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那麼遠做什麼？”肖宇轉身一看，頓時就無語了，這姑娘居然怯生生地站在他身後七八步遠的地方，看那模樣，簡直就像是走進大灰狼巢穴中的小白兔，彷彿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止不住瑟瑟抖似得。
周芷若略帶侷促不安地望着肖宇，咬着嘴脣小聲道：
“衣服被雨水濺到，會很髒的……”
“你愛乾淨過頭了啊，就算不下雨，這麼多人在山林裡走來走去，衣服也會變髒的吧！”肖宇心中吐槽，目光卻忍不住落到了她的衣服之上。
這姑娘左手捏着衣角防止被雨水濺到，右手則背在身後，明明只是一襲素雅長裙，穿在她身上卻恰到好處，當真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彷彿昏暗的雨天都因爲她的存在而煥了光彩。
在場的武當派弟子，無不偷偷拿眼睛瞄着周芷若，但又不敢久看，往往看一眼就偏過頭去。
果然麼，無論在哪個時代，這都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啊。因爲同樣是站在這個草棚中躲雨的殷離，就根本沒人多看一眼……
肖宇將直播鏡頭對準周芷若，來了一個特寫，直播間瞬間沸騰，就好像燒熱的油鍋裡，滴進一滴水——
“這波不虧，今天終於見到真人版的芷若女神了！”
“啊啊啊，我家芷若女神簡直美膩了。”
“話說周芷若的性格應該是外柔內剛的類型吧，很不好攻略啊。”
“咳咳，咱們還是來討論一下如何肛滅絕師太吧。”
“樓上口味真重，非要去挑戰非人級別的難度，莫非你的姓氏是不作死不舒服斯基？”
“滅絕師太：我欲乘風歸去，還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
肖宇心知肚明，這姑娘不可能是因爲仰慕自己纔過來的。
事實上男女之間，第一印象佔據着至少一半以上的功勞，所以一定不要懶惰，就算你不會打扮，但至少應該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別整天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樣。
“芷若姑娘，”肖宇望着她，笑了笑道，“找我有事嗎。”
周芷若微微有些慌，偏過頭去，心裡卻莫名的有些失落。
女生最是敏感，有時候哪怕是一個隱晦的偷瞥眼神，她都能察覺到，更何況是以前宋青書那種毫不掩飾的狂熱的愛戀目光？
然而此時此刻的“宋青書”，眼睛雖然依舊望着自己，但卻平靜的沒有半分波瀾，再也見不到以前的半點兒愛慕。
“我、我沒事……”
她微微咬着嘴脣，伸手撩起耳邊的頭，藉此掩飾內心的慌亂，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分明將女孩子的美麗都凸顯了出來，讓見慣了美女的肖宇眼前也是一亮。
氣氛有些沉默，沉默着透着尷尬。
“嗯哼，”肖宇清了清嗓子，“靜虛師妹好些了嗎？”
當氣氛尷尬的時候，男人當仁不讓地負有打破沉默的責任，否則你就會現，雙方會越來越尷尬。
而且面對性子柔弱的、天生具有服從傾向的女孩子的時候，絕對不要事事都去徵求對方的意見，因爲那樣只會讓對方失望和厭煩，有時間適當的強硬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好吧，其實肖宇和周芷若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小夥伴們羣情激奮，紛紛表示想聽着芷若女神的聲音入睡，一副不答應當場跪給你看的氣勢，肖宇也沒轍啊。
“好多了，”周芷若微微鬆了口氣，“多虧了宋公子，靜虛姐姐才能轉危爲安。”
打開話茬兒，那股生澀與疏離之感就漸漸淡去了許多，說了會兒話，肖宇忽然問：
“是滅絕師太讓你來的吧？”
“嗯……”周芷若下意識地吐出答案，然後趕忙搖頭，“不、不是的。”
嗯，這波演技不錯，看在你是個美女的份上，我給你一分。
拜託說謊的時候眼睛看着對方啊，遊移不定，呼吸急促，臉上甚至有小小的愧疚表情，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你在撒謊啊。
這時候雨勢減小，不過卻依舊綿密，天地間霧濛濛一片，其它的人與景物，全都在風雨中若隱若現，不甚真切了，頗有種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覺。
啊，我收回方纔的話，多虧老師你那些年的教導，才讓沒說出“雨真他孃的大”這等煞風景的話。
