個沒有,各種混淆視聽的僞造證據倒是收集了一大堆。
眼看着外界越來越質疑,再加上高層的施壓與暗示,無奈之下,謝洛克只能從這些僞造的線索提取出一部分,用他的推理分析能力組成一個自洽的證據鏈,雖然是假的,但經過他的分析整理,聽上去就像真的一樣。
烏蘭瑞爾蹙眉,“給我一個確切的說法,你覺得多久能找到真兇。”
“……目前看來是遙遙無期,除非找到什麼突破口。”謝洛克無奈搖頭。
“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想法?”烏蘭瑞爾轉頭。
克洛蒂面沉似水,沒有說話,緩緩點了點頭。
韓蕭則是攤了攤手,做出一副“我也無能爲力”的模樣,道:
“襲擊高德的人非常狡猾,沒有留下破綻,即便是我也一樣毫無頭緒,而按照目前的事態,我覺得帝國只能換一個角度看待問題,從利益上進行考量,需要找一個適合的對象頂罪,以此暫時平息風波,超星團最合適不過了……而且他們急於脫罪,裡頭多少還是有貓膩的,不算冤枉他們。”
烏蘭瑞爾搖頭道:“可外界一定有人會看穿我們的打算,超星團也不會輕易認罪,這對帝國……”
“我知道你的顧慮,只是這不重要。”韓蕭打斷了她的話,侃侃而談:“當高德遭遇襲擊,帝國就輸了,早已經是吃虧的一方,只能盡力挽回,而現在帝國最需要的是結果,展現態度與武力,沒法封住別人的嘴,但可以封住別人的膽子,如此一來,即便有人嘲弄,該怕的人還是會怕,目的也就達到了。”
“但這樣一來,真兇看到帝國打錯了人,豈不是要笑死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會不會因此覺得帝國可以利用?”烏蘭瑞爾沉聲道。
她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一旦外界看穿帝國的做法,會有一些人覺得帝國很好欺瞞,同樣是減少了帝國的威望。
“那也沒辦法,兩害取其輕,總得有個取捨,不能總憑喜好做事對吧?”韓蕭臉皮厚如裝甲,嘿嘿一笑:“況且這未必就是壞事,多少可以讓真兇麻痹大意,讓他有機率露出馬腳,說不定在哪一天,就會給我們帶來突破口。”
旁聽的情報部門高官也附和道:“黑星閣下說得沒錯,我們總要做出選擇的。”
烏蘭瑞爾嘆了一口氣,簽署了命令,“那就這麼幹吧。”
其實這份提案出現在自己桌上,烏蘭瑞爾便明白這是帝國一級級高層無聲的共識,只差她簽字了。元首也不能爲所欲爲,同樣在妥協與制衡中游走,她都快卸任了,不可能再一意孤行。
簽下了命令,烏蘭瑞爾莫名有些輕鬆,搖了搖頭。
“看來找到真兇的任務,只能交接給下一任元首了,也好,我能輕鬆不少。”
這時,韓蕭目光一閃,開口道:“其實我們陷入了慣性思維,高德的失蹤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不知道帝國考慮過沒有?”
衆人頓時轉頭看了過來。
“哦?說說看。”烏蘭瑞爾來了興趣。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這是高德的自身行爲,主動詐死玩失蹤?”
