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用了一日,但全速返回拉克蘇姆公國的邊界,卻只用了不到三個小時。不得不說,其中多克斯居功至偉,有他的指引,讓安格爾少繞了很多路。
在翻過一座座起伏的黃色沙丘後,一個被風沙侵蝕的神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喏,那裡就是沙漠神殿的十二處分殿中,最靠近古曼王國的那一座。”
安格爾:“沙漠神殿?拉克蘇姆公國的古代信仰?”
多克斯:“不完全對,雖然的確是古代傳下來的,中途也出現了斷層波折,但現在其實也有不少沙漠之民信仰,據說還有一座沙漠神殿沒有廢棄。不過,如今真正的信徒少了很多,更多隻是隨波逐流,口惠而無實至。”
就像是有人在路邊撿到了錢,會驚喜的道:“感謝幸運女神的眷顧。”
嘴上說着讚美,但他真的相信有幸運女神嗎?
安格爾瞭解的點點頭,他之所以突然提及信仰的問題,是因爲對於這種神祇信仰,任何巫師都會很警惕。因爲很多所謂的神祇,極有可能是某些域外的野神、外神、魔神以及邪神所冒充的,他們操縱着信徒的生命,竊取信仰,試圖藉此來侵蝕巫師界。
有一段時間,極端教派對各大宗教都進行了毀滅性打擊,不過信仰這種東西很難徹底消滅,對於上層人士,它是愚民的工具;對於底層人士,它是心靈的依靠。
極端教派發現無法徹底根除各大信仰後,便開始走管束路線。目前的效果倒也斐然,至少現在域外之神,藉着信徒潛入南域的,少了很多。
既然已經看到了破敗的神殿,以速靈的速度,抵達神殿上空也是一兩秒的事。
當來到神殿上空俯瞰時ꓹ 安格爾立刻發現了阿布蕾在夢囈之中所說的,神殿之外ꓹ 那個缺了胳膊,倒在地上的神像。
看來,這裡應該就是阿布蕾的藏身之所。
“你要找的人是哪一個啊?”多克斯在安格爾注視傾倒神像的時候ꓹ 就已經開始用精神力觀察起周圍,這一觀察ꓹ 倒是讓多克斯有些驚訝:“這附近起碼有二十多個人,而且ꓹ 還都是巫師學徒。”
安格爾順着多克斯的目光看去ꓹ 果然,在神殿周圍發現了一個個移動的小黑點,他們穿着統一的着裝,衣袍上有王冠與權杖交匯的徽標,身周散發着隱隱的魔力波動。
“這是,古曼王國的皇家騎士團。”
多克斯一聽對方是古曼王國的皇室騎士,表情瞬間露出不屑:“原來是那個暴君的鷹犬。”
古曼王ꓹ 在整個南域的風評都不高。他們對流浪巫師也很不友好,多克斯就聽說過一些傳聞ꓹ 有些流浪巫師去古曼王國的巫師集市ꓹ 之後就莫名失蹤了。估摸着ꓹ 就是古曼王在背後搞的鬼。
“這些鷹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ꓹ 他們看上去是在這神殿附近搜索什麼,還動用了感知能力的獵犬。”多克斯冷笑道:“我估計ꓹ 你那小後輩ꓹ 就是被這些人逼得向你求助的。”
安格爾心中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他與阿布蕾分開也就一日有餘ꓹ 按照時間來推算,阿布蕾應該是在古曼王國的巫師集市ꓹ 等待傳送陣的開啓。而如今,阿布蕾卻慌慌忙忙的逃遁,甚至迫不得已之下用安格爾留給她用於醒悟的幻夢來聯繫自己,顯然她的敵人,是她完全應付不了的。
而這二十多個暴君鷹犬,倒是很符合追殺阿布蕾的敵人。
多克斯見安格爾沒有什麼反應,便道:“要不,我下去除掉這羣人?”
安格爾:“再等等。”
安格爾已經通過魘幻之力的反饋,尋找到阿布蕾的藏身之處,一旦對方真的將阿布蕾找出來,那麼證據確鑿,再動手也不遲。
當然,安格爾也不是那種惟證據論的人,所謂證據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原因是因爲他感知到,阿布蕾此時正在經歷那場揭開古伊娜真相的幻夢,他不想因爲多克斯動手而打擾阿布蕾……
不過,安格爾想讓阿布蕾不被打擾的經歷夢境,很快就遭到了阻攔。
因爲,在兩隻獵犬的嗅聞下,藏在某處黃沙之中的阿布蕾,終於被發現。
所有的古曼王室騎士,全都圍了過去,哪怕他們的袍服遮蔽了面部,但那種匯聚的惡意,卻宛如實質。
毫無疑問,他們的目標,就是阿布蕾!
