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渾身燃火的從天際劃落,如隕石般的穿透雲層,靜靜的俯瞰大地,蔚藍的星球在眼底逐漸放大,冰川、海洋、沙漠、山林一點一點的呈現在眼前,寧靜,安詳……
蒼老而巨大的手掌於天空凝聚,緩緩的托住了不斷下墜的李一鳴,燃燒的火球靜靜懸浮,一柄閃耀着暗金符文的巨大錘子忽然從天而降,狠狠的打李一鳴身上,發出整耳欲聾的聲響。
可渾身金焰纏身的李一鳴卻絲毫不覺任何痛苦,反而隨着錘子的每一次敲擊,每一次震動,李一鳴都感身體內的一部分雜質會排出體外,他感到通體舒暢,神清氣爽,模糊的神識,在這千錘百煉下,漸漸清晰起來……
夢境的畫面一晃,李一鳴發現自己置身一個仙魔戰場的中心,漫天神魔林立,無數寶器橫飛,仙獸翻騰,妖鬼咆哮,層層疊疊,八方環繞,將自己包圍的密不透風。
無數道目光鎖定自己,天地間充斥着嗜血的煞氣,可李一鳴卻絲毫沒感受到半點畏懼,反而內心隱隱壓抑着興奮,還有無邊的戰意……
畫面再轉,李一鳴看到一片汪洋,湛藍的海水浩瀚無邊,卻如鏡面一般平整,不見柔風細浪。驕陽刺目,穿過平靜的海面,直透海底,瑩瑩生輝。
李一鳴沉浸在海底,心寧神靜,眼底緩緩的升起一滴水珠,順着海底的暗流盪漾,凝而不散,隨波沉浮。
那是一滴淚,晶瑩剔透,純淨無暇,琉璃般的淚珠沉浮海底,李一鳴看到了不甘……看到了失望……看到了孤寂……看到了落寞……
驕陽似火,烈焰熊熊,平靜的海平面霧氣升騰,緩緩下降,直至露出乾枯的海牀,以及蕭瑟的立在海底的那根腐朽的石柱……
“老六,你說我們守着這麼個活死人,都快一年了,上頭到底什麼意思啊?”狂風席捲,腐朽的石柱隨風散去,李一鳴的而邊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得了吧,守在這裡可比在外面安心,現在外面可不太平,你沒看簡報?這個月已經死了四個特工了。”另一個聲音說道,語氣中帶着惆悵。
“話可不是這麼說,天下大亂,不正是我等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退一步講,當初入伍的時候,咱們可是宣誓過的,誓死保家衛國……”
“幾千塊的工資就別談什麼情懷了,有那個閒心,花點時間找個婆娘吧,別到時候真的犧牲了,你們老劉家就正絕後了。”
“唉?我說,你這小子……啊!”
“幹嘛一驚一炸的,說你兩句還急眼了?”
“不是……那個……他好像醒了……”
“誰?”
“他……活死人……你後面……”
“啊!”
兩個年輕的便衣特工傻愣愣的站在牀前,呆若木雞的看着牀上的李一鳴,癡呆的眼眸內有震驚、有好奇。
“這是哪?”
李一鳴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設備齊全的病房,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身上插滿
了管子,兩名身着黑衣的青年傻傻的站在牀前。
“快!快通知局長!”其中一名特工率先反應過來,不假思索的衝出房門,而另外一名,在反應過來後迅速的按下了牆壁上的緊急呼叫按鈕。
當林璐推開病牀的門時,李一鳴已經坐在牀上,各種精密的儀器已經從他身上撤去,一件醫院特有的白色外套披在肩上,鬆開的衣領內露出強健的胸肌。
在看到李一鳴的第眼時,林璐微微一愣,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研究了整整一年,她甚至能詳細的背出李一鳴的所有資料。從出生,一直到大學畢業。
映像中,李一鳴很神秘,即便大學畢業後,他的所有資料似乎都無法正常解釋,但在林璐的記憶裡,李一鳴始終是那個臉上帶着陽光,偶爾流露深沉和迷茫的大男孩。
可剛剛自己推門後,李一鳴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冰冷、麻木,讓她不寒而慄。
“醒了?”林璐微笑的走向兵牀,衝着病牀邊緊張萬分的三名醫務人員和長護特工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迅速的退出房間。
李一鳴面無表情的看着林璐,良久,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的思緒還沉浸在自己的感知裡。
聖階……道脈……雷靈體……白澤還在沉睡……恢復了?可爲什麼新天賦“舞空”也在……
“你整整昏迷了一年。”林璐認真的端詳着李一鳴,剛纔的眼神碰觸,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男人,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李一鳴了。
“一年?”李一鳴眉頭一動,詫異的問道,乾澀的嗓子聽上去異常沙啞。
“對,整整一年零二十一天。”林璐認真的點了點頭,端起牀頭的水杯遞到了李一鳴身前。
“是你們救了我?”李一鳴遲疑的片刻,接過水杯,小小的泯了一口,溫暖的開水順着乾澀的喉嚨流下,傳來淡淡的甘甜。味蕾的刺激讓李一鳴心神沉靜,這是秘境?還是現實?
