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記憶

夕陽西下,餘輝照暈着京城郊區外,一座桃林之內的跨院,光暈透過粉白色的桃花,染得小小院落愈加鮮妍明媚。

這是一座小小的,獨立世外的四合院。院內涼亭中,一位帶着異國風情的絕色佳人,臨風而立,膚白似玉,雙眸如星,有着傾城之貌,典雅、文靜、高貴,完美的結合在那嬌軀之上。

微風拂過,蕩起佳人淡金色的秀髮,不知是桃林襯托出她的風華,還是她襯托了桃林的潤人風韻。讓這座小小的四合院,與那片片桃林,變得嫵媚起來……

佳人的眼眸,視着一株桃樹下。在那裡,有一個皺着劍眉,臉上帶着驚悚之色的俊美少年,正曲捲着身子,微閉雙眼,面頰有淚,安靜的躺在桃花遍地的草地上。

佳人蓮步踏出,行到少年的身前,緩緩蹲下。素白柔嫩的小手上,拿一娟淡黃色的手帕,輕輕落在那淚跡未乾的面頰上。

剎那間,本是安靜沉睡着的少年,如受到驚嚇的幼獸,猛地坐起身,面色帶着驚恐,一柄小小的水果刀出現在少年的手中,落在那佳人的脖頸之下。

佳人的表情未起絲毫波動,好似已經對眼前這種事習以爲常,又好似沒有看到那柄可以致命的刀具,一雙眼眸如觸化的微瀾,面容帶着溺愛與心疼,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少年。

看到身前的金髮女子,少年先是一愣,臉上的驚恐緩緩消散,手中的水果刀被快速的撇到一旁。表情帶着歉意,好似一個委屈的孩子般,一探身,整個人撲入女子的懷中。

“對不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姐姐……”

“沒關係呢。”女子輕柔甜笑,柔弱無骨般的雙臂,環住少年的腰身,把少年緊緊摟入懷中,“不怕,不怕……小俊的身邊還有姐姐。”

“嗯,小俊不怕。”少年將額頭緊緊貼在女子的若軟胸口,嗅着那熟悉的體香,口中低囔,“只要姐姐永不離開小俊,小俊就不會在害怕了!”

女子雙眸內閃過一絲不忍,轉瞬消散,白皙的下顎,落在有着濃密黑髮的少年頭上,輕輕摩擦着,“姐姐不走,姐姐會陪着小俊,直到幫小俊找回……那十五年的記憶。”

“可是,我覺得現在很好啊。”少年緩緩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一抹無法隱藏的懼意,“爲什麼要找回以前的記憶?每一次姐姐幫我催眠,我都很害怕,好像……好像那記憶會傷害到我,我,我……姐姐,我們就這樣一直待在一起不好嗎?我們不要去找那什麼記憶好不好?”

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少年,如同孩子般,偎在女子懷中,在撒嬌,央求着女子。

女子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面上不敢有絲毫變化,雙手緩緩捧起少年的面頰,目光柔和的注視着少年,“記憶是不會傷害你的。那是你人生的一段經歷。如果一個人的記憶不完整的話,會錯過很多人世間的美好。難道小俊忘記了,姐姐可是很有名氣的心理醫生呢。有姐姐在,你的記憶又怎麼可能會傷害到你?更何況,小俊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想要想起他們的模樣嗎?”

說到這裡,女子見少年還是在搖頭,不得不狠着心,忍着心中一抹無法壓制的愧疚與心痛,對少年道:“姐姐可是小俊的心理醫生,如果姐姐不能把小俊的記憶找回來,不能把小俊的病醫好,姐姐就要失去這份工作,到時候……姐姐說不定會被趕走,再也無法陪着小俊了!”