聞言,情報部門高官忍不住笑道:“黑星閣下,我們早就做過這種假設,最後的判斷是不可能,高德沒有這樣的動機。”
“我倒是不覺得。”韓蕭搖頭,“嫡系也不一定完全忠誠吧,有沒有可能他只是想借助帝國的資源踏入超A級,然後再詐死跳出陣營的藩籬,隱姓埋名。”
說完,他隱晦掃了衆人一眼,將幾人不以爲然的表情收入眼底,立即補充道:
“當然了,我這只是出於邏輯的判斷,我又不知道高德的來歷與身世,自然不會完全相信他,反正在我眼裡,這種事並非不可能發生,歷史上不是有過例子嗎。”
謝洛克若有所思,“嗯,你的懷疑有道理,高德爲帝國效力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一些。”
烏蘭瑞爾瞪了他一眼,開口就是老官腔了:“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帝國對嫡系的審查自有一套體系,不會收入任何有疑點的人士,帝國絕對信任嫡系的忠誠……”
韓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克洛蒂,心下了然,知道烏蘭瑞爾不想在這裡繼續這個話題。
他搖頭一笑,故作隨意道:“好吧,我只是隨口一提。”
謝洛克卻不依不饒追問:“我倒是比較好奇,你爲什麼會有高德詐死的想法?一定是有某種因素讓你產生這種想法,你是覺得他哪裡露出了疑點嗎?”
韓蕭一愣,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這麼喜歡捧哏?不知道該說你求知慾旺盛,還是該說你不注意說話場合,沒看到旁邊的帝國情報高官已經在使眼色了嗎。
韓蕭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帶節奏的機會,眼珠一轉,假意咳了一聲,開口道:
“一方面是找不到一點線索,實在太乾淨了,不像外人襲擊,另一方面嘛……倒不是高德露出了什麼疑點,而是我正好認識一個詐死成功的傢伙,所以才聯想了起來。”
“那是誰?”謝洛克好奇。
“這個人吶,也算是有名,你們肯定認識,就是無限財團的那個索羅金唄。”
不等衆人發問,韓蕭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是在巧合之下發現了他的小秘密,他不像表面上那麼弱小,我從他身上感到威脅,實力可能不下於我,但一直以弱者的身份示人,不知道圖謀些什麼。而且,他的靈魂真實年齡似乎遠超現在,我試探了他一番,發現他可能是歷史上的超A級,疑似用詐死的手法隱姓埋名到現在……”
他隱瞞了一部分關鍵信息,用模棱兩可的話揭了索羅金的老底,聽得幾人將信將疑。
“你是怎麼知道的?”烏蘭瑞爾疑惑。
“這涉及到了我不久前得到的某件宇宙寶物,在靈魂領域有奇效。”韓蕭笑了笑,沒有具體解釋,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
烏蘭瑞爾知道韓蕭不想說,也沒追問,聯想着索羅金以前的行爲,若有所思道:“如果這是真的,那索羅金所圖甚大,要調整一下對他的態度了……”
她不會馬上就相信,但韓蕭有不少政治資產,甚至還有【文明領袖刺殺者】這種奇葩的加成,說出的清楚比較受重視。
烏蘭瑞爾打算私下調查一下索羅金,和黑星比起來,索羅金纔是外人。
見狀,韓蕭點到即止,不想暴露太多,只要引起帝國對索羅金的興趣就行。
這就是上達天聽的好處,今天恰好碰到合適的時機,他直接在帝國面前給索羅金上眼藥了。
畢竟超星團背鍋只是帝國的權宜之計,未來還要繼續找兇手,事情不算完,所以韓蕭很想借機會搞一下索羅金。
這傢伙精通能屈能伸的苟之大道,藏得太深了,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麼,如果能把他曝光出來,讓他沒法繼續裝菜雞,無疑是一件好事。
有高德這檔子事,一旦索羅金的實力暴露了,就會變成懷疑對象。
雖然在韓大技師看來,索仔也沒什麼作案動機,但至少能噁心一下這個狗東西……哼,讓他天天在背後陰謀算計老子,當咱的小本本是白記的啊?!