“咱們走走？”肖宇嘴上說着，腳下卻已是往旁邊的斷崖走去。
“誒？”剛剛放鬆了一些戒備的周芷若，又伸手抓住了裙襬，臉上浮起一抹遲疑與猶豫。
“……”
夠了啊，你那種眼神好傷人啊！我到底是多紳士纔會在這裡對你動手動腳啊，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吧！
見到肖宇的大步離開，周芷若下意識地微昂起頭，眉宇之間顯示出明顯的猶豫，但是她最終緊抿起嘴脣下定了決心，亭亭玉立的她，彷彿是“天鵝湖”裡面即將引頸高歌的芭蕾舞演員。
到了之後才現，這裡因爲山風的緣故，雨水並不能落到斷崖下方，分明有一片落腳的乾爽地方。
山溪很清澈，自山壁中流淌出來，時不時能見到潺潺的碎玉也似的氣泡，山溪中還有不少魚兒，足有一尺長短，行動奇，在山溪的巖縫裡遊動如飛，一有動靜就鑽進了巖縫裡。
肖宇到小溪邊接水擦了個臉洗了把手，然後伸手拔起附近三兩疏落生長，葉片細長的野草，將根莖上的泥土沖洗乾淨。他小時候在農村長大，少不得調皮搗蛋，雖然忘了這種草叫什麼名字，但味蕾分明記住了那股味道。
他抽出一根放在嘴裡慢慢嚼着，道：
“要不要嘗一下？味道很不錯的。”
周芷若本想拒絕，不過還是沉默着接了過去。她有樣學樣，拿起一根放入口中，只覺得入口有一抹苦澀，忍不住撅了撅嘴，眼神有些小幽怨：“味道一點都不好。”
“你再嚼一會兒。”
“唔……好像變甜了？”
“先苦後甜，就好像人生的味道。”
肖宇一直覺得周芷若這姑娘過得太苦，幼年喪母，年少喪父，一個人在峨眉過得戰戰兢兢，看似乖巧可愛，又何嘗不是謹小慎微，其中的辛酸苦楚，想必只有她自己清楚。
深情苦，一生苦，癡情只爲無情苦。
於是肖宇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很短卻又很長的故事。
“誒誒誒，主播你這麼劇透真的好嗎？”
“劇透你妹，明明是似是而非的春秋手法。”
“心疼芷若女神，蹙眉的樣子好可憐。”
“不哭，抱！”
“剛剛和朋友在街上逛街，一轉眼現手機沒了，覺得可能是落在了哪裡，於是趕忙打電話。嘟嘟兩聲後，對方接通了，我問他在哪兒撿的手機，對方很乾脆的回答，我沒撿啊，因爲這是我偷的。”
“哈哈哈，坐看樓上一臉懵逼。”
“剛剛用系統漏洞刷月餅，現在電話通知我去和老總面談，怎麼辦？在線等，急！”
“……”
在山壁的陰影下，周芷若的臉龐在暗色的雕琢下如同古希臘大的理石雕像，那短短的幾秒鐘思考對於她來說，恐怕比幾十年都要漫長。
微風吹動她的漆黑長，分明有種讓人心碎的柔弱。
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汪洋一片，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上，地上就有無數個透明的泡泡不住生滅，雨水牽成一條條白線淌落不止。
這種雨若是落在西子湖畔的白沙堤上，相信不知會引得多少人心花怒放，一邊大呼“楊柳岸曉風殘月”，一邊掏出手機各種自拍。可落在這深山老林中，就頗有一股“悽風慘雨愁煞人”的味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才終於停歇，暖暖的和風吹過，天空中的厚重烏雲忽然消散了開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周芷若才恍然驚醒，望着肖宇，眼神分外茫然。
“咱們該走了。”
“嗯……”
雨過天晴，天空如瓦藍色的澄澈湖面，一碧如洗。空氣清新溼潤，竹林深處有未散的煙霧繚繞，美輪美奐。
可惜這樣的美景卻無法挽留衆人的腳步，除了肖宇，所有人都是面色嚴肅，匆匆而行。此刻圍攻光明頂，必將遭到明教高手的反撲，生死難料，誰又有心思觀賞路邊的風景呢。
“咦，那是什麼？”一個峨眉派女弟子忽然道。
衆人擡頭望去，就見遠處的蔚藍天空下，出現了一道黃色的煙霧，初始還隱隱約約的淡到幾乎難以辨識，但很快就變得濃郁清晰了起來。
那煙氣若霧若靄，雖然只是很薄很淡的一股，卻聚而不散，從地面呼嘯到了數十米的高空上，分外顯眼。
當即有人喊道：“那是崆峒派的求救訊號。”
在通訊不便的古代，爲了傳遞軍事信號，烽火臺會點燃乾透了的、加了硫磺粉末的狼糞，狼糞燃燒後冒出的黃色煙霧凝而不散，哪怕是大風吹拂也不能改變其形狀，直入蒼穹當中，因此又被稱爲烽火狼煙。這股騰空而起的煙霧，顯然也是用了類似的手段。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烽火狼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