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商業步行街,南都最繁華的地方,陽光普照、萬物復甦。新的一天剛剛開始,街道上卻早已人來人往。
人羣中一個小夥顯得古里古怪,剛成年的模樣又穿着一套安保制服,制服整整齊齊可那腰間還掛着一把***。這在步行街可不常見,就是整個雙都也少見。
細細打量,小夥臉龐微黑,一米七八的個頭,胸前編號003528,除了略顯幼稚的臉龐還有那身安保制服外看不出有任何特殊。
他是新來的巡邏員,保安文子石。
時間已到八點半,文子石一路巡邏也經過了十幾處打卡點,下一處就在眼前。
文子石走向一家商店,門邊牆上掛着一塊小牌牌,上面安保標識十分顯眼,那是保安智能打卡站。打完卡他瞟了眼玻璃門,雙腳突然無法挪步,呆在原地驚愕不已。
商店內其實沒發生什麼大事,只有一位年輕女子正扶着一個女娃娃學走路。女娃娃一歲左右穿着小花衣,走起路來歪歪扭扭,口中咿咿呀呀、喃喃學語。
文子石瞟那眼時,小娃娃腳下突然一歪,小小的身體跟着旋轉九十度跌坐在地,圓滾滾的小臉剛好對着他衝他呵呵直樂。女子沒注意,小娃娃又哇哇大哭起來……
“保安編號003528,打卡完畢,請上傳巡邏記錄。”
語音提示響起,文子石回過神來,遲疑的拿出安保記錄儀心不在焉做着記錄然後上傳,他的注意力卻還停留在那塊玻璃門內。
剛纔那一眼所見弄得文子石心神不寧,那場景他感覺十分熟悉,那女子和娃娃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細細一想卻又了無痕跡。扭頭他又看了一眼,玻璃門內空蕩蕩的,眼前是一家服裝店根本就沒營業。
“活見鬼了!”
文子石自言自語又黯然失色,他漠漠向前走,那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眼前的陽光有些強烈,開始晃得他睜不開眼,光線漸漸暗淡又變得飽滿、柔和。他眨了眨眼女子又出現了,異常真實,還帶着股股持續不斷的溫暖如陽光一般。
女子蹲下身拍打着他的褲管,一片揚塵飛起嗆得他一陣咳嗽。鼻子上黏糊糊的,他吸了吸居然是鼻涕!
定了定神文子石再看那女子,她解掉鬆散的鞋帶牢牢繫緊打出了漂亮的蝴蝶結。可那雙鞋小的可笑,那是誰?動了動腳,他終於發現是他自己。
不等起身,女人直接揪着他的臉問道:“死猴子,就知道淘,又和誰打架了?”
猛然發現自己那麼矮文子石嚇了一跳,彷彿是準備好了臺詞,不經思考他張嘴就來:“我沒打架,是他們打我。”
文子石那嘴都是嘟着的,可他卻很享受,對話還在繼續。
“他們打你,你不會還手?”
“我還手了,我還打贏了。”
“成天淘氣,和你爸爸小時候一模一樣。”
……
媽媽?那不是媽媽還能是誰?誰會說你討厭,又樂呵呵的給討厭鬼準備可口的飯菜?誰會說你調皮,又樂呵呵的給調皮鬼清洗髒的發黑的衣服?誰會說你搗蛋,又樂呵呵的給搗蛋鬼買新玩具……那種溫暖只可能是媽媽。
心頭一熱文子石盯着女人久久沉迷,女人長相甜美、三十歲上下,穿着一身軍裝樸素又端莊。看她起身要離去,文子石着急了,他急切的喊了句:“媽媽!”
步行街上人來人往,一名保安舉止怪異,他居然對着櫥窗喊了聲“媽媽”。那櫥窗內確實有位女子穿着十分流行的五彩裙,可臉上一片模糊只是一個模型。
這一聲喊可嚇壞了路人,人羣四處張望然後又紛紛躲閃、避讓三分,遠處的卻直望向文子石一陣好奇。
滿大街的人文子石視而不見,他的眼前只有一間小屋,屋內響起一陣嬰兒哭啼,女子已經不見蹤跡。
順着哭啼聲他進入了一間小房間,房間內有張嬰兒木牀,小小的怪可愛。走到牀邊他踮起腳往木牀內瞧,裡面躺着一個女娃娃。
一見到文子石,女娃娃哭聲驟停又響起呵呵笑聲。
“你是誰?”
文子石問了一句,轉頭又覺得不對。這還是個娃娃,話都不會說怎麼回答他?
“石猴,飯做好了,餓了自己先吃。妹妹奶粉吃完了,媽媽出去一趟,不許淘……”
屋外的聲音越走越遠,他“哦”了好幾聲終於安靜下來。
妹妹?文子石心頭一閃他突然記起,沉睡的痛火山般噴發。他趕緊追到門口,嘴裡瘋狂的喊着:“別去!別去!媽媽,別去!”