“他們好像找到你那後輩了,要我幫你把他們幹掉嗎?”多克斯的語氣帶着微微興奮,戰鬥對他而言,本身就是一場樂趣,可惜這些都是學徒,只能切切菜,沒有那種勢均力敵帶給他的內心狂熱。
安格爾搖搖頭:“阿布蕾還在夢裡,讓她繼續睡一會吧。至於這些人,交給我就行了。”
安格爾沒見過多克斯的戰鬥,但從其身上散發的血氣可以感受到,這是一個以莽開道的人。他下去戰鬥,動靜可能會吵到阿布蕾。
安格爾還想看看阿布蕾在經歷真相幻夢後,有沒有改變。所以,那些鷹犬,還是由他出手比較好。
多克斯對此倒也沒有反駁,而且,他也很想看看,這個里昂巫師有什麼手段。
多克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格爾,準備圍觀動手全過程。
一分鐘,兩分鐘。
多克斯眼神中帶着疑惑,對面的安格爾什麼都沒有做。
他就不怕那個叫阿布蕾的遭受到迫害嗎?
想到這,多克斯攀過船沿,低下頭往下方看。當他看到下方的場景時,瞳孔倏地一縮。
只見下方本來齊齊走向某處的鷹犬,像是鬼打牆了般,突然開始亂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他們的情緒也開始變得恐慌,不停的大喊着,可每個人都只能聽到自己的喊叫,他們彷彿進入了封閉的循環。
從迷失到焦躁再到不安,最後齊齊暈倒。
不過數秒鐘,所有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包括那幾只獵犬。
多克斯驚疑的看向安格爾,明明他盯得那麼緊,安格爾的確什麼都沒做,沒有絲毫能量波動,他是如何辦到的?
安格爾似乎看出了多克斯的疑惑,輕聲道:“現在可以下去了,你想要的答案,下去就知道了。”
安格爾將貢多拉緩緩下降。
落地之後,多克斯看了安格爾一眼,大步流星的朝着那羣昏倒之人走去。
不一會兒,安格爾也邁着悠閒的步伐走了過來。
“又是幻術。”多克斯轉頭看向安格爾:“對嗎?”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但我剛纔沒有看到你釋放任何魔力,也沒有幻術節點從你身上逸散開來,你是怎麼做到的?”多克斯疑道。
安格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道:“沙漠的天氣雖然酷熱,但很適合做某些事呢。”
沙漠的天氣?多克斯腦海裡倏地飄過一道靈感,他好像想到了。
“蜃幻?”
安格爾笑了笑:“差不多吧。”
安格爾的確用了蜃幻,雖然他沒有系統性的去學習蜃幻,但他在夢之曠野的時候,經常使用「天象更迭」權能,製造各種蜃幻。在現實中,以他如今的眼界與格局,悄無聲息的撬動蜃幻,還是很輕鬆的。
不過,蜃幻只是迷了這羣人的視線,等於說是一個迷障類幻境。真正讓他們暈過去的,是安格爾藉着風吹的聲音,製造的音幻。
顯然,多克斯並沒有注意到,風聲中潛藏的幻術節點。
“什麼叫差不多?”多克斯有些不滿的嘀咕。
“就是你答對了的意思。”安格爾隨口說道,話畢,也沒等多克斯繼續追問,直接邁開步伐,繞過這些暈倒之人,朝着阿布蕾的藏身之所走去。
阿布蕾藏身之地,沒有任何標記,就是一片很平常的起伏沙丘。
而且,阿布蕾似乎還做了什麼佈置,屏蔽了絕大多數的能量與氣息逸散。
不過,因爲阿布蕾正在做魘幻之夢,安格爾倒是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她。
安格爾輕柔的揮開沙子,一層,又一層,直到十多米後,終於看到了沉睡的阿布蕾。
不過,安格爾的關注點沒有在阿布蕾身上,而是訝異的看向阿布蕾頭頂,那裡有一隻頭頂肉瘤王冠的翠綠鸚鵡,正與他大眼瞪小眼。
“糟糕,被發現了!”王冠鸚鵡一聲驚叫。
“我要回原界了。不過在此之前,最後幫你一把!”王冠鸚鵡伸出鳥喙,朝着阿布蕾的額頭狠狠啄去。叫醒阿布蕾後,它就準備閃了,至於阿布蕾能不能逃脫,這就與它無關了。
不過,還沒等王冠鸚鵡的鳥喙往阿布蕾頭上啄,一隻淡藍色的大手,就抓住了王冠鸚鵡,將它從下方的深坑中拎了出來。
王冠鸚鵡見勢不妙,準備直接回原界。
不過,就在這時,安格爾道:“你是阿布蕾的召喚物吧?沒想到失去三色鹿後,阿布蕾召喚出來的會是一隻……”
安格爾並不認識王冠鸚鵡,在想着該如何稱呼它。
一旁的多克斯接口道:“一隻傻鳥。”
“居然敢叫我傻鳥!!!”王冠鸚鵡被多克斯這麼一罵,怒火立刻中燒,原界也不回了,嘴裡瘋狂的輸出着:“你個紅頭不倒翁,好意思說我,說你是不倒翁,不倒翁家族都會爲你感到羞恥,給小孩當玩具,都會醜得小孩往你頭上撒尿!”