“好了,情況就這樣了,我沒什麼事要問了,如果沒有別的事……”
烏蘭瑞爾正想結束通訊,但話還沒說完,又聽見韓蕭開口了。
“等一下,還有最後一件事。”
“……你說。”烏蘭瑞爾暗暗咬了咬牙。
她還以爲韓蕭又要打什麼小報告,但卻看見韓蕭突然擺正了臉色,一臉嚴肅,沉聲開口。
“元首閣下,我現在以超A級協會副會長的身份與你對話,我支持帝國此次針對超星團的行爲,但是我希望這件事不會牽連到協會的成員。”
聞言,在座幾人精神一振,訝異地看了韓蕭一眼,臉色也都嚴肅了起來。
“繼續說。”烏蘭瑞爾眯起了眼睛。
“相信我們都清楚,在中立超A級之中藏着超星團的嫡系,帝國此番針對超星團,我很支持,但我不希望超星團的超A級也在帝國報復的行列之中。我不是包庇兇手,而是要求帝國不要遷怒一些中立以及疑似超星團的超A級,或許其中有兇手存在,但在證明真兇之前,他們受到協會保護。”
韓蕭神情肅然,大有一副不惜得罪帝國也要據理力爭的姿態。
烏蘭瑞爾等人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黑星知道來龍去脈,明白證據是怎麼來的,他雖然支持帝國的行動,但不想讓其變成帝國拿超A級開刀的藉口,未雨綢繆。
一碼歸一碼,打超星團可以,不能牽連其他無關的超A級!
身份的轉換無縫銜接,上一秒還是爲帝國打算的盟友,下一秒就變成了超A級協會副會長,在其位謀其職。
“你還真是滴水不漏。”烏蘭瑞爾眼神複雜。
“要是不爲協會說話,傳出去以後,我這個副會長還幹不幹了?”韓蕭不以爲意。
“……行吧,我知道了,帝國的打擊對象僅限於超星團同盟的勢力,在取得完善證據前,不會對他們隱藏的嫡系超A級下手,畢竟協會也表態協助我們了。”
烏蘭瑞爾嘆了一口氣。
見狀,韓蕭這才重新露出微笑,想了想,呵呵道:
“好,如果帝國不介意的話,配合我宣傳一下吧,就說帝國本想追查中立超A級的行蹤,甚至進行強制審訊,但我和帝國據理力爭,維護協會成員,最終說服了帝國,打消了帝國的想法,突出一下我在這裡面的作用。”
“……”
幾人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裡都透露了相同的信息。
哇,你是真不客氣,而且還賊TM不要臉!
“……行。”
烏蘭瑞爾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不然她怕忍不住抓起桌上的保溫杯砸向韓蕭。
雖然腹誹不已,但她還是決定宣傳一番,提高黑星在協會的話語權和聲望。黑星主持協會,對帝國利大於弊,這種聲望不便宜自己人還能便宜誰呢。
得到了確定的答覆,韓蕭才笑着告退。
他解除遠程投影,視角迴歸了本體所在的辦公室,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這一波節奏,總算徹底把帝國的路子帶偏了……”
韓蕭心情輕鬆了不少。
幸好他的政治資產足夠多,更容易讓帝國接受他的意見。
如果不是麥尼遜和超星團互爆,他還要費點功夫,而現在等於直接撿現成的,借題發揮,可以說雙方幫了他一把,讓事情變得簡單了不少,直接抓住主要矛盾,不需要花裡胡哨的操作。
而且還可以刷一波協會聲望,讓成員看到副會長爲了維護協會利益,不惜與帝國據理力爭的“擔當”,俗話說不爲手下爭取利益的領導不是一個好領導,這一波估計能讓更多人信服,看到自己主持大權的好處。
這一石頭砸到了多少隻鳥,韓蕭也不好說,他只知道高德遇襲的負面影響被自己連消帶打化解了許多,等帝國宣佈對超星團採取行動,事情應該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至於其他未知的連鎖反應,他也只能慢慢觀望了。
……
另一邊,元首辦公室裡只剩下烏蘭瑞爾和克洛蒂兩人。
烏蘭瑞爾下意識捏着手指,臉色猶豫,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開口:
“你覺得他會是下一個械國嗎?”
克洛蒂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他比械國危險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