少年面色大變,浮現出猶豫不決,沉默着,思考着……直至,少年擡起頭,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好,我聽姐姐的,只要姐姐不走,小俊什麼都聽姐姐的。”

少年的臉上噙起燦爛地微笑,那抹笑容,有着很純的味道,讓女子有些愣然,連神魂都醉了,陷入那少年的微笑中。

可少年臉上的信任,又讓女子的心,隱隱作痛。

女子張了張脣角,無法吐出半個字。

少年忽然站起身,拉起女子的小手,向着外面跑去。

“姐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那是桃花盛開的桃林,女子恬靜的站在樹下,而少年,則來到樹旁,雙手抓住桃樹,使勁的晃動起來。

剎那間,天空如下起絢爛的花雨,粉白色的花瓣,隨風飄零,帶着濃郁的清香,緩緩而落。

女子身處花雨之內,好似花海中的仙子,那一刻,女子好似忘記了世俗的煩惱,忘記了心中的苦悶,忘記了一切,整個人都沉醉在那醉人的浪漫之中。

那一刻,她就像是大千世界中最最幸福的人兒,她的眼中,她的世界,已經牢牢的刻印下少年的身影。

卻不知,這抹身影,以悄然觸入進她的心靈深處……

……

……

一枚帶着細細銀鏈的六棱七彩水晶,被女子拿在手中。女子手持銀鏈,微微晃動,水晶帶着炫彩,染進了少年的雙眼之內。

女子一邊晃動水晶,一邊看着對面少年漸漸微晃着身體,緩緩合起雙目,好似陷入到沉睡之中。

女子的臉上,浮現出不捨與無奈,更有說不出的心痛與憐惜。

“也許,這是姐姐對你最後一次催眠。姐姐也希望,當那塵封了十五年的記憶被打開時,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只希望,當你醒來時……不會恨我!”

……

……

少年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夢中的他,是那麼的冷漠與殘酷,又好似一個受傷的孩童,內心有着無盡的傷痛。

在夢中,陌生的他,好似把所有人都當成了敵人,狂暴而猙獰,他做出了一件讓他在平日裡,連想都不敢去想象的事情。

他傷害了心愛的姐姐,他竟然對姐姐做出了禽獸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看到姐姐即便在他瘋狂發泄時,依然柔情似水的望着他。那種目光,讓他的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狠狠的捏了一把,是那麼的傷,那麼的痛!

當滿身大汗的少年,醒來時,淚水如泉涌一般流淌下來。

目光帶着驚懼的少年,首先看到的是牀上的一灘污穢,與一片如那桃花般暈紅的血跡……

少年瘋狂的尋找姐姐,他找遍了院子,找遍的桃林……最後,當少年落寞的身影回到屋子內時,卻發現廳內的茶几上,不知何時,擺放着一張信紙。

少年快步跑去,拿起信紙看了起來。

“對不對,對不起……

姐姐真的不知道,那段記憶竟然會是……

姐姐真的不想讓你傷心,讓你難過。如果姐姐知道那段記憶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姐姐絕不會去喚醒它……

小俊,讓姐姐再次對你說聲對不起。姐姐已經把你的那段記憶,重新的封存起來。這樣的話,小俊就不會生活在痛苦之中,這樣的話,小俊今後也能像正常人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

只是,姐姐做了傷害你的事情,已經沒有臉在見你。或者說,當我們,當我們……我也同樣無法接受!

所以,小俊,請讓我離開,請不要找我,就當姐姐,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吧……”

“不,不……”

少年仰頭悲吼,瘋狂的把手中信紙撕的粉碎。

“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你會一輩子陪在我的身邊,你怎麼可以走,你怎麼可以離開我……”

一股濃重的煞氣,在少年的身上爆發開來。

這一刻,少年徹底的瘋狂。用手臂,用拳頭,用雙腳,擊打的四周但凡可以看到的任何物體……

直至一天後,一個老人,在醫護人員與數十名魁梧的警衛員帶領下,把已經傷痕累累昏死過去的少年,從廢墟中接走。

從那以後,少年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變得無法無天,變得欺男霸女……

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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