多克斯一開始還在反駁,但王冠鸚鵡說話速度簡直就跟機關槍一樣,一陣瘋狂輸出,把多克斯都給罵懵了。
多克斯可不是一個能吃虧的,既然罵不過就準備上手。
但是,安格爾卻笑眯眯的給王冠鸚鵡套上了一層護盾。
王冠鸚鵡感覺到了周圍的防禦力場,瞅了安格爾一眼,覺得這傢伙還挺上道。既然有了底氣,王冠鸚鵡的輸出更是火力驚人。
安格爾這輩子都沒聽過如此高爆發高持久還不帶重複的火力衝擊。
最重要的是,它嘴裡的吧啦,就跟機關槍一樣,又快又強。說的這麼快,還能聽得極爲清楚,精神污染尺度飆升到破錶。
當然,這是指多克斯。
多克斯氣的跳腳,安格爾則默默的退到一邊,他也沒忘了,時不時給王冠鸚鵡加一層盾。
這一罵,就是足足一個小時。
多克斯在不能奈何王冠鸚鵡,又不想和安格爾動手的情況下,直接自閉了。坐在地上,環抱雙手,散發着冷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安格爾見王冠鸚鵡也罵夠了,這才笑眯眯道:“怎麼稱呼?”
或許是安格爾之前給它加盾,博得了一丟丟好感,王冠鸚鵡大發慈悲的道:“叫我主人就是。”
安格爾額頭立刻青筋浮現。
“我問的是你的種族。”安格爾這回沒有笑了,淡淡的道。
“真是孤陋寡聞之輩,連主人是高貴的王冠鸚鵡都不知道,簡直太失禮了。”
安格爾眉頭一挑,伸出手指,朝着王冠鸚鵡的眉心直接一點。
王冠鸚鵡哪知道安格爾就突然動手,它急躁的想要返回原界,但是,安格爾的速度比它更快。
王冠鸚鵡眉心直接浸沒入一道光點,昏倒在魔力之手上。
“之前它罵我的時候,你不讓我動它,現在輪到你了,你倒是動手動的很勤快嘛……”一道幽幽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安格爾默然不語,他剛纔是覺得這個王冠鸚鵡挺有趣,不希望它受傷,但現在嘛,還是挺有趣,只是需要得到一些教訓。
“不過,動得好!它死沒有?沒有的話,我來補上一劍,我要從它的後門捅進去,再從它那惡臭無比的嘴巴里穿出來!”
多克斯光是想象這個畫面,就已經狂笑出聲。
安格爾卻是沒有理會,任由魔力之手捏住昏過去的王冠鸚鵡,這也算是保護它避免多克斯暗下痛手。
沒有理會陷入昏迷的王冠鸚鵡,安格爾將目光放到了坑底的阿布蕾身上。
安格爾隨手一揮。
便見阿布蕾的身下出現了道道的發光觸手,這些發光觸手互相交織着,變成了幻光的柔軟墊子。
幻光之墊託着阿布蕾,慢慢浮了上來。
將阿布蕾放在平整的沙面後,幻光之墊便緩緩消散。
另一邊,多克斯知道暫時動不了王冠鸚鵡,也將注意力放到阿布蕾身上,當看到幻光之墊的時候,他的內心忖度:又是幻術。
迄今爲止,這位里昂巫師動手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幻術。
難道,他是幻術系巫師?
幻術系巫師在南域可不多,會是哪一位呢?
在多克斯暗忖的時候,安格爾觀察着阿布蕾的情況。
她依舊在沉睡着,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在夢中持續的呼喚安格爾,而是真正的陷入了夢境裡。
她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淚痕,眼角也綴着水珠。
表情時而恐懼,時而悲憫。胸口處也在劇烈的起伏,隱有啜泣喘息聲。
任何人看到這副場面,都會猜到,她是在做噩夢。
“你剛纔說,讓她繼續睡一會兒,就是讓她做噩夢?”多克斯這時也湊上前,用詭異的眼神看着安格爾:“你有這種癖好?”
安格爾懶得理會多克斯的胡言亂語。
他將注意力放在阿布蕾身上,靜靜的等待着她的甦醒,按照他編織的魘幻之夢進度,此時估計已經到了尾聲,亞尼加和柴拉應該先後都死了,古伊娜讓馮曼剝下他們得皮……
當一切塵埃落定,阿布蕾的選擇又會是什麼呢?