可那道門他始終越不過去,直到遠去的身影模糊、消散、了無痕跡,嬰兒的哭啼又響了起來……
時間剛好八點四十,南區氣象早報到說是有陣雨卻遲遲不來,原來這纔到點。
天空陡然陰沉下來,陽光不在飄起了細細小雨,人羣躲閃不及紛紛往兩邊跑擠進到商鋪內躲雨,空蕩的街頭只留下一道孤影。
那道孤影是新來的保安文子石,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他的舉止突然變得古怪,而且越來越怪。
在路人眼中,文子石面對着一塊路牌在嘶喊,他的表情異常驚慌。可他每喊一句陰鬱的天空同時閃起一道閃電,雷聲轟鳴,人們聽不清他發出的聲音。
路人覺得文子石奇怪,文子石在突來的記憶裡卻找到媽媽,還見到了妹妹……他眼中那道說不清的憂鬱也總算找了回來。但滋味不好受,實在太苦。
五歲那年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母親去給妹妹買奶粉突遇車禍身亡。就在當天父親也不辭而別,只留下文子石和嗷嗷待哺的妹妹。那小娃娃還沒學會走路,哭哭啼啼甚是可憐。
半夜時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紛紛趕來,妹妹被爺爺奶奶抱走,他也隨外公外婆慌張離開。
離開之後就是逃難,無盡的逃難、毫無緣由。
那一夜後沒有一天不在逃,文子石年幼他不知道在躲避什麼,可身後的鬼影卻來的兇猛。所有的家都捨棄了,住所總是不斷更換,有時夜裡搬到新地方剛要入睡就要離開……
不停逃難,整整五年,文子石找回的記憶裡滿滿都是。
此刻他甚至還記起了一件事,他改隨了母姓。他原名叫王子石,父親自然姓王。可那記憶中他在逃亡,還不能帶着父母的照片,一經發現立刻銷燬。
所有的一切似乎刻意被隱匿,如同普通人眼中的雙都分不清哪是寶葫蘆哪是1001。記憶苦的發澀,那鬼影文子石卻從來不曾看見。
十七年了,記憶中的母親還是那麼年輕,永遠停留在那一天。父親總是忙忙碌碌、來去匆匆又突然消失無影無蹤,剩下的那道背影也漸漸模糊。但文子石記得,那背影也是一件軍裝。
妹妹小名妮妮,大名王子嫣,如果她還在也已經成年了。她是否也改名換姓、隱匿人海呢?文子石特別想她,她可能是他還有希望能找尋到的唯一一位親人了。
原來這就是憂鬱,滋味太苦,文子石懂了。
可是還有一位老爺爺,經常給他帶吃的還教他讀書認字。直到外婆、外公先後去世,老爺爺才帶着他來到了雙都……
雙都就在眼前文子石只看清一塊路牌,他微微一愣記憶又逃走了。憂鬱立刻停留在他眼中,他聽見人們在喊:“下雨了,進來避避雨吧,保安也是肉做的呀。”
也有人喊:“小夥,身體要緊,別淋壞了。”
文子石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就在前方,他繞過路牌繼續前行,兩旁商鋪內火辣辣的眼神不停的望向他。
細雨飄在文子石身上,他感覺一絲寒冷。
有人勸道:“孩子,聽大家的吧,先避避雨。”
……
文子石毫不在意,他停留原地望向兩旁的人羣不斷搜索,人羣中有一個個頭高大的青年十分顯眼,他穿着一身功夫服,那人是小餐廳夥計也是他的糧票。但現在他找的不是他而是一位老爺爺,剛纔還在他眼裡呢。
“這老爺爺是誰?”
文子石問他自己,他哪裡知道。現在別說是媽媽、爸爸、妹妹,他只知道自己是名保安,那股憂鬱早跑了。不過他抓住了憂鬱的尾巴,只要能找出一位老爺爺,他肯定能記起來。
不知道是有人配合還是故意安排,突然間幾位檢修員出現了,毫無預兆恍如天兵下凡。接着又出現一堆人,依舊毫無預兆恰似玉皇降世,人堆裡恰好就有一位老人。
那老人慈眉善目穿着一身唐裝,十分儒雅、氣質高貴。莫說文子石新聞上誰都見過,平時可難見着,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世界首富長孫無忌。
世界首富突然出現人羣自然好奇,有幾位想去合影。首富身邊一羣保鏢氣勢洶洶四散而開、怒目而視,整整一隊特種兵,手中還都舉着槍,真傢伙!
這陣勢沒人敢動,街上下着雨,他來這幹嘛?還帶這麼多保鏢?這不有個保安在嗎?
人羣疑惑文子石也皺起了眉頭,他盯着世界首富瞅那老頭有一陣子了,就要想起那位老爺爺。那些私家保鏢也緊張,幾乎全部盯着文子石,他的腰間可有把***。
“設備A正常。”
“設備B正常。”
“設備C……C……C正常。”
……
檢修員忙的滿腦子冒汗,超級大BOSS在身後說話都結結巴巴。重要的事情往往說三遍,那C幾乎就是提示。
C?文子石那憂鬱猛地又回來了,他記起那位老爺爺名字古怪只是一個字母。細細一想他更是完全記起,他叫盧元華,整整照顧了自己十年。今天早上跑步時他也遇見過,那失憶老頭正是盧元華,代號“C”。
也許是文子石老瞅着首富,也許是他也有把槍。雖然只是把***,可保鏢們都緊張,有人提醒着:“老爺子,雨下大了,咱們先回吧。”
“行了,先回吧,一會你們再來修。自己家的玩意,怎麼能找不出毛病呢!嗯,回吧。”長孫無忌囑咐着,檢修員直點頭不敢說話,幾乎大氣都快呼不出來。
“回嘍,走起!”
聲音還飄在空中,那一堆人分成兩撥毫無預兆又如天兵歸位、恰似玉皇回朝瞬間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