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闊的原野盡顯蕭條枯槁,一道又一道的豁痕交錯,遠處的羣山破敗倒塌,岩漿凝固而形成的熔岩臺地更是將大片原野覆蓋,很難想象到底多麼激烈的戰鬥,才能把地址強行改變成這幅景象。
收回掃視的目光,鶴熙看向原野中的肉山,這個曾經不把天使、神河放在眼裡,並大放厥詞聲稱天使是低等智慧生物的巨型三角體,如今卻像條死魚一樣翻着肚皮,雖然仍有微弱的生命跡象,但能存活下來的概率極低,早已經沒了最開始出場時的不可一世。
‘鶴熙,傷了你的傢伙不管是誰,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腦海中再一次回想起這句話,然而此情此景鶴熙心裡生出的卻是一種別樣的感受。
終於,她將視線落在了肉山不遠處,那個正盤腿坐着滿是血污的身影之上。
透過已經壞得不成樣子的鎧甲,看他暴露在外的肌膚,滿是傷痕豁口,雖然經過處理不再流血,但悽慘狼狽的模樣仍叫鶴熙一陣絞痛心疼。
一抹混雜着感動、委屈、憤怒的神情在她俏臉上閃過,夢魂牽繞的人就在眼前,鶴熙就這麼定定的看着他,心中有仿徨有害怕,怕他又會再一次消失…
他也在看着自己,像早就知道自己會找來一樣...
在聽到天工雲組提醒後,華臻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離開是有原因的,當然,並非爲了在鶴熙面前賣慘,博取她的同情疼惜,因爲憑兩人之間的情誼不需要這種東西。
他的身上的傷口也確實經過處理,不過由於有限的條件,在沒有大型治療設備幫助下,想要完全修復神體根本無法做到。
身上的傷勢嚴重,每動一下都會給他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此也便給蟲門傳送的運算帶來了影響,無奈之下,華臻也只能在鶴熙趕來之前,將基蘭給他的數據屏蔽儀重新戴上,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爲什麼要對我們隱瞞身份?”
走到華臻近前站定,看着他這幅‘韓旭導師’的扮相,鶴熙眸色烈烈,深深地吸了口氣,過而又顫抖地吐出,看着他的眼睛直奔主題的開口質問。
華臻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隱瞞身份?天基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鶴熙逼近兩步,粉面上突閃煞氣:“爲了找到你我花費近兩個月時間,並不是要聽你回答我這個!”
?!
華臻聞言臉色的坦然瞬間被措愣取代:“兩...兩個月??”
他極爲詫異的問道,與黑影和三角體戰鬥的場景歷歷在目,從最初遭遇到戰鬥結束,在他看來不過短短數個小時而已,怎麼可能一下子過去了兩個月...等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說是因爲那片虛無空間的關係?
“還打算跟我裝糊塗是麼?”
鶴熙不是沒看到他變化不定的臉色,知道他這一定是經歷了某些東西,不過現在她不想糾結這種問題。
藍寶石一樣的眸子穩穩地凝在華臻的臉上,一點點向他湊近:“既然如此,那我就跟‘韓旭導師’你好好掰扯一下。”
“我重新復活,即便凱莎女王甚至那位上古大神基蘭看了,都難掩心中驚訝,可是到了你這裡爲何反應平平?結合我隕落之際你趕到西部戰區跟我說過的那些話...韓旭導師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復活一樣,你能解釋一下麼?”
“...我......”
“還有...”鶴熙根本不給他說話機會,強勢將他打斷,“自從超神學院進駐天城的那天開始,你對我們天使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或者說照顧,我見了不是一次兩次。”
她逼視着華臻,一雙眼睛銳利的彷彿能看透人心:“當初涼冰私自前往伊人與獸體交戰的戰場,遭遇到三角體生命受到威脅,你第一時間將她救下,回到天城後你先是爲她胡鬧而生氣,又在涼冰質問凱莎女王時替女王解圍。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我感到疑惑的是,歆瑤王妃出現的那一刻,你看到她時爲何會有那種反應?與三角體談判時我問過你一次,結果被你轉移了話題,現在你能回答我麼?”
“...我只是驚訝梅洛天城還有比凱莎輩分高的人罷了。”華臻移開目光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狡辯...”鶴熙咬住自己嘴脣,倔強的她本不予露出這種脆弱表情,可是華臻現在真的太氣人了。
吸了一下鼻子,將心中情緒平復:“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話,可是古斯呢?”
?!!
華臻聽她說起古斯,只感呼吸一窒。
“古斯,原天宮三王子華臻的貼身侍衛,別看凱莎女王是天使文明的天使之王,但古斯對她的稱謂你也知道,叫她‘凱莎小姐’而不是女王,知道爲什麼麼?”
“......”
鶴熙定定地看他一陣,見他不回答又自顧的道:“因爲正統二字。‘正統’在老天使王華榷執政時期尤爲重要,古斯包括第六軍團長肯特,他們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信奉着騎士精神,在他們心裡,天使文明唯一的正統只有他們所效忠的三王子華臻殿下,而不是凱莎女王。”
聽到這裡華臻不由得握緊雙手,因爲他已經猜到鶴熙接下來會問什麼了。
“所以有件事我就特別奇怪。”鶴熙說着走至他面前蹲下,與他目光平齊,“爲什麼短短几個月時間過去,古斯對韓旭導師你就達到了那種言聽計從的地步?難道,韓旭導師還有什麼蠱惑人心的手段麼?”
此時她的眼神炯炯地定在他的臉上,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執意的要等待他親口說出自己想聽到的那個答案。
是閉口不言?還是繼續裝糊塗欺騙下去?想起虛無空間遇到的凱莎,華臻真的好糾結,難道他不想與鶴熙相認麼?怎麼可能!!他想,比任何人都要想。
思來想去,他只能將臉轉向一邊。
“不回答麼...你看着我!!”
最後一句鶴熙是喊出來的,喊出這句話後,淚花也悄然從她眼中浮現,模糊了自己的視線,看着對面面帶糾結痛苦之色的男人,她伸出自己的素手慢慢地向他耳側探去。
“神河文明有一種設備叫做數據屏蔽儀,它不光能夠屏蔽掉裝備者一切數據信息,最重要還能改變裝備者的樣貌,韓旭導師應該不會介意我檢查一下對吧?”雖是徵求同意,但她的語調中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味道。
“啪——!”
見她伸過來的手,華臻一把攥住將其阻止,看着她的眼睛,美眸中含怨含哀,泛着淚的眼神足以把任何男人擊穿,華臻張了張嘴,最後聲音顫抖隱隱帶着哀求的說:“鶴熙...不要再問了好麼?”
就這麼與他對視好久,鶴熙眼中一直噙着的淚終於滾落下來,沿着她精緻的臉蛋一直滑到香腮:“所以...你終於承認了是麼?你承認你就是那個欺騙了我的感情,又不知躲在哪裡,一躲就是一萬多年的那個混蛋了是麼?”
“哎——”
華臻悄然長嘆,過而苦笑一下,這種掩耳盜鈴般的隱瞞確實沒有半點意義,也許之前不是自己不能離開,而是不想離開纔對。
鬆開攥着鶴熙的手,慢慢移向被髮絲遮擋的耳後,輕輕按了一下,數據屏蔽儀被關閉,他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樣貌。
金色的碎髮有些蓬亂,原本俊朗英氣的臉比之前的‘韓旭’更要蒼白幾分,也狼狽幾分,他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笑,滿是溫柔地看着鶴熙...
“你說的沒錯傻妞,我承認我就是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