“算是吧,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昏迷,然後我們就把你接到了這裡,這是安全局特設的醫療機構。”
“你們在哪發現我的?”李一鳴把握住了問題的關鍵。
“氧氣音樂節的演出後臺。”林璐老實的回答,可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一鳴的眼睛,似乎是不願意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除了我,還有誰?”
“沒有了,就你一個,不過……少纖失蹤了。”
“謝謝。”李一鳴輕輕的點了點,不再言語。
沒有一絲破綻,一個昏迷了一年多的人,在醒來後竟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這個男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林璐忽然詫異的發現,李一鳴自從醒來後,別說是情緒上的波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語氣更是平淡的可怕,木然……陰冷……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林璐深吸口氣,試探的說道。
李一鳴深邃的眼神注視前方,像是在認真聆聽,可目光一動不動。演出後臺……也就是說演出場地並
沒有遭到破壞……那這裡……是現實?
“過去的一年裡,世界各地發生了很多起超自然現象。”面對滴水不進的李一鳴,林璐感覺完全無從下手,沉吟間,索性直奔主題。
“嗯?”這個信息似乎引起了李一鳴的關注。
“節氣異常,怪獸頻出,以及多個無法解釋的犯罪現場。”看到李一鳴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林璐索性開門見山。
“能詳細說說?”李一鳴側了側頭,僵直的面孔再次轉向林璐。能力恢復,新天賦得以保留,而且這個聖階……不再是六階成聖,而是真正的七階。只是……李一鳴總感覺自己身上少了點什麼。
“上北六月飄雪,南海千里結冰,北沙兇獸襲人,西京中心銀行金庫無故消失……”林璐皺了皺眉,語氣惆悵的開口。
“兇獸?”
“北沙邊防,一個全副武裝的滿編野戰團,一夜之間被屠一空,現場殘留的監控畫面顯示,是一隻三足六翼,狼頭牛身的怪物襲擊駐地。”
三足六翼?狼頭牛身?
李一鳴內心一震,這裡還是秘境?
“其他呢?”
“南海千里結冰,三艘漁船被困,冰下長蟒擊穿船底,卻被一人一劍分屍……”
“一劍分屍?”
“一劍兩斷,一百三十五名船員親眼所見。”
“屍體呢?”
“在科研中心,DNA檢測結果:未知物種。”
李一鳴沉吟的擡起右手,習慣性的撫摸自己的眉心,思緒卻不由的混亂起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謝老闆對他發出致命一擊的時候,對於他失去意識後的一切無從而知。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林璐認真的注視着李一鳴,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想我說什麼?”李一鳴輕輕的放下手掌,
他終於發現自己身上少了什麼,是情緒……自己竟然無法調用任何情緒……不是不想笑,而是笑不出來……
“解釋,對這一切的解釋,兩百七十二名現役軍人,十九名特工,九十三名百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這也是我們全力救治你的原因所在,你昏迷時我們對你的身體做過檢測,正常人在昏迷一年後不可能有你這樣的生理機能……”
“你也說了,我昏迷了一年。”李一鳴平靜的開口,即便心緒焦灼,可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他的意思很明確,自己昏迷了,不可能給出解釋。
“斬殺巨蟒的那個男人出現過兩次,另外一次,是在車禍現場徒手擡起了一輛公交車,救下了車下的兩名傷者。”林璐抿了抿嘴,猶豫的開口。
“你想說什麼?”
“國家需要你,我想邀請你加入安全局。”
“幫我找個人,找到她,我答應你們的所有要求。”長久的沉默,李一鳴緩緩開口。
“誰?”
“柳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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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