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世界之音的存在,元素生物想要隱瞞自身的能量波動,基本不可能。所以,茂葉格魯特纔會如此猜測。
不過,它這樣猜測的前提,是因爲見到了安格爾這位天外來客。
——因爲潮汐界的超凡生物只有元素生物,而非元素生物只能是天外來客。
如果沒有安格爾作爲示例,它是不會往天外來客身上聯想的。
洛伯耳聽完茂葉格魯特的第二種猜測,雖然嘴上沒有反駁,但心裡其實也隱隱有幾分贊同。如果真的不是元素生物,那只有可能是來自域外。
包括丹格羅斯、丘比格,此時也在思考這種可能性。
不過在諸衆腦補紛紛的時候,安格爾卻是搖頭道:“基本不可能。”
“通往潮汐界的通道,在火之地域。具體位置,未來你們會知道的。”安格爾頓了頓:“我在那條通道中留了特殊的標記,一旦有其他生物踏入其中,都會立刻讓我心生感應。迄今爲止,我沒有感覺到標記有任何動靜,這意味着沒有其他生物進入潮汐界。”
茂葉格魯特:“會不會存在一條,你所不知道的通道?”
安格爾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附屬世界與主世界的直連通道,一般來說,只會存在一個。雖然也存在有多個通道的附屬世界,但那屬於特殊情況。”
“而且,潮汐界這麼多年都沒有被任何外界生物侵入的跡象,我個人還是傾向於,只有一個通道。”
重點是,這麼多年都沒有其他生物進入潮汐界,偏偏安格爾來了,就有其他生物跟着進入,還走的是疑似的“第二條通道”,這有點過於戲劇化了。
安格爾不大相信世界上也這麼巧的事。
除非,這種種巧合,也是馮的佈局一環。
既然安格爾都如此說了,茂葉格魯特也不再就此反駁,不過對於潮汐界的處境,它還是很好奇的:“也就是說,外人想來到潮汐界,只有從火之地域那一條通道進入?”
這個問題,安格爾卻是搖了搖頭:“雖然通道只有一條,但不一定要走通道。如果有誰知道潮汐界的虛空座標,也可以直接橫跨虛空而來。”
就譬如安格爾,他如今要是離開了潮汐界,也能通過位面夾道直接走虛空道路回潮汐界,而不用走火之地域的通道。
因爲他來了潮汐界,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裡的座標。
也正因此,安格爾從來都沒想過獨佔潮汐界,只是想着讓野蠻洞窟先佔儘先機,成爲潮汐界的主流勢力。
因爲根本瞞不了。
只要有外人進入潮汐界,他們離開以後,根本不用走火之地域,虛空一閃就能進入潮汐界。這如何去防?如何去瞞?
哪怕野蠻洞窟隱瞞了潮汐界的信息,誰也不外傳,也無法隱瞞太久。其一,巫師組織可不是鐵板一塊,各個巫師組織內部都存在間諜,這麼大的事,哪怕出動死間都在所不惜;其二,預言巫師的存在,讓這種大問題上的隱瞞,基本不可能。除非,野蠻洞窟沒有人來潮汐界……但放着這麼大一塊餅不啃,是沒道理的。
退一萬步,所有一切都做到完美,潮汐界的存在也不一定隱瞞太久。因爲如今的潮汐界,狀態非常的不對,有點像是攀附在主世界身上的吸血蟲。
蠶食着主世界的元素之力,獨有法則澎湃發展,卻基本沒有反饋給主世界太多的好處。
一味索取卻不付出,這種明顯不平等的狀態,不可能長存的。
之前可能是馮的手筆,隱瞞了潮汐界的存在。但這種情況不可能持續太長,過不了多久,哪怕不用野蠻洞窟將潮汐界的存在爆出,巫師界的世界意志都會主動暴露潮汐界。
所以無論如何,潮汐界是不可能隱瞞的。
“原來還可以橫跨虛空而來?”茂葉格魯特閃過訝異:“那會不會是有誰通過這種方式而來呢?”
安格爾搖頭:“目前,潮汐界的座標還未暴露,不會有人跨越虛空而來。”
除非,對方是一個幸運兒,在虛空亂逛,誤打誤撞的發現了潮汐界。——這種情況,就跟之前說的一樣,巧合的太戲劇化了。三千年都沒有人發現,現在偏偏出現,安格爾不大信。
“那我就不知道了。”茂葉格魯特的兩個猜測都被否定,它也想不出其他的情況了。
空氣沉默了片刻後,向來只觀察,不喜歡發言的丘比格,突然開口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丘比格的話,讓衆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丘比格:“茂葉殿下遺漏了一種情況,就是你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你下意識的忽略掉了它。”
茂葉格魯特:“你的意思是?”
丘比格:“從帕特先生所描述的情況來看,隱藏者如果不是天賦異稟,那麼其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假設,隱藏者也是元素生物,它也會在世界之音的時候呼吸,它的實力又極高,甚至高過了所有的君主;所有的元素君主其實都知道它,但又下意識忽略它。”
“茂葉殿下,你覺得這位存在,會是誰?”
丘比格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茂葉格魯特怎會不明白它的意思,它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是想說,那位隱藏者是……奈美翠老師?”
丘比格撲扇了一下純白的小翅膀:“只有這一種可能,不是嗎?”
茂葉格魯特眉頭皺起:“可是,隱藏者的手段,和老師的能力不一樣啊。”
丘比格:“殿下多少年沒有看到過奈美翠大人了?”
茂葉格魯特沉默。
“殿下又多少年沒有看過奈美翠大人的能力了?”
“既然殿下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奈美翠大人動手,憑什麼認爲奈美翠大人的手段還在原地踏步呢?”
丘比格:“奈美翠大人的實力強大,比元素君主更強,所以我們不瞭解它有什麼手段,說不定它真的能做到無形無影的暗中窺探呢?”
丘比格的話,更多的是猜測,沒有任何實據。
安格爾贊不贊同它的觀點,暫且不論。不過,將隱藏者的身影,與奈美翠慢慢的結合在一起,有些疑慮似乎還真的說得通。
第一個疑慮,是安格爾在其他地界,都沒有被窺探,偏偏從馬臘亞冰山離開,前往青之森域的路上時被窺探。而且,在青之森域附近的時候,隱藏者的窺探更加明顯。
第二個疑慮,是窺探者只對他與託比有興趣。因爲窺探者很清楚,他與託比是外來者,而非元素生物。能如此輕易就判斷出這一點的,只有長久接觸過外來者的存在。
如果隱藏者是奈美翠,這兩個疑慮就能解釋的通了。
不過,如果對方是奈美翠,它爲何不明明白白現身呢?而且,安格爾也找不到,奈美翠暗中窺探的理由。
紛紛紜紜的猜測,灌輸到腦海中,最後攪來糊去,依舊是一團結。
“是不是,去見了奈美翠閣下就知道了。”安格爾說道,“如果真是奈美翠閣下,我相信它應該不會拒絕見我。”
丘比格聽後,也點點頭不再多說。
……
雖然他們是走路去往失落林,但並不意味着他們速度很慢。有速靈繚繞在他們的身側,不僅節省力氣,而且每踏一步,都能躍過數米、十數米。
僅僅花了半個小時,他們一行人便從山巔的日光湖畔,來到了另一座山峰的陰面。
起初,他們一路上都能遇到各種木系生物,嘰嘰喳喳的在林間跳躍,在腳邊環繞穿梭,生機盎然。
可當他們來到山陰地帶時,或許是不見陽光的原因,又或者是靠近失落林,周圍的木系生物越來越少。
偶爾見到,都是體型龐大、或者體態腐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
而於是靠近失落林,木系生物就越發的少。
當他們從山陰走向谷底時,周圍只剩下普通的樹木,這些樹木每一株都非常的龐大,遮蔽了本就稀薄的陽光,讓行路間變得更加的黯淡。
空氣中也多了溼潤陳腐的氣味。
這種陰森森的狀況,一直蔓延到了失落林。
而失落林的陰森狀況不僅沒有改變,反而有加劇的傾向。一眼望去,失落林的上空佈滿了霧障,與其他地方那生機勃勃的薄霧不一樣,失落林的霧障深灰髮暗,光是看着就有一種陰鬱感。
而湊近之後,安格爾更是感覺到胸腔內部彷彿有血液翻涌。
腥甜的反嘔感,從喉嚨中升起。
安格爾腳步停滯了一下,在思維空間裡迅速搭起一個戲法結構,清涼之感瞬間遍佈全身。之前的不適,也迅速的消除。
“怎麼了?”茂葉格魯特也發現了安格爾的停頓,疑惑問道。
“沒什麼。”安格爾表面搖搖頭,心中卻是暗暗補充:只是受到了毒霧的影響。
那失落林附近繚繞的霧障,是沉積多年的陳腐之物升騰起來的毒霧,或許還受到某些超凡因子的影響,導致毒霧的威力還不俗。以安格爾正式巫師的肉身,都受到了輕微影響,就可見一斑。普通人、或者學徒到這,基本就是身死的份。
不過,這些毒霧存在已久,並非刻意針對他們。所以安格爾驅逐毒素之後,便也不再深究。
繼續往前走了數百米,他們停在了一片明顯的交割線前。
他們所處之地是陰森樹林,而交割線的前方,則是被重重毒霧所籠罩的森林。
“前面便是失落林了。”茂葉格魯特看着迷霧重重的陰鬱樹林,輕聲道。
不用茂葉格魯特說,安格爾也看出來了,不僅僅是毒霧繚繞的原因,失落林內那股隱秘卻堅韌的氣場,也在彰顯着存在感。
或許是見安格爾沒有什麼反應,茂葉格魯特又道:“你在這裡感受不到氣場的壓力,可一旦你踏入失落林,那種壓力便會隨之而來。而且越是往裡,那種壓力就越大,哪怕是我,也無法往前走太遠。”
“你現在很輕鬆,但等會可就不一定了。”
安格爾知道,茂葉格魯特所言非虛。他還沒有真正進入失落林,但通過三角空間能量定位法得到的反饋,失落林內部的壓力估計會非常恐怖,如果無休止的提升,中心處恐怕會達到三級真知巫師的威壓程度。
這樣龐大的威壓氣場,哪怕是在外界,都十分少見。
也難怪,連茂葉格魯特這種元素君主,都無法踏足失落林。
“要不,你可以選擇先在青之森域修整一段時間,我通過木葉傳訊的方法,去試着聯繫奈美翠老師?”茂葉格魯特真誠的建議道。
安格爾:“在我來到之前,你應該也聯繫過奈美翠閣下吧?有得到迴應嗎?”
茂葉格魯特遲疑了片刻,搖搖頭。
在此之前,它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老師傳訊,可從未得到迴應。就在不久前,峽谷石林的智者將影盒三部曲的信息帶來時,茂葉格魯特也向失落林傳過訊,還是沒有任何反饋。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試呢,就讓我自己進去看看。”
“可是……”茂葉格魯特還想說些什麼,但看着安格爾那自信的眼神,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既然安格爾想試就試試吧,頂多受點傷。
見茂葉格魯特不再阻止,安格爾也沒有在原地停留的打算,快步的朝着前方失落林。
不過,在即將踏入失落林的霧氣前,安格爾頓足了一下。
“差點忘了,你就在外面吧,免得被氣場震懾受了傷。”安格爾召喚出魔力之手,將掛在血夜庇護上的丹格羅斯取了下來。
“我其實也可以跟你一起的。”丹格羅斯眼裡帶着一絲擔憂,低聲道。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就先和茂葉殿下在外面等着我。”不容丹格羅斯拒絕,安格爾便將它輕輕一拋,拋到了茂葉格魯特的樹枝上。
緊接着,安格爾又看向洛伯耳:“你和速靈,還有丘比格,也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會出來。”
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看向託比。後者打了個哈欠,從他肩膀上飛起,在空中打了個旋,最後鑽進了安格爾的胸前衣兜裡。
顯然,託比沒有打算留在外面,而是準備跟着安格爾一起進入失落林。
安格爾笑了笑,沒有勸阻託比。
腳步一擡,便朝着毒霧繚繞